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演下去。 两周前,封重洺第一次收到爷爷住院的消息,没有理会。 六天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姑姑的电话几次三番打来,最近的一通电话中,言语担心地告诉封重洺,集团内部人心浮动。 当晚,封重洺买了回国的机票。 “爷爷生病不是偶然“是封重洺一种较为极限的猜测,姑姑的话恰好佐证了他的想法,于是回国。 在被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撞上时,封重洺并没有太意外,进一步确认了而已,——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针对他和封远之的谋算。 真正的意外是在观感舒适的房间里醒来,他没死,并且对方还吊着他的命。 身体的伤口都被人用绷带不太专业地包扎过,手腕上锁链的存在感很重,封重洺眼神变得幽深。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屋内没开灯,光从男人的背后打进来,封重洺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男人将温度计塞到了他的嘴里,然后背对着他坐在了床的一侧。他放在身侧的胳膊碰到了对方柔滑的衣服,像是睡衣的质感。 封重洺一直盯着对方脸的位置,没有移开。 “再看把你眼睛挖掉。”很凶很冷的声音。 他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大概是因为声音的主人曾经跟在他的身后叫了他两年。 封重洺没有再看的兴致,闭上了眼。他的神情平淡无比,几近冷漠。 时间到了,温度计被拿开,前端的玻璃泡和牙齿碰了下,叮的一声,很轻微,在此刻却显得足够响。 对方似乎停顿了半秒,然后转身走了。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的黑暗里,这种氛围下人很容易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封重洺本来在思考对方的动机,眼前却突然闪出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是在高二某个没有老师的自习课,对方突然闯进教室找人,不知道为什么和人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封重洺才抬起头—— 恰好撞在了那人漆黑的眼睛里。 那双瞳孔倏地放大了。 原本颓然无神的眼睛忽然有了颜色,变得炙热、滚烫,像是火山在他里面爆发了。 对方旁若无人地向他走来,被朋友拦住,被拉出去的时候,眼睛还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这时候好像有人和他说了什么,封重洺忘了,只记得回答的时候,窗外飘过了一阵非常浓郁的桂花香。 封重洺是被腿上传来的刺痛感痛醒的,他的神情恍惚了一瞬,然后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 脚下坐着一团黑黝黝的人影,悄无声息的,不仔细看都看不见。封重洺撑起手肘坐了起来,锁链在没有任何声音的房间里非常的大声,叮叮当当地响了许久,几乎到了恼人的程度。 他感觉到眼前的人有好几次呼吸波动,还是没有开口。封重洺终于成功坐了起来,那令人窒息的声音也停止了。 但没一个人说话。 好半天,对方先开口了,“旁边的床头柜,退烧药。” 封重洺没去碰,而是更想知道这人对自己的腿干了什么,他尝试地动了下,立马被发现了,“别动!” 他不再动,轻声询问:“这是在?”有礼貌得不像是一个被限制住行动的人。 “冰块啊。”对方却非常不耐烦,隐隐有些生气的感觉,“冰敷不知道吗。” 在骨折的24小时内冰敷确实对去肿有帮助,封重洺没有去提醒对方,冰块装的太多,已经压到了他的腿。 手摸向了旁边,没有摸到退烧药,反而碰到了一个陶瓷盘,上面放着仍旧温热的面包片。 封重洺这次停顿了格外久的时间。 对方或许和封氏的某个人达成了某种交易,让他陷入了现在的泥潭。但是在这个房间里,他也许是后悔了,又也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封重洺能感受到他在尽力补偿。 但是他没有因此被动摇。 他在发烧,浑身还在不停冒冷汗,扣在手腕上的金属显得分外冰冷,冷热的极限交替下,封重洺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呕吐的欲望。 他感到恶心。 封重洺拿起水杯,握了一会,随后五指松开,啪地一声,杯子碎在了地板上。 “怎么回事?”对方很惊慌地从床尾跑过来,隔着黑暗很努力地看他,“你伤到……你、这都能摔?” “不好意思,太黑了,没看清。”他说。 对方这下没话说了,蹲下来摸瞎捡了好久。 “不开灯吗?”封重洺垂眸,神色冷淡地看着地上的人。 他没回答,握着一手的碎玻璃起身,给他重新倒了一杯回来。 封重洺再次打翻。 对方的嗓音一下子绷紧了,“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封重洺缓缓抬了下手,叮叮的声音响起,“我还没有适应锁链的长度,没拿住,抱歉,可以麻烦你帮我再倒一杯吗?” “……” 第三杯水被送过来的时候,那人把水杯抵在了他的唇上,“我喂你喝。”不像是真的想帮助他,更像是威胁。 “不了,谢谢,这次我会小心。”封重洺接过了杯子,指尖沾到了一些粘稠的液体,不像是水,倒像是血。 在黑暗中捡碎玻璃确实是个技术活。 封重洺避开了那些位置,把退烧药吃了。 夜里,封重洺研究了锁链的结构,拖着链子去了卫生间。他的左腿基本不能着地,其实这种情况下不宜下床,最好请人帮忙,或者爬着前进。这两者对于封重洺来说,都是不需要考虑直接摒弃的选择。 他还在发烧,走了几步身上出了一层汗,黑灯瞎火的,瘸了一条腿身子没有着立点,一脚踩链条上直接把自己绊倒了。 