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郁明简有说有笑,心情未受影响的模样,姜若整个下午像是气球般漂浮的担忧一下子落了地,忍不住轻轻喊声明简,加快步伐走过去。 郁明简和谈话的男人一起转头,看向姜若。 郁明简:“怎么才来?” 姜若已经尽量让司机开快了,可郁明简一说,他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的错:“……对不起。” “我是沈川期。”那个和郁明简交谈的男人微笑着自我介绍,“你是姜若?很高兴见到你。” 男人同郁明简差不多高,五官很端正,看起来也是Alpha。望着对方主动伸出的手,姜若迟疑一下,伸手与对方握了握。 “你手好凉,”沈川期有些吃惊地笑了,“外面很冷吗?” 姜若收回手:“嗯,下雪了。” 听到这句话,郁明简垂眸看向姜若。还是那件傻乎乎的棉服,可笑的是,居然还多背了个书包。喊他过来吃饭,背书包做什么? 被打量得不自在,姜若捏捏衣摆:“怎么了?” “没事。”郁明简淡淡说,转身走进包厢。 伴随门被开,众人看向郁明简带进来的人,包厢里原本热闹的氛围静了一瞬。 “郁少带老婆过来了啊!”有人起哄道。 姜若挨着郁明简坐下。不像姜若,郁明简对这种饭局司空见惯,即使一句话不说,坐在那里也很自在松弛。姜若却只感到局促,完全无法融入周遭的氛围。 突然,一个Omega女生问:“你不热吗?” 搁了几秒姜若才意识到女生在跟自己说话:“啊?” “不脱掉外套?”女生比划了一下。外面天寒地冻,包厢里却很暖和,女生只穿着条清凉的短裙。 姜若后知后觉,发现饭桌上所有人,除了他,没一个人还穿外套。他尴尬站起来,匆忙脱了外套,要把衣服挂到衣架上。 做这件事时,做得太着急,忘记了一件事。 下午,姜若去画室前,感到冷,加了件针织背心在衬衣外面。而那件针织背心,还是…… “哇,你好恋旧,”女生用夸张的声调喊,“七中……没错,七中的校服是很好看啦!但你毕业好多年了吧,怎么还穿高中衣服啊!” 在女生的嘲笑里,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姜若霎时窘迫不已,低头坐回椅上,耳边发出细微的嗡鸣。 旁边的郁明简没说话,也没有笑。 “校服怎么了,”郁明简冷不丁开口,眯着眼睛看向引起这场哄笑的作俑者,“不能穿?我以前也在七中读书,也穿过。” 众人的哄笑戛然而止。女生慌道:“当然不是,郁少……我说着玩的呀。” “——等等,你把菜放这边。”沈川期温和的声音插进来,对走进包厢的服务生道。 沈川期的话语打破了僵局,其他人也顺着台阶,谈论其他事情。 注意力从姜若移开。 饭桌上的人聊金融、聊商业、聊政治,聊上流社会的八卦。好多话题,刚抛出一个开头,其他人便心领神会。 姜若却听得茫然,不明白他们为何哄堂大笑,又为何推杯换盏。这场饭局,他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姜若默不吭声吃着,吃得吃不下了,就一口一口喝白开水,直到听见郁明简问:“不撑吗?” 姜若握着杯子,怔怔看向郁明简。他眨动的眼睛微微发红,也不知是包厢热的,还是眼里进了灰尘。郁明简顿了一下,再次问:“喝这么多水做什么。” “对不起。”姜若闷着鼻音回答。 郁明简真无法理解姜若。随便一句话,就会换来道歉,今天不知道第几次。 “你……”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的声响打断了郁明简,肖维兴冲冲进来:“看我把谁接过来了!” 众人望向门口。跟在肖维后面的,是一个身段很好的Omega,穿高领羊绒毛衣,天生的美丽眉目,让包厢里的刻意描摹黯然失色。 看着来人,姜若一时僵住了。 对方视线落向姜若,笑意一滞,随即恢复如常。 “明简,好久不见了。”Omega笑盈盈朝郁明简打声招呼,然后,转向僵坐的姜若,“哥哥,好巧,你也在。” 第6章 包厢里某个Alpha殷勤站起来:“舒愿,这边有位置!” 姜舒愿笑了笑,在那个Alpha旁边坐下,从裤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细长的烟仿佛艺术品被他夹在指间。刚要找打火机,那个Alpha已经掏出自己的火机帮他点燃。 姜舒愿凑头接了火,唇齿里吐出烟雾:“谢谢。” “最近去欧洲了吗?”另一个人问。 “嗯。” “在忙XX展的项目?” “是的。” “我前几天看新闻,皇室大公主戴的就是你设计的珠宝!舒愿真优秀。” “哪里……” 姜舒愿的出现很快吸引了大家注意力,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围绕着漂亮的Omega展开。 同为姜为臣的儿子,一个漂亮夺目,一个普通寻常,放在一起比较都似乎残忍。那个普通寻常的长子,自然不再被人关注,沦为模糊的背景板。 一直都是这样。 姜若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爸爸不在乎他,妈妈在世时也对他冷漠。时间一长,如同某种保护机制,他学会躲进幻想世界,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个角色,让那些角色替他拥有他不曾体会的人生。 喧闹逐渐模糊。有段时间,姜若甚至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 “不好意思……先生……” 画面消失了,被声音拉回现实的姜若,神色陷入短暂迷茫。 