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沈陌遥身边当助理的这半年,萧宵常常会疑惑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拼,可是每当他如此问起,沈陌遥总会伸出纤细的指尖点点他飘逸的卷毛,看他的眼神像在逗一只小狗,声音清冽如同初春山上化开的雪。 “为了往上打拼啊。” 往上打拼?沈陌遥可是沈家的二公子,家里条件一点不差才对,哪里需要他在娱乐圈里这样拼命。小卷毛皱了皱鼻子摇摇头,表示不信。 沈陌遥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总是不太坦诚。 “你放心,我现在挺好的。”沈陌遥冲他露出淡淡的微笑,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在沙发里缓了一阵后,他自觉自演唱会后就如影随形的眩晕感和心悸都减轻不少,心情也还不错。 这个时候,他先前和周麓等人针锋相对时抖露的浑身的刺好像略微收敛起来,整个人不再过分锋利,反而多出几分微不可察的柔和。 “真的吗?”萧宵将信将疑地在沈陌遥身上扫了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短短几天,沈陌遥好像又瘦了一点,延伸到肩膀上的锁骨尖端好像可以刺破薄薄的衬衫。 “砰!”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一脚踢开。 屋内两人视线投向之处,身着皮衣,带着唇环的高大男子大摇大摆出现在房间里。他摘下墨镜,瞪着眼睛扫视一圈,很快锁定了坐在沙发一角的沈陌遥,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 “躲在这里悠闲呢?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我还是问了你们经纪人才知道演唱会早结束了。” “萧宵,麻烦你去帮我把放在后台的外套和水杯拿来。”沈陌遥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儿,下意识把手伸向口袋里的手机。 “好的沈哥。”萧宵很快心领神会,低头快步走出休息室。 眼前的男人他认识——是沈陌遥的亲生弟弟,沈家小少爷沈佑麟。 略显尴尬的空气中,沈陌遥垂眸看了一眼手机,斟酌着温声开口:“小佑,明天你——” 沈佑麟却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茬:“二哥,废话少说。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大哥的传媒公司准备开拓国内市场,准备签一些艺人。” “……嗯。”沈陌遥的语气淡下来。他默默把手机收回口袋,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和六翼娱乐的合约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吧?提前解约要付多少钱?大哥说,如果你愿意签他们公司,他可以替你垫付违约金。”沈佑麟一屁股坐到沈陌遥边上,在他肩膀上佯装亲昵般拍了拍。 “这种好事,你肯定不会拒绝的吧?大哥也真是的,非要喊我亲自跑一趟问你……” “我拒绝。” 沈佑麟一愣。 “……什么?” “我说我拒绝。” “二哥,你在开什么玩笑?” 沈佑麟金棕色的浓眉一拧,一拳砸在沙发背上正要发作,目光却正巧落在沈陌遥霜白的脸色上。他的二哥没回话,正在闷闷地掩着唇咳嗽,演出手套和衬衫袖口间露出来的那节手腕格外细瘦,突出的腕骨蓦地刺入他的眼睛。 “……”沈佑麟盯着那只伶仃的手腕,竟莫名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着嗓子继续耐着性子劝说。 “大哥的光曜传媒在国外发展的那么好,有很多海外资源,现在来到国内……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艺人为了签他的公司趋之若鹜?” “咳咳……与我无关。” “二哥,你是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市场价值吗?你现在风评这么差,有人愿意接盘都是万幸了……何况还是光曜传媒想签你!” “我现在挺好的,不需要谁接盘。” “你!”沈佑麟拳头紧了紧,咬牙切齿道,“你那个空壳公司,业内谁不知道它就是傍着INfinitY才苟延残喘到现在,现在乐队解散了,你又因为负面舆论接不到什么通告,它很可能都撑不过下个月,你是想和它一起完蛋?!” “六翼娱乐也许没有多好。”沈陌遥总算止住咳嗽,他颤着眼睫,盯着沈佑麟褐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去沈凌夏的公司。” “沈陌遥,你这个疯子!” 沈佑麟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怒视沙发上的人,想到出发前自己在沈凌夏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能搞定沈陌遥的签约问题,愈发感到胸腔中好像有一个火炉在燃烧,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么多年了,大哥对你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总是包容你那倔脾气……当年你死活非要去闯娱乐圈,全家上下都不同意,是大哥出面替你跪在父亲面前求情!”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光曜传媒根本就是大哥为了支持你的梦想才创立的!他在国外读硕课业本就繁重,为了你,他还要昼夜兼程地拓展人脉建立传媒公司……你知不知道他甚至为此熬出了胃病?” “他本可以毕业后直接接管盛天,但为了能给你一个依靠,他特地和父亲表示想要晚几年接手公司,回国后先专注发展光曜传媒,只为给你在娱乐圈发展的底气!” “大哥心细,为了顾及你那可怜的自尊心,还特地叮嘱我不要多嘴,不要告诉你他为你付出这么多,只当是认可你的市场价值所以才来找你签约……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领情?” 