姜若睁着黑眸,游离于这场血腥剧目之外。他见到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见到她嘴巴张合,急切哀求什么,但他不太能将这些画面组成有意义的内容。 啪,赵琴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血从嘴角溢出。她哭起来:“我弟弟活该,我弟弟罪有应得!”她骂着,抬手又甩自己一耳光,“但他也是被爸爸害的!要不是那个男人从小虐待他,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姜若,他是生病了,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他没有真的伤害你对不对……他只是、只是喜欢的方式不正常。你让他坐牢、关精神病院,都是活该!可是求求你了、求求你拦住郁明简,不要再让他打下去……” 缓缓的,姜若目光从赵琴脸上收回,看向扭打在草丛里的两个Alpha。 躺在地上的Alpha似乎不能动了,浑身沾满血污。而揪住他衣领,摁在身上的另一个Alpha,煞气腾腾,仍无收手之意。 阳光瀑布般砸落,分明是晴朗、温暖的一天。 姜若忽地打个寒颤。 他从汽车里出来,慢吞吞走过去,扯了扯郁明简衣袖:“别打了……” 听到姜若声音一刻,郁明简身形猛地凝固,沾满血的拳头凝在空中,一转头,眼睛血红看牢姜若。 姜若与眼前Alpha对视,喃喃说:“冷。” 郁明简神情一滞。 “我好冷,”阳光映照姜若身体,他却像被冰水浸泡,连眼泪都落不下来,“我好冷,我不要再待在这里。” 送到医院时,姜若已烧到四十度。 他昏沉沉的,意识不清晰,被Alpha抱进检查室,进行一系列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郁明简脸色阴沉至极,被一团阴霾笼罩。 ——患者遭遇频繁的强迫性行为,腺体、生殖腔均受到了严重损害。 即使有心理准备,一点点把姜若衣衫脱掉,亲眼目睹姜若满身痕迹,他还是脑海嗡鸣,似被顶着太阳穴,冰冷开了一枪。 郁明简冲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无法控制地呕了一口血出来。他打碎洗手间的镜子,又关在里面,拳头在墙壁砸得骨骼碎裂、鲜血直流,才勉强扼住心底复杂翻滚的情绪。 简单包扎后,郁明简就返回了病房。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落向床上的姜若。 医生、护士皆已离去,病房里寂静下来。风撩起窗纱,光影落于地面。姜若脑袋歪在枕头上,陷于病倦的昏睡。 郁明简垂着眼睛,一动不动。 Omega面容虚弱,在昏睡里轻微动了动,发出一声短促、不安的气音。 姜若的呜咽声,令郁明简猛地从杀意里抽离。他俯下身,小心揉揉姜若头发,让两人面庞相贴,嘶哑说:“别怕姜若哥,是我。我在这里。你好好睡一觉。” Alpha的嗓音落入Omega耳中,变成遥远的风。意识昏沉的姜若,听不到郁明简的安慰。 姜若烧了两天,第三天才转醒。 他迷茫地看Alpha。 抱他的人是谁,他有种模糊的熟悉,又想不起来。药液顺着针管流入手背,药效渗透血管,在体内释放。姜若神经越来越疲乏,不多时,思维便被卷入飞沙走石、弥漫尘埃里。 退烧后,姜若整个人的状态仍非常差,对什么都没太大反应。郁明简带姜若回到K市,推掉所有应酬,从早到晚陪在姜若身边。他几乎没让姜若自己走路,做什么都抱着,不让他一个人。 对于郁明简的行为,姜若既不抗拒、也没接受。他就像被动、呆滞的娃娃。 几天后,郁明简找了个佣人,但姜若很抵触,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郁明简隔着门哄了很久,姜若才得把门拉开一条缝。 打开门,他就把自己缩进角落。房间里有床,他不待在床上,而是抱住膝盖躲在墙角。郁明简走到他旁边,半跪下来,将姜若轻轻搂住,放缓语气说:“阿姨可以给你做很多好吃的,让她照顾你好吗。” 姜若比他大两岁,可眼下郁明简跟他说话,就像哄小孩。偏偏这个小孩,还无法被郁明简哄好。姜若低下头,固执道:“让她走。” “不喜欢她?那我再找几个人过来,你看哪个顺眼,就留下……” “让她走。”Omega语气变得不耐烦。 从海岛找到姜若,把他带回来,身体有了好转,举止却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以前那么温吞、柔软的性子,现在却动不动就发脾气。中午吃饭,吃了两口,突然把碗筷往餐桌外一扫,洒得满地汤汤水水。他看也不看,回到房间,怎么都不肯再吃了。 见姜若这样抗拒,郁明简无奈笑笑:“好,我这就让她走……” “你也走。” 郁明简一顿。 姜若烦躁说:“你们都走。” 你们。 郁明简心中一声异响,好一会儿,没能开口接话。 他抱着姜若,抱着怀中柔软、清瘦的Omega,却第一次有了一种,被这个人,远远推开的感受。 第74章 K市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姜若身体好转,不再如初时总是昏迷、发烧。医生在一次检查后对郁明简道,病人身体基本恢复,只是腺体,因术后康复期遭到高等级的信息素强行标记,已失去与Alpha成结的能力。 郁明简缄默攥住手里的检查单。 腺体术后的康复期。 