服务生满面不安,用手帕帮他擦拭袖口:“实在对不起,我没拿稳盘子,您的衣服,我帮您干洗……” 姜若低头看向袖口。 只是沾了点红酒而已。他的衬衣不值钱,这杯弄洒的红酒,大概比他的衣服昂贵很多。 “没事的。”姜若安慰道,下意识寻找郁明简。 旁边座位空着。 郁明简此刻不在包厢。虽然他跟郁明简的关系远远谈不上亲近,但郁明简在,姜若就能心安一些。旁边座位空着,姜若顿时被无措裹挟。 他站起身:“我出去下。” 没人回答他。其实根本没人在意他离不离开。 从洗手间出来,姜若仍然不想回包厢。姜为臣以前也会让秘书给他打电话,喊他去参加饭局,他总是不去。几次三番,姜为臣对他愈发不喜欢了。 姜若默默走出餐厅,在院子的台阶上坐下来。 雪后的夜晚,弥漫凛冽气息。姜若抱住双膝,呆呆望向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夜空。他知道到自己出来的时间很长了,但他就是不想动弹。 他也有不想做的事。 他不想回到那个充满喧杂与恶意的包厢。 腿坐麻了,姜若终于慢吞吞起身。没走几步,隔着院墙,一个低沉的声线在夜色里响起:“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姜若停下脚步。 壁灯无声映照,另一个人回答:“跟你没关系。” “不是说要在欧洲待一年?刚跑去两周,怎么就回来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你这是玩哪出?” “玩?” “你知道!”姜舒愿提高音量,“你突然结婚做什么!” 郁明简笑了:“结婚就是结婚,很难理解?” 郁明简的回答似乎刺痛了姜舒愿,在包厢里始终笑盈盈的Omega,此刻态度尖锐起来:“怎么是姜若?你明明清楚,我有多讨厌他!” 姜若血液霎时发冷。 不想再听下去,不想再听下去了——他不想听郁明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想听到更让他难堪、难过的话语。 姜若回到包厢,一言不发地拿起书包和外套,没理会里面的人,低头快步往外走。直到餐厅远远不见,直到包厢的吵闹消失,直到郁明简与姜舒愿的对话不再嗡嗡回响。 直到夜空漆黑的帷幕把他笼罩。 姜若鼻尖冻得通红,站在寂静空荡的街边。 手机没电关机了,他来得匆忙,也没带钱包。餐厅位于郊区,街上除了他,一个人影都没有。 姜若吸吸鼻子,把鞋子一脚一脚,踩进深深浅浅的积雪。 夜色里,雪花无声落下,洒在他的头发、脸庞、棉服上,像是一双手,无声无息触摸他。 姜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手脚都快失去知觉,终于看见一个公交车站。夜班车正闪灯停靠过来。怕赶不上,姜若急忙追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突然袭来、无法控制的失重感,猛然拽姜若下坠。 身体扑通跌入雪里,掌心和膝盖火辣辣疼,原本近在咫尺的公交车,从视线里一点点远离。 又摔倒了。 姜若笨拙地想要爬起,还没站稳,身体被另一股粗暴的力量掀翻在地。 那人见姜若摔了跤,更加肆无忌惮,把姜若往地上一搡,抢了书包就要跑。看着纤细好欺负的男人,不知怎地犯了轴,死死拽住书包肩带不肯松手。 “妈的!”抢劫犯恶狠狠骂道,挥拳揍向姜若。 一股腥热混杂疼痛涌上鼻腔。姜若脱力松开书包,捂住出血的鼻子。抢劫犯不再管他,抱着得手的抢劫物跑远。 疼痛弥漫四肢,姜若无力蜷缩在地。 ……怎么会这么狼狈啊。 十七岁车祸,即使骨伤痊愈,但姜若的身体其实并未恢复如初——只要他情绪紧张、着急,就容易失衡摔倒。 如同哈哈镜扭曲原本的形态,一次次摔倒后的姜若发现,当他倒在地上,目光里原本熟悉的世界,会呈现另一幅奇异、陌生的样貌。 一辆汽车疾驰而过。 那辆车往前开出段路,驾驶室的人从后视镜瞥见什么,又刹车、掉头、驶回。 汽车停在街边,沈川期从驾驶室出来,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人,不由一惊:“姜若?你怎么了?” 郁明简回到包厢时,姜若不在里面。他问肖维姜若去哪了,肖维忙着跟人打情骂俏,根本没留意姜若,敷衍丢下一句不知道。 郁明简蹙蹙眉,拿出手机。 姜若没发消息给他。 饭局一直持续到深夜。凌晨时分郁明简到家,无人的静气铺面而来。 郁明简顿了顿,走到姜若房门外,房门敞开,客厅的灯光映照里面,单人床的被子整整齐齐叠着。 姜若还没有回来。 第7章 “真不用带你去医院?”沈川期再次询问。 副驾驶座的Beta把脸埋在帽子里,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看起来真的很抗拒医院。沈川期默默想,打方向盘转弯,不再坚持。 深夜的街道畅通无阻,不到半小时,沈川期就把姜若送到了目的地。 “谢谢。”姜若低低道,推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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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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