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但祁南认得出这是徐安的笔迹,他整天躺在床上握不住笔,这几个字也写的特别艰难。 【不堪病痛服下毒药,不拖累任何人,唯独对不起阿梅。】 保险起见,医院发现患者服用有毒物质都要求走正规的上报流程,徐安怕他走了以后王梅被警方调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开口的机会,所以只能趁着王梅不在写了一张纸条,又怕别人发现不了,于是小心地藏在贴身衣物的内口袋里。 他们到了最后都在为对方考虑,亲口吃下妻子喂的毒药,徐安只觉得苦了王梅。 祁南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陈寄伸手把他抱紧怀里,疼惜地吻他的鬓角,温柔地哄道:“别难过,你还有我。” 第59章 离世 陈寄的身上带着和祁南一模一样的男士香水味,他的衣服洗了晾在阳台上,半干的时候被祁南喷上了自己的香水。酒吧里气味堪称鱼龙混杂,各种刺鼻的香水味和酒水味混到一起,时间长了他对这方面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如果陈寄在家他就凑近了去闻,如果陈寄不在他就去扯阳台上的衣服,像个对信息素格外依赖的omega。 祁南的手里拿着纸条,被熟悉的气味包裹住,却仍无法控制地浑身发抖,他从陈寄的怀里抬起头来,好多事情是不需要问的,可有时就是执拗地想亲耳听到一个答案。 “所以梅姨会放弃治疗的对吗?” “是。”陈寄不忍心给他答案,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医生不会劝任何一位家属放弃治疗,但理智上来说徐老太痛苦了,我相信梅姨的迫不得已,她所做的一切初衷都是因为爱,所以不管他们的决定是什么,我们都要尊重。” 这样的道理祁南何尝不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他需要时间,可时间不等人,还没等他平复好心情,姜清衍的电话打进来,王梅已经亲手签下了放弃治疗的知情书。 两人匆匆赶到特护病房,徐安已经被安顿在病床上,只带了氧气,奇迹般地睁着眼,虽然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但听到门响,还是转过头来看了看,看到祁南和他身后的陈寄,徐安的唇角带了点笑容。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你们年轻人都忙,还折腾你们过来一趟。”徐安费力开口,笑着招了招手,让四人过去。 外面已是天黑,今晚没有月亮,对面的门诊大楼黑漆漆地伫立在夜色之中,四人并排站在病床边看着徐安,徐安的目光也一一流连过这几张年轻的脸庞。 所有人都知道今晚这一见就是永别,良久的沉默以后,裴琛伸手拉住姜清衍的手,看着徐安开口道:“徐叔,您上次说要是遇到值得相依相守的人让我别错过,我现在找到了。” 徐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然而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就又带上了笑容,幅度很小地点点头,虚弱地连连说:“好,好。” “老徐,我的那两只手镯刚刚已经拿给姜医生了,你别惦记。”王梅坐在病床边,温柔地说。 徐安的眼睛又去看双眼发红的祁南,祁南知道自己此时应表现得若无其事,可对于他来说太难了,只能移开目光盯着地面。 徐安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纵容地摇摇头,陈寄站在祁南的身边单手搂住他的肩:“徐老,上次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会记得,您老监督我。” 徐安被这话逗笑了,又安静地看着几人,片刻后才艰难地抬起手往外挥了挥:“儿孙自有儿孙福,去吧,让我和阿梅单独待会儿。” 祁南转身的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被陈寄带着出了门,裴琛又站了几秒钟,牵着姜清衍也随后离开病房。 四人都没有走,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这一晚谁也没吃晚饭,但他们谁都不敢离开。 王梅从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把干净的毛巾浸泡在里面,拧干给徐安擦脸。 徐安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王梅嗔怪道:“看什么?” “好看。”徐安笑说:“和四十年前一样。” 王梅又去擦徐安的手,这段时间频繁输液,他的手背带着一块一块的青,王梅手上不用力:“咱们结婚那天晚上,你就这么给我擦脸擦手,当时你说的什么还记得吗?” 徐安看她:“我一穷二白,就剩下一颗真心,这辈子一心一意对你好。” 他的眼中泛着不舍,看着陪他操劳一生的老伴:“跟着我苦了你了。” 王梅又转身去洗毛巾,低头看着波动的水面,眼泪滑出来,但是她没管:“谁还能比你好呢。” 说好的一生一世,年轻的时候以为是永远,可临了了才觉得这承诺实在太短,从此阴阳永隔,不知有没有另外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再遇见。 “老徐。”王梅拿着干净的毛巾去拉徐安的另一只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别扔下我啊。” 徐安的手动了动握住她,回应她的是监护仪突然爆发出的尖锐的警报声,姜清衍登时起身推开病房门,护士站的护士立即跑了过来。 老一辈的人总不善于说爱,可当着这么多年轻人的面,王梅弯下腰去吻了吻徐安的额头。 徐安的衣服是王梅亲手穿上的,她现在体力跟不上,可依旧没有假手他人,像是完成某种虔诚的仪式。 “老徐。”王梅弯着腰,最后一次爱恋地看着携手一生的爱人:“你再等等我。” 人在医院走的,后面的流程自然就顺利得多,殡仪馆的人很快赶了过来,按照王梅的要求,不举办任何追悼会,王梅执意跟着上了殡仪馆的车,裴琛和陈寄去开车,姜清衍替她关上车门,王梅却伸手抵住了门。 “姜医生,”王梅轻声说:“谢谢你们。” 姜清衍怔怔地看着她,王梅关上车门,车子很快开走了。 二十分钟以后,车子抵达殡仪馆,等把徐安的遗体送进处理间,几人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王梅已经无声无息地断了气。 她终究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没让徐安等得太久。 两人没有后代,后事一切从简,火化以后四人将骨灰撒在福利院后院的一棵大树下,那是几年前徐安和王梅亲手种下的。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即便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可还得硬着头皮装作快乐的样子,为了孩子们把这唯一的家布置得喜庆热闹一点。 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男孩站在椅子上,手中举着一个大红灯笼,踮着脚费力地挂得端端正正,他兴奋地跳下来,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身后一双手撑了一下他的背,男孩一转头,立刻乖乖站好:“裴叔叔。” 他这个年纪在福利院算是比较大的孩子了,裴琛对他有点印象,好几次看他在院子里帮忙喂两三岁的小孩吃饭。 裴琛抬头看着火红的灯笼:“这两个都是你挂的?” 男孩只穿了一件毛衣,爬上爬下热得额头都是汗,局促地点点头:“对。” “能干。”裴琛拍了一下他的肩:“像个哥哥的样子。” 男孩认识裴琛,虽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知道他总过来,经常给福利院送钱,会陪着徐院长坐一会儿,但很少笑,看上去不好接近,有点凶。男孩有点怕他,听到自己被表扬,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紧接着咧嘴笑了。 姜清衍递了一张纸巾给他,男孩伸手接过擦了擦汗,突然问:“裴叔叔,生活阿姨说徐院长和王婆婆去南方过年了,是真的吗?” 裴琛站在他面前,凝视他略带稚嫩的脸,点了点头:“是,福利院小孩子多,你是哥哥,平时多帮着照顾。” 男孩用力点头,攥着纸巾:“我知道,我肯定会的!” 两位老人离世的消息裴琛没有告诉裴朵朵,姜清衍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见裴琛站在窗边出神,甚至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姜清衍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裹挟着热气的身体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贴上来,裴琛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在我面前哭一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姜清衍去吻他的肩。 裴琛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与姜清衍接吻,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老两口携手离世,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只是生命中两个如此重要的人一起离开,裴琛心头的震撼仍未平息。 “你说人走了以后会不会去另一个世界。”裴琛低声问。 姜清衍笑着答:“有。” 他这坚定的样子逗笑了裴琛:“医生不是应该都是唯物主义者吗?” “医生是。”姜清衍说:“但裴老板的男朋友不是。” 姜医生的情话说来就来,在这样的晚上无声无息地抚平裴琛酸痛的心。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要过年了,洛巴的冬天有着北方独特的美,一到这时候满大街都是游客,姜清衍从二楼下来,米和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唐装坐在沙发上,正在自己看手机。 “打扮得这么漂亮,曾震怎么不进来看看?”姜清衍今天起得早,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于是不紧不慢地放下羽绒服,笑着打趣。 米和撇撇嘴,指了指院子:“我们不是下个礼拜就要走了嘛,他现在紧张得要死,这两天一直在问我要给我家人带什么东西回去,昨晚我还看到他在偷偷问裴哥上次给叔叔阿姨准备的什么礼物呢。” 米和嘴上是在抱怨,可脸上又带着小女人的幸福,撅了撅嘴巴:“我说裴哥准备的礼物他又买不起。” 姜宏笙的生日已经过了很久,裴琛送两位长辈礼物的事还是清澜告诉他的,姜清衍起身接了一杯热水:“准备礼物最重要的是一份心意,价格不重要。” 米和吐吐舌头:“姜哥,你这话说的跟裴哥一模一样。” 第60章 爸爸每天都和姜叔叔睡 阿姨从厨房端了早饭出来,听到米和的话立刻接道:“裴老板跟姜医生关系好,说不一样的话才不像话呢!” 就连前天才住进来的年轻人都看出了裴琛和姜清衍的关系,有事没事坐在一楼偷偷磕老板和老板娘的糖,整个店里也就阿姨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一直觉得这两人相见恨晚亲如兄弟。米和和姜清衍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还是为数不多的姜清衍下楼比裴琛早的时候,米和这方面知识汲取过不少,打量了好几回姜清衍,总觉得她裴哥都是强势的那一方,实在是想象不出被姜哥压在身下会是什么样。 “姜哥,裴哥怎么还没下来啊?”琢磨了一会儿没想出答案,米和忍不住问。 话刚问出口,裴琛一手抱着裴朵朵,另一手拎着他的书包从楼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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