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慌了,清醒过来之后,他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和声音。在徐槐庭放松禁锢他的手掌时,反过来急切地抓紧徐槐庭的衣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有想这样,我不是想死,我就是难受,所以……”说到后面已然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徐槐庭用力拥紧他:“没事,小满,冷静点,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死。”他摸着叶满的头发,告诉他:“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还记得吗,我们说好了,我会保护你,所以你绝对不会有事。” 他气息颤抖着,一遍遍地安慰他,告诉他不用怕,他会保护他。 用叶满总是听不懂,如今却让人觉得无比安心的异国语言在耳边对他低声细语。 他太用力地抱他,让叶满甚至觉得骨头都有点疼了,可他却一点都不想挣脱,反而更用力地把自己埋进对方怀里。 池雁和池珏安抚住家里的长辈,也跟了出来。 见到叶满被徐槐庭抱在怀里,想说什么,对上徐槐庭看过来的眼睛,池雁止住了话头,同时拦了池珏一下。 池珏不解,低声询问:“大哥?” 徐槐庭一动不动地抱着叶满,就那样无声地紧盯着所有试图走近的人。 对方那模样,让池雁愣住了一瞬。 男人以一种明显防卫的姿态将他弟弟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警戒着所有要上前的人。 池雁迎着那双极压抑的灰眸,审视地打量着对方。 两个男人无声交换了些什么,池雁忽然语气如常道:“小满,外面冷,奶奶煲了汤,早点回来,你累了,吃完饭可以早点休息。” 池雁声音又轻了些,“时间不早了,吃过饭很晚了,徐先生不如今晚就暂住在这边,小满,你跟徐先生关系好,今晚让徐先生陪你睡好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很长的沉默。 池雁屏息凝神地等着,终于,男人怀里的人微不可查点了下脑袋。 这让他蓦地松了口气。 神情严肃地对徐槐庭颔首,拽着同样有些凝重的池珏回去了。 两人走后,无人再来打扰,徐槐庭摸着叶满的头发,无声地相拥了许久。 怀中之人的呼吸明显平缓了许多。 徐槐庭轻轻对怀里的人道:“小满,我们回去吧。” 叶满抽了下鼻子。 他本来不想哭的,可他说话的语气太温柔,让他忍不住酸了鼻子。 叶满:“你不问我吗?” 徐槐庭吻着他的头发,反问他:“那你相信我吗?” 叶满看不见徐槐庭此时满眼的心疼,只听徐槐庭又问了一遍:“我可以让你相信吗?” 叶满沉默了下。 理智告诉他,人心易变,这东西实在不靠谱。 万一对方说一套做一套怎么办?万一他后面变卦了怎么办?万一…… 安全的做法,是要立马说些其他的东西把话题转移走,玩笑着带过那些真实的痛苦,不让人撬开蚌壳,不给人将刀刺入柔软的血肉的机会,他要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强大,以此吓退所有心存不轨的人,让他们明白他无坚不摧,他不会痛苦,没有弱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会被伤害。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朗伊尔城阁夜晚微弱却温暖的炉火。 他压抑着哭腔道:“我……害怕。” 叶满知道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回答。 他有无数花哨的言语能装饰自己的答案。 最后说出口的,却只剩简短朴实的几个字。 “我很想相信你,我也想做个坦荡的人,”他湿红的眼睛说,“但是我害怕。” “怕现在的日子毁掉,怕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怕你离开我。” “里卡多,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害怕啊。”他委屈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徐槐庭的心瞬间被狠狠刺痛了下。 心脏抽搐着,疼得无以复加。 向眼前这个人走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愈加深刻地为他心碎的过程。 徐槐庭珍爱地抚摸着他的脸,终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小满……” 心疼怜爱的语气,让叶满被烫到了似的颤了颤。 下一秒,他痛极般弓起瘦弱的脊梁。 苍白的手指揪着着徐槐庭的衣襟,叶满用力咬紧唇,泪水溢出眼眶,徐徐地呜咽着,最终认输般痛哭出声。 他压抑了太久,此刻终于不顾一切地哭着说:“那个犯人……是我爸!” …… 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 彼时叶母还在世,已缠绵病榻大半年起不来身,叶国文在外赌钱,早早拿走了家里的积蓄,一去就是几个月不回家。 哪怕再省吃俭用,家里的吃的还是一天天消耗干净。 没有钱,没有饭,偏偏对门邻居家的大门没关,十二岁的叶满盯上了邻居家放在桌上的汉堡。 那汉堡闻着可真香啊。 叶满馋得肚子直叫,没忍住动了歪心思。 偷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时他就没有在上学了,叶母病得太重,东西都吃不下了,家里根本不能没人。 那天,叶满照样溜去邻居家偷汉堡,逃回家时,发现叶国文竟然难得一见地回了家。 