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人来人往,有人端着几碟食物进去,白色帘布被掀开,狭窄的室内一览无余。 江骞额角倏然一跳。 孟绪初不在里面! 他快速环视四周,目光所及没有孟绪初的身影。 下一秒他大步向前,径直奔向灵堂。。 说是灵堂,其实也就是一个简易的白色塑料棚,空间极小,坐着一个老人,惊恐地看着他。 江骞手背撑着白帘,视线掠过每一寸角落,确认没有目标,向老人点头致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来吃饭的人已经很多了,白色篷顶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里面的人围坐在一个个圆桌旁,都穿难以分辨的黑色衣服,在雨季到来前沉闷的阴天里,低低说着话。 江骞穿梭人群间,又远离人群,步履不断加快。 他抬手按住耳机,开口前一瞬又停住,像是想到什么,顾忌什么,最终松开手,没有联系外围的保镖。 天空阴霾着,倒扣下一大片乌云,但江骞知道这雨一时半会儿落不下来,或许要几个小时,又或许好几天。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不知道过了多久—— “阿骞?” 江骞像被不存在的雨滴打醒,回过神,孟绪初正站在他身后,冲他露出一个笑。 “怎么没在外面等我?” 江骞没说话,转身正对向孟绪初。 孟绪初走近,他刚洗过手,双手垂在身侧,往下滴着水,指节皮肤薄红透亮。 而他身后不远处,正是一间公厕。 “你去洗手间了?”江骞问。 公厕建在老旧居民楼外,同样有些年头了,卫生环境不会太好,他其实很清楚,孟绪初不可能在这里上厕所,却还是问了出来。 孟绪初眼珠转了转,轻描淡写的,“胃不舒服,吐了。” 他脸色确实算不上好,最近换季,雨要下不下,总让他不舒坦,脸色就没好起来过。 江骞不再多说,递出一张纸巾,孟绪初接过来,细细擦拭着手指,眼神在江骞脸上晃一圈,笑了:“不信?” “没有,”江骞说,“我只是担心。” 孟绪初轻哂,摇了摇头。 “——小绪。”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 孟绪初扭头,看到叶老伯杵着拐杖晃晃悠悠,上前扶了一把:“您怎么过来了?” 叶老伯从兜里掏出一盒药,笑着说:“刚瞧你不舒服,给你拿点药,怎么样,现在好点没?” 话音落下,孟绪初能感觉到江骞情绪的细微变化。 他没作声,接过药盒看了看,是普通的胃药,缓解消化不良的,对他作用不大。 他笑着收下,温声道:“谢谢您,我没事。” 叶老伯点点头,看向他身侧,犹豫着问:“这位是?” 孟绪初从前出入,带的都是孟阔,现在这个又高又俊还有点洋人相的,叶老伯还是头一次见。 孟绪初说:“他叫江骞。” 只有一个名字,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介绍。 叶老伯原本还有点好奇,感受到词句间隐晦的不同,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慈祥地看着江骞,“嗯,小伙子长得真好。” 江骞回以礼貌的笑容。 孟绪初拍拍江骞的肩,说:“这位是叶老伯,你应该听说过。” 确实听说过,据说是林、穆两家的恩人。 当年穆海德和林承安联合创立穆安集团,为了亲上加亲,穆海德娶了林承安的亲姐姐,而这位叶老伯曾经阴差阳错救过林小姐一命。 要不是他,现在的小穆总都没法出生。 后来林家姐弟纷纷亡故,董事长追忆亡妻故友,时常提起这段往事,也一直对叶老伯颇为照顾。 这件事不是秘密,反而成为一桩美谈,江骞来亚水不久,都听不同的人提过好几次。 江骞微微欠了欠身,再次为先前的行径致歉:“刚才突然闯进灵堂,是我冒失了。” “没事没事,”叶老伯和蔼地摆摆手,又看向孟绪初,说:“等丧礼办完我就搬回老家了,你事多,以后不用经常来看我。” 孟绪初点头应下,“我会让人送您回去。” “不用麻烦,”叶老伯拉起他的手拍了拍,感受到过低的体温,欲言又止,“小绪你……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孟绪初笑了笑:“我会的。” 送走叶老伯,两人原路返回。 午后天气没能晴朗起来,狭窄的巷道里光线很暗,孟绪初低着头,留神避开地面的水洼。 江骞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在思考什么,缄默不言。 走了一会儿,孟绪初脚步慢下来。 他似乎有点累了,轻轻呼了口气,江骞还保持着原本的速度,顷刻间就来到他身侧。 孟绪初偏头,看见江骞灰蓝的眼睛,忽然问他:“担心什么?” 江骞一顿,意识到话题又重新被拉了回来。 孟绪初从不会绕过任何细节。 他平静道:“您突然消失,我很担心。” “是吗?” “是的,我一直担心您的安危。” 他话说得过分恭谨正派,甚至用上了敬语,孟绪初笑了下:“有什么好担心的,光天化日,还能出什么大事?” 江骞抬眼,灰蓝的眼珠对上孟绪初含笑的眼睛,“小穆总活不过两个月了,当然是大事。” 孟绪初笑容更甚。 路面凹凸不平,孟绪初顾着说话,走得不稳当,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子,身体就往旁边歪,江骞将他扶稳。 