砰地一声,有那么几秒中,空气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没几秒,房间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怎么了?”那人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咚地一声在他的旁边单膝跪了下来。 房门大敞,客厅的月光跑了进来,房间里不再是沉闷的黑色,而是模糊的灰,封重洺依稀可以辨认出眼前人的五官。 见他不说话,对方直接上手了,他的手指碰在封重洺的腿上,力道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封重洺看着他鼓起的眉间,半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 “我弄疼你了?”腿上的手立马缩了回去,这人的眼睛在黑夜里很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方向,一点不害怕自己的身份被知道。 封重洺又看了他一会,十分大喘气地说:“没有。” 对方似乎还想再问,但是封重洺的声音又确实平静。 “我扶你上去。”没给封重洺任何反应的机会,这人直接拉起他的胳膊。 封重洺非常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尤其是在没有任何招呼的情况下,他以为自己会很反感对方的触碰,但事实上,——没有。 对方比他矮了一点,站起来鼻子刚好到他下巴的位置,他的手臂直接揽住了他的后腰,让封重洺的手挂在他的脖颈上,然后将他整个人架在自己身上。 还挺服帖的,封重洺坐在床边时分神地回想一秒。 对方在小声喘着气,“你有事叫我。” 封重洺的思绪回到了眼前的人身上,诚心地询问他,“怎么叫。”是故意这样问的,想看对方尴尬,或者骗他说一个假名字。 他果然不知道怎么回了,没理会封重洺的这个问题,走了。走的时候没把门关实,封重洺注意到了。 到了后半夜封重洺还是没睡着,少见的失眠了,换了个姿势躺,锁链发出轻微的声音。 十几秒后,突然有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快速靠近,随后,门被推开了。 对方睡眼惺忪,扒着门,“嗯?”了一声。 “……我没有叫你。”封重洺说。 “哦、哦。”他也没为这个乌龙尴尬,揉着眼睛又走了。 半小时后,封重洺看着门的方向,再次晃了下链子。 蹬蹬蹬—— “……” “……” 四目相对,但是没人说话。 “打扰你休息了。”封重洺看着他,说:“不好意思。” 对方困蒙了,不知道在以一个什么状态站在他面前,已经无法和他进行正常交流。 “你去睡吧。”封重洺再度开口,他像个一令一动的机器人,走了。 这得是多在乎他,睡觉了还能分一半注意力给他。 封重洺的唇角动了下,眼底的情绪很深,细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没再折磨对方,躺着不动了,这次成功睡着了。 第二天,封重洺兴起就晃链子,对方无一例外地在十几秒后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就和人家说抱歉,不是故意的。 但是次数一多,道歉就显得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封重洺就说:“很难不发出声音,我不能不动。” 对方大概是认同了他的话,所以为了不让双方感到麻烦和抱歉,他在封重洺床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他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那里,也不和封重洺说话,封重洺自然也不会和他说。 这人似乎找到了和他相处的方法,白天就坐在他的床前,要么发呆要么睡觉,熟稔到了平和的地步。 而封重洺呢,要么看他,要么看他。 两天下来,他们都是这样的状态。 第三天,“轰隆——”,窗外突然响起一阵闷雷,静谧的氛围一下子被打散了。 封重洺的眉头很快地皱了一下。 “下雨了。”床下的人看着紧闭的窗帘,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封重洺没出声,只觉得心里一阵躁。 雨声叮叮咚咚,玻璃球似地砸下来,声音越下越重,房间被繁扰的雨声笼罩。 就着雨声,看着对方苍白的后颈,封重洺像是被当头棒喝,忽然明白了不舒服的源头,一阵不可思议—— 他被毒蛇缠住,困在阴暗的洞穴,竟然觉得舒适和安心。 于是,对方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封重洺打破了他们之间那未曾明说的默契,捏住他的手腕,——这对于封重洺而言是非常冒犯的行为,他从来不做这样的事。 与前几日完全不同的态度,对方一定可以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劳驾,还活着。” 果不其然,他生气了,嗓音提高了几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我是谁吗?” 封重洺向来知道这人最在意什么,他反问,“我认识你?” 对方一下子被他点着了,“你不知道我是谁?” 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对方并不想让他知道他是谁,所以才会一直不开灯,也不和他说话。 可没想到,自始至终,对方竟然一直以为他们身份互通了。那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又这么心安理得地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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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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