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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心等了等，霍一黎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一副又要哭起来的模样，“老师，你可以陪我睡觉嘛，我不舒服，晚上没人…”他瞟了眼屏幕外，怯生生地说：“晚上没人给我盖被子，明天不会好的，我还是要去打针，我不要打针…哇…” 姜季成陷入了深深的无奈，霍一黎父亲冷淡、粗鲁、不爱孩子说不定还会打孩子的负面形象刻进他脑子里，他脑子一热，点头，说：“老师现在过去，你会发地址吗？或者你告诉老师你住在哪里。” ---- 3更，晚安 第4章 他边开车边想，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一黎父亲就在旁边。 啧，在旁边怎么了，连小孩都照顾不好，就知道恐吓威胁，趁这次他要好好说说霍一黎爸爸，画室老师也是老师，他应该对他的学生负责。 别墅区空旷、间隔大，保安核对车牌号放行，他绕了将近半小时才找到霍一黎家，将车停进院子，抬头看眼前漂亮高档但在夜晚略显阴森的别墅，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他总觉得这里没什么人气，一股风刚好吹起来，路灯旁的树影影影绰绰，招手似的，姜季成有些害怕，不过来都来了，他很快重新壮起胆子，硬着头皮走进去。 还未按铃门就开了，保姆请他进去，礼貌热情地将他带至二楼，卧室门没关，嵌了一条缝，但他还是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才推门进去。 里头气氛压抑紧绷，霍一黎的父亲坐在床边椅子里，灯光太暗，他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一只支在扶手上的手臂和岔开的双腿大致判断出他的身高和体型。 修长，精瘦。 姜季成慢慢走过去，先打了声招呼，“你好，打扰了，我是一黎的美术老师。” 男人还未回应，床上被子猛地一掀，姜季成怀里扑进一个光裸着的滚烫的肉乎乎的身体，他顾不上其他，在床边坐下，扯过被子盖住他的后背。 “老师…” “老师来了，体温量过了吗？”他隔着被子拍他后背，轻声说：“摸起来还是很烫。” “量了，爸爸量的。” 他背对霍一黎爸爸，侧过头，见他坐姿未变，不禁怀疑他睡着了，语气不佳，声量抬高了些，“霍爸爸，家里有药吧？” “嗯，他不肯吃。” 没睡着，果然冷漠，不肯吃就不哄着他吃吗。 “老师，我要吃药。” 看看，小孩什么都懂，真是的。 “麻烦你把药给我，有退烧贴吗？” “有。” 男人不说一声就把灯调亮了，霍一黎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他伸手盖住他眼睛，皱起眉，头也不回，“太亮了，要是你能事先说一下就好了。” “抱歉。” 姜季成不满地撇撇嘴，直到灯暗了些才放下手。 身后窸窸窣窣的，又是撕包装袋又是倒水的，大概5分钟才停下，脚步声被地毯吸收得几乎听不见，一只手伸到他跟前，他抬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霍一黎爸爸的脸。 比他想象中年轻得多，长得…很适合当模特，姜季成很乐意花时间绘这样一个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如果他不是霍一黎那位不负责任的爸爸的话。 他从他手里接过退烧贴，贴在乖巧的霍一黎额头上，又拿过刻量杯举起来，对着灯看了看，“太多了，麻烦倒掉一半，没有看用药说明吗？一黎不到30斤。” “不好意思。” 男人转身走开，姜季成没忍住，说：“霍爸爸，你不用对我说不好意思，应该对一黎说才对。” 他侧过头，看见男人的背影顿了顿，“嗯”一声，捏着刻量杯往洗手间走，不知怎么的，他觉得霍一黎爸爸像极了他小时候养过的那条金毛，挨说了只知道缩在角落，等他或者他爸妈去哄它，不过很好哄，一块骨头它就会重新围着你摇尾巴。 他叹一声气，这下不光心疼怀里的霍一黎，对这位年纪轻轻的鳏夫竟也感到愧疚起来。 不该这样指责他的，毕竟自己是个一无所知的外人。 ---- 1更 第5章 霍一黎吃过药很快就睡着了，凌晨2点，量过体温后姜季成松了一口气，将他的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搭在枕头上，碰了碰他的脸，下床离开。 霍爸爸在他陪一黎躺下后就默默离开了，估计早就睡了。 别墅格外安静，壁灯足以照亮脚下的路，一番折腾下来，姜季成出了一身薄汗，现在只想回家洗澡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 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往楼下走，进来时着急得没仔细看的房子尽收眼底，看得出来这里曾经由一位女主人操持，男人，尤其是霍爸爸那样缺乏耐心粗枝大叶的男人是绝对不可能挑得出如此漂亮的天花灯以及与他本人完全不符的色彩温馨的家具的。 可惜了。 他抿唇笑了下，想到几个小时前韩正同他说的两次可惜，又蓦地意识到在针落有声的环境下这样笑是件十分恐怖的事，于是咬着牙憋了回去。 刚踩到一楼，“咔嗒”一声，前面传来类似玻璃杯磕到大理石上的声音，以为是起夜的保姆，怕吓着人，姜季成先故意清了清嗓子才走过去，偌大的厨房没开灯，他没看见保姆，轻声道：“阿姨，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高大的身影从冰箱还是橱柜旁出来，离他越来越近，姜季成站在原地没动，问：“怎么不开灯？” “没有事先跟你说，我不清楚你会不会下来。”