孟绪初手很冷,江骞托着他的手腕,感受到极不寻常的凉意。 这么闷热的天,孟绪初穿着长袖风衣,身上居然没多少温度。 江骞看向他冷白的侧脸,不由地皱眉:“你……” “确实是大事。”孟绪初自然地断了他后面的话。 “庭樾就要死了,消息传得很快,最近那一家人总闹得我心烦。” 他停下脚步,瞥了眼阴沉沉的天,缓慢地呼了口气,转而看向江骞。 “那你呢?”他扬起嘴角,“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5章 天压得很低,明明是下午,却像临近黄昏。 小路两旁黑墙竖立,有湿热的风卷过街道,江骞没有说话。 孟绪初头很疼,混乱的天气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但他只是平静地望着江骞。 江骞并不慌张或疑虑,甚至没有产生丝毫惊讶,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 孟绪初一时无法辨别。 江骞个子太高,他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对视,这让他头疼更加严重,眼眶都胀痛,一时间竟然有些睁不开眼。 他垂下头,按了按太阳穴,糟糕的身体状态让他没有精力去仔细分析。 小路不长,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出口,司机一直等在外面,远远看见他们,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无形的屏障被打破。 孟绪初缓过神,轻声道:“我随口说的,觉得不方便的话,不用回答。” 他体贴地笑了笑,将手从江骞掌心抽出来,不再由他搀扶。 江骞停下脚步,看孟绪初自顾自向前走。 他背影清瘦挺拔,双手插在衣兜里,风衣下摆轻轻摇晃,步履平稳看不出异常。 “对了,”孟绪初头也不回,慢悠悠的,“你别坐副驾了,跟我坐后面吧。” · 汽车沿亚水河颠簸,河水卷起泥沙,映衬着老城区衰颓却仍然热闹的景象。 孟绪松松靠在椅背上,两臂交迭在身前,阖着双眼假寐。 紧闭的车窗隔绝一切喧嚣,封闭的空间里落针可闻。 江骞似乎在拆什么东西,发出细微的声响,孟绪初微微掀开眼皮,看见他从保温壶里倒出一碗粥,香气四散开来。 孟绪初一闻就知道,是家里做饭的王阿姨最拿手的养生粥。 他眼皮跳了跳:“你这是……” 江骞隔着碗感受温度,神情意外认真,“还有点烫,放一会儿再吃吧。” 身边人都知道,孟绪初进食是很大的问题。 哪怕他有意识将三餐安排得井井有条,也很难吃下去多少,需要时不时补充一点,才能勉强维持一整天的消耗。 这是孟阔最爱念叨的“大事”,江骞平时我行我素,唯独在这方面和孟阔意外配合。 大多数时候,孟绪初其实都由着他们,但现在实在胃痛。 他扯了扯嘴角:“我回去再吃。” 江骞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没有松口:“孟阔说你不吃东西不行,千叮万嘱让我一定哄你吃一点。” “……什么哄不哄的,”孟绪初闭着眼,额角抵在车窗上:“他最爱小题大做,他的话你也信?” 江骞从善如流:“信了,我一直有点天真。” 孟绪初弯起眼睛:“你说话越来越好玩了。” “实话而已。” 孟绪初被逗得很开心。 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江骞,但始终保持同样的姿势,懒懒闭着眼没有睁开,显然不打算真的听话。 江骞也不催他,一圈一圈搅拌着粥放凉,等到温度差不多了,才不疾不徐道:“现在吃我不会闹你,但要是回去再吃,就不知道要听多少唠叨了。” 孟绪初一顿。 轻而易举被戳到了痛点。 孟阔这小子一向怕他,唯独在吃饭这件事上倔得要命,既然不敢吵不敢骂,那就贯彻落实唠叨死他的作风,每天像念紧箍咒一样劝他吃饭。 孟绪初表情没变,却有很明显的松动,紧抿的嘴唇显露出纠结。 两秒后,他缓缓睁眼,伸出手:“给我吧。” 江骞微笑着将白瓷碗递过去:“能吃多少吃多少,吐了也没关系,我不告诉孟阔。” 孟绪初看他这个笑,心里很不痛快,“我应该感谢你吗?” “不用。”江骞真诚道。 就像他自述的那样,他有点天真,从来听不出弦外之音。 孟绪初:“…………” 粥温得刚好,王阿姨熟悉孟绪初的体质,所有食材都精心挑选过,最适合他养身体。 但他尝不出什么滋味,那么些好东西进他的肚子反倒像糟蹋了。 他机械地吃了小半碗,兴致缺缺地放下勺子。 江骞确实说到做到,全程没有闹他,也没例行公事劝他多吃一口,确定他不再动勺子后,就利落地将餐具收拾好。 孟绪初吃完东西话更少了,好像全身的精力都用来消化那小半碗粥一样,靠在座椅里几乎要昏睡过去。 汽车驶入下城开发区,旧建筑被连片推倒拆迁,地面凹凸不平,车身不可避免地摇晃起来。 孟绪初睁眼,看着窗外的废墟,旋即拧起眉心。 几家钉子户一直拖着不肯搬,工程推进困难,这块地烂了有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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