叶满顾不上那么多,正想冲过去抓住这个男人要他把拿走的钱掏出来,却听见卧室里传来叶国文跟叶母说话的声音: “我看见了,那老太太最少取了五万块……摸清了,平时家里就一个老的,一个小的,那个老的还有那什么痴呆病,记性时好时不好的……不用等,直接闯进去……不行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我看着点,到时候就说是他们自己不小心……” 卧室的门半遮掩着,隐约能看见叶国文站在床边,跟人说话。 一开始叶满还高兴叶母是不是好转了,平时这个时间,她都昏睡着,只有晚上会清醒一会,可越听越不对劲。 在意识到叶国文说了什么之后,叶满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了,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反应,卧室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疑惑说了句:“那小兔崽子跑哪去了?” 叶满下意识要往外跑,叶国文却已经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叶母的手机,许是打算拿走去卖钱。 看见叶满,立马把他抓了回来,拎着他把他丢进自己的房间,警告他:“你给我老实点在这待着,不然老子揍死你!” 他举起凳子狠狠砸在地上,吓唬他:“不许出来,听见没有!” 见叶满脸色发白地点头,拿走叶满手里的家门钥匙就走了。 年幼的叶满缩在自己房间地面的角落,满脑子混乱地听着叶国文的脚步声走进卧室,然后又走出来。 叶国文离开了,还将大门给反锁了。 叶满呆呆攥着手里被捏得变形的汉堡,汉堡散发的热量烫着他的手心,他忽然用力抹了把眼睛,咬咬牙爬起来。 去拧了拧大门的把手,果然被反锁了。 家里没有手机,没有其他沟通外界的手段,叶满灵光一闪,跑去翻抽屉。 看了眼表,算算时间,差不多再有一会,吕君幸就要被特长班的老师送回来了。 那辆车会停在街口,吕君幸会穿着她那条花裙子蹦蹦跳跳地回家,时间不多了,他得快点。 “在哪,在哪……”他一边翻找,一边回想着。 他家有两把钥匙,之前有一回叶国文丢了钥匙怎么都找不着,拿走了叶母的钥匙去配了个新的。 后来叶母病重,是叶满用着原先叶母手里那把钥匙,也就是叶国文刚才拿走的那把。叶国文一定以为拿走两把钥匙,把叶满反锁在家里他就绝对出不来了。 可是他没想到,叶满之前打扫卫生的时候,在角落里找到了之前那把丢了,怎么也找不到的钥匙。 当时叶国文不在家,叶满就随手丢进了抽屉里,后来就把这事忘了,直到现在。 倒出一堆杂物,叶满终于满头大汗地在抽屉底下找到了那把钥匙。 他抓起钥匙,屏住呼吸小心拧开反锁的门看向对门。 吕家的门打开着,里面传来零碎翻找的动静。 叶满看了看那边,踮着脚走下一层楼梯,然后使出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楼下冲去。 他跑得很急,在单元门的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身影。 吕君幸看见叶满,正要高兴打招呼,却被叶满脸色惨白地抓住了手臂。 他努力张了几次嘴,嘴唇都抖得发不出声音。 “报警……快报警……” 吕君幸疑惑地看着他,“师父?” “你老师的车应该还停着没走,去找你老师,她有手机,叫她报警,说有坏人进了你家,他们要抢劫,要杀人,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千万别——” “快去报警!” 最后一句话近乎是吼出来的。 叶满用力往外推了下吕君幸。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异响,叶满和吕君幸同时看向楼上。意识到什么,吕君幸脸色刷白地掉头向外狂奔。 叶满站在那里,咬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上冲去。 到了吕家门口,屋内传来老人痛苦的呻吟,和男人的咒骂。 叶满慌得脑袋发空,他有那么一秒害怕了,想躲回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想起自己偷的那七个汉堡,他忽然用力砸了下楼道的铁扶手。 即使他力气不大,空心的扶手被这么用力一敲,立马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叶满听见屋内的骂声安静了一瞬。 他想也没想,故意把步子踩得很大声,向楼下冲去。 有人从屋内冲了出来,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叶满跑了很久,全程大脑空白,爆发出了自己的全部力气,跑出单元,躲在车后,屏息凝神。 就在那道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 远远传来一阵警笛声。 那个男人低声骂了句什么,离开了。 叶满浑身脱力地坐在地上。 半夜。 许许多多的人聚集在单元门外。 救护车拉着被歹徒推倒在地摔伤的吕奶奶去了医院, 警车停在不远处。 叶满站在楼道灯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单元门口,望向警车那边。 吕君幸显然直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吕家夫妻匆匆赶来抱住了她。 声音若隐若现地传来: “报警很及时……歹徒翻找财物花了不少时间……有灭口意图……” “不知道什么原因,歹徒在中途离开了,不然恐怕后果会比现在严重些……” 他们说,吕奶奶因为自身病情加上受了伤,说不准确歹徒的具体模样,吕君幸更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那个歹徒究竟是谁。 但叶满知道。 他站在单元门的门口,望着红红蓝蓝的灯,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他向着那个方向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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