霍一黎爸爸在他面前停下，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他，但仍在黑暗里，“谢谢你照顾他，现在要回去吗？” 姜季成对这样一个一板一眼的人能住上如此豪华的别墅感到诧异，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他，道：“不客气，霍爸爸，虽然我只是一黎画室的老师，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当面说一下。” “好。” 他看看楼上，问：“如果今天我没过来，你打算怎么照顾一黎呢？” “等他睡着，带他去医院打针，况且…” 男人顿了顿，不知是不是姜季成的错觉，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好奇和寻味，那一瞬，姜季成好像成了即将落入陷阱但对此浑然不觉的羚羊，他欲一探究竟，但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来。” 姜季成压下心底的情绪，坦然道：“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小孩什么都懂，他们只是小，不是傻，跟一黎说好了我就一定会来。我知道一个人照顾小孩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光有物质条件是不够的，你跟你太太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就不应该让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小孩长得很快，现在他会撒娇，生病了会哭，害怕了会闹，然而在你每一次无视、冷漠对待下，他不知不觉就长大了，也许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今天你趁他睡着带他去带针，说不定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做噩梦，晚上一个人偷偷哭。” “总之，不要一次一次消耗他对你的爱和信赖，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 2更 第6章 沉默在空旷寂静的客厅蔓延，他与站在黑暗中的男人之间像隔了一道楚河界限，那种被当作猎物般的错觉又来了，他眯了眯眼，率先打破毫无意义的缄口不言，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听不听、改不改，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就走，握上门把手却怎么转都推不开门，正研究呢，一只胳膊从腰后伸过来，干燥的手掌覆上他的，姜季成猛地抽开，向后退一步，后背抵到一片坚硬，不小心踩上身后男人的脚，他轻呼一声，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肩膀才不至于踉跄丢人。 “抱歉，需要指纹解锁，不然一黎会偷跑出去玩。” 姜季成站稳，呼吸打在门上又传回来，他觉得不自在，好在大门很快被推开，他一步跨出去，头也不回地说：“霍先生，麻烦你下次做需要道歉的事之前先跟我说。” “我知道了。”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跟着自己下台阶的男人，“不用送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晚上不安全。”他指指姜季成的眼镜，“我不近视。” “…” 姜季成鲜少有这样的时刻，需要保持礼貌，但又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高自己一头的男人，“来的时候是我一个人开车来的，我是近视，但还不至于看不清路，而且一黎也许会醒，你陪着他吧。” “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来，下次我会去接你。”男人看看时间，“两个小时足够了，保姆会照看他，”他看向姜季成，无缘无故解释道：“以后我会多花时间陪他。” 霍一黎像爸爸多些，他觉得自己现在在跟放大版霍一黎讲话，而且放大版霍一黎好像有点委屈，他莫名就心软了，态度缓和下来，“希望不要有下次了啊。” 男人滞了一瞬，接着笑起来，“好。” 姜季成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好乖”，他暗道好险，谁能想到他笑起来竟这么乖。 SUV开在前面，出别墅区后让道，紧跟在姜季成车后，凌晨的红绿灯有车飞速闯过，他老老实实遵守交通规则，越是这样的时候越容易出事故，韩正告诉他的。 韩正是不是瘦了，天天吃外卖太不健康了，那一锅莲藕汤明天还能吃一餐，等韩正回来再煲点别的汤喝。 将车停在路边打双闪，姜季成下车，一黎爸爸也下车了，他走过去，说：“我到了，快回去吧，一黎又烧起来的话你把退烧贴给他贴上，药4个小时以后再喂他。” “好，姜老师，方便加个微信吗？白天一黎有什么状况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他点头，拿出手机加上，正要给黑乎乎的头像备注“霍爸爸”，头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霍云筝，云霄的云，风筝的筝。” 姜季成抬头看他一眼，输入：霍云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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