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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叔，我爸对阿凛真的超好诶。” 霍煜霆拉着芮祎宁到墙角说悄悄话，芮祎宁看着不远处那两人说笑的模样，便回应说：“大哥心里，可能对阿凛挺愧疚的吧。” “他愧疚啥呀，又不是他害的阿凛。” “大哥就这样么，心地软，可能就是想力所能及地弥补阿凛一些。” 霍煜霆忍不住长叹了口气：“那个变态疯子是怎么生出来你们俩这样的儿子的啊！简直基因突变啊你们！” 芮祎宁慢慢敛了笑，好一会儿才说：“听我大哥说，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是很温柔的。” “呵呵，那也是装的！后来不就暴露本性了嘛！” “……也许吧，”芮祎宁默默看着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喃喃说了一句，“那个人可能到死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两个人会相处得很好吧。” 霍煜霆没太听清：“