导致姜若无法被永久标记,无法再与任何Alpha成结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郁明简盯着揉皱的检查单,逐渐想了起来,当初的姜若,克服多大困难,治疗自己的腺体。那么害怕医院的姜若,决心跑到远隔重洋的另一个国度,进行手术、接受治疗。术后,又是怎么样忍着、熬着,渡过最艰难的时期。姜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的Omega。 为什么那么执着,成为正常的Omega呢。 郁明简忽然喘不过气来,抬手扯开衣领也无法缓解。颅腔神经被拽扯,越来越紧、越来越痛。为什么呢。是的。他知道的。 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却依旧傲慢、残忍地认为,是你喜欢我,是你想要那样做。 直到无法再搂住那个柔软、纤细的身体,闻到对方散发的淡淡香气。在昼夜交替、时间流逝里,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涌起,告诉郁明简,他失去了对方。 失去对方睁着湿润黑眸,注视自己时,所笨拙掩藏的爱意。 姜若不愿出门,每次去医院,都要花很多时间连哄带骗,才能让他踏出房间。于是心理治疗的部分,郁明简没带姜若去诊室,而是让医生每周来家里。 心理治疗不能说没效果,至少,姜若不再抵触跟医生置身一个空间,但他还是很难组织长句。林医生尝试很多方式,引导姜若释放自身情绪、感受。姜若总是显得焦躁不安,垂头盯地面,或扭头看别处。 “没什么。” “就是待在那里。” “伤害吗?” “我不知道。” “有个天窗。” “天窗的光,很刺眼睛。” 林医生跟姜若待在房间里,已经过去一个钟头。 姜若的主治医生,是治疗Omega性伤害领域的权威。她在与姜若交流数次后,不认为姜若的精神问题严重到要完全依赖药物。姜若更多的还是创伤后的自我封闭——如果能让他宣泄,就会好很多。 但问题是姜若拒绝宣泄。 郁明简在隔壁书房开视频会,思绪开了小差,想着今天的治疗怎么还不结束。主讲人切换到运营部负责人,对方正要陈述项目方案,外面突然一阵响动。 郁明简推开椅子,没理会视频里正汇报的下属,大步走出书房。 林医生站在走廊,对不远处的姜若伸手:“把东西还给我吧。” 姜若手里握住把小刀,抿着唇,像孩子得到一样东西,不管危不危险,都不肯还给大人。 郁明简一出来,撞见这幕场景,脸色陡然变了。 “哪里来的刀?”他沉声问。 “是我带的。”林医生懊恼说。她喜欢钓鱼,昨天钓完鱼,把割鱼线的折叠军刀随手放在口袋。今天来见姜若,她脱外套时,刀从口袋里掉在了地上。地面有地毯,她注意力在跟姜若的对话上,没有听见掉落声。 却被坐在她对面,低垂着头的姜若瞧见了。 迄今为止,姜若更多的是无端发脾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但没有自我伤害的倾向。可眼看着姜若攥住一把刀,不肯松手还给她,林医生内心也拿不准姜若要做什么。 郁明简越过林医生,大步过去:“乖,刀不给医生了。给我好吗?” 郁明简是个Alpha,经过身为Omega的林医生时,她迅速感知到了Alpha心理状态紧绷时,释放出的不稳定信息素。这股信息素,郁明简自己察觉不到,但对于情绪不安的Omega,无异于一股朝自身逼近的控制与压迫。 林医生皱眉提醒:“不可以!” 果然,姜若感知到郁明简散发侵略感的Alpha信息素,脸色霎时苍白,似乎害怕又似乎生气,伴随Alpha走近的动作,发抖往后退:“不要过来。” 郁明简跟林医生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姜若手中小刀上,一时竟忽略了另一件事——姜若的脚后跟,退到了二楼楼道口的边缘。 等郁明简留意,已经来不及拽回姜若了。 郁明简脑子一空,顾不上其他,大步冲过去,抱住姜若后脑勺一把将人搂入怀里,撞击声响起,两人从二楼滚落到一楼。 姜若倒在地上,透过Alpha肩膀,看着天花板灯光摇晃。是因为被这个Alpha抱着吗?他明明从楼上摔下来,却没感到任何疼痛。 林医生急切跑下楼。 怕姜若哪里摔伤,郁明简垂着头、收着力,缓慢松开Omega。 林医生忽然尖叫:“郁先生!” 郁明简没作声,脸色有些发白。他捂住小腹站起身,透过衣服,一片暗红血渍正加速、触目地从指缝里往外沤出——在护住跌落下楼的姜若时,姜若手里的小刀,直直插进了郁明简腹部。 沾血的小刀掉落一旁,姜若坐在地上,迷惘看着眼下一切。 伤处在左腹位置,血流得厉害,是否伤及内脏还需进一步检查。林医生说:“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郁明简哑声道:“喊个医生来家里。” “不行,必须去医院!” “找医生过来。” 林医生还要再劝,郁明简捂住腹部,抬起发暗的眼睛,盯着她道:“我不会让姜若一个人待在家里。” 林医生说不出话来。她停顿几秒,转身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叮嘱对方带齐医疗器械,尽快赶来,越快越好。 打完电话,房间里陷入寂静。林医生翻出医药箱,抽出一卷纱布:“我先给你止血。” 郁明简靠倒在沙发上,任林医生帮他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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