沈陌遥默默听着他连珠炮似的话,眼中浮现一丝轻蔑,语气降至冰点。 “领他的情?做梦都不要想。” “沈陌遥!” 沈佑麟怒极,他猛地伸手扯过沈陌遥的衣领,把毫无防备的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他的二哥身形高挑,骨骼也修长,而此刻他揪着那人衬衫的领口迫使他与自己平视,竟毫不费力,但他正在暴怒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手中的分量轻得过分。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总要和大哥,和我们作对?” 突然的体位变化让沈陌遥感到一阵猛烈的眩晕,眼前泛起黑雾,脑袋里旋即传来“轰”的一声,像是有列疾驰的火车呼啸着开过,碾过他的每一寸神经。他眼睫颤了颤,垂下眼,眸中有抹藏得很好的悲伤一闪而过。 “是啊……我总要和你们作对。” 他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得费力,额角沁出的冷汗细细密密覆在淡青色的血管上,顺着脸颊往下淌,唇角却扬起一丝自嘲般的笑。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小佑。” 沈佑麟愣了愣,旋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他冷冷看着沈墨遥脸上的汗珠划过瘦窄的下颌,沿着脖颈线条没入衬衫领口,拽着他领子的手指嫌恶般往边上移了移,像是不想碰到什么脏东西。 “你真的烂透了,沈陌遥。” 他用了狠劲把手中的人往旁边一摔,那单薄身躯撞倒沙发边的矮柜发出咚的一身闷响,他却视若无睹,夺门而出。
第2章 沈佑麟说出那句话后,有那么一两秒钟,沈陌遥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那几个短短的字串珠成线,像把淬了火的铁剑精准扎进他肋骨缝隙之间跳动的心脏。 一阵灼痛自胸口迸发,他好像陷入迷蒙的深黑,恍惚间,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黑雾尚未散去,掌心却传来冰硬的触感,才察觉自己已经被摔在休息室的地面上。 沈陌遥蜷了蜷手指,用仅存的力气把被撞翻的矮柜扶正,然后坐在地上垂眼等待那些恼人的,乌泱泱的黑点随着如鼓的心跳声逐渐消弭。 这种体位性低血压自很久以前就时常发生,他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这会儿因为演唱会体力消耗太大,低血糖也跟着一起凑热闹,他头晕得厉害,腿也发软,撑着地面努力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他有点生自己的气,硬是憋着一口气伸出手死死扒住休息室长桌的桌腿,不顾金属质地自手心渗透至全身的寒意,慢吞吞把身体挪到椅子上才卸了力,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口小口地喘息,有些近乎麻木的痉挛。 他其实是想和小弟好好说话的。但好像事情一旦扯到沈凌夏头上,他就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了。 沈陌遥抖着手摸出手机,点亮屏幕滑动着。 原本,他其实是想和沈佑麟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的事。 他是早产儿,出生时心肺功能就不太好,在保温箱里住了三周多才被接回家。他的父母虽然对他宠爱有加,却仍想要个健康的男孩担起家族企业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四年后,沈佑麟诞生了。 他的小弟与他不同,生下来就是个八斤多重的大胖小子,非常健康活泼,自打牙牙学语时就和他亲密无间,在外受了欺负或是贪玩被父母责罚,从来都是躲到他怀里委委屈屈地哞哞哭。 即使后来出了那场事故,他被送去远在美国的外祖父母身边,沈凌夏趁虚而入住进沈家,取代了年幼的沈佑麟心中关于“哥哥”的全部印象…… 他仍然在心底固执地认为,沈佑麟是需要自己照顾、保护的小弟弟。 后天就是沈佑麟的二十岁生日,他们的父亲沈厉峥发展家族企业心切,特地把他的生日宴提前一天改到周末,邀请了许多国内各个领域知名的企业掌权人参加晚宴,对此也格外重视。 但他不在乎那些。 虽然这些年,他也在帮助沈厉峥管理集团内的几个子公司,对于沈家的一切资产或权势,他却从来都没有任何想法。他觉得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或得或失都未必是自主选择可以主导的结果,也就没有必要天天处心积虑地过活,顺其自然就好。 沈陌遥的指尖在一个跨洋邮寄订单上停下来。 沈佑麟在朋友圈里嚷嚷想要一只奢牌设计师款限量手表嚷了两个多月,那只表是十多年前发售的,如今根本有价无市,但他恰好有之前红毯上相识的时尚圈人脉,便花了不少功夫联系到设计师本人,以当年原价的两倍购入了他手上两块中的一块。 订单显示,那只表预计明天早上寄到他在霖市租的房子。 这样的话,正好能赶上晚上的生日宴。 沈陌遥点开物流反复确认了几遍预计送达时间,关上手机阖上眼。 他无心在意明天晚宴上除了给沈佑麟过生日之外的其他安排,于他而言,他只希望自己的小弟能好好过一个20岁生日。 仅此而已。 “沈哥!你还好吗?” 几分钟后,萧宵抱着一堆东西走进房间,看到一动不动伏在桌前的人,吓了一跳,“怎么出这么多汗?” 从他离开休息室到返回的短短一刻钟功夫,沈陌遥衬衫领口周围已经完全被汗水濡湿,背上的水痕甚至洇出两片肩胛骨的轮廓。 回想起自己在后台找东西的时候瞥见那个高大的棕发男人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萧宵有些担忧,欲言又止:“沈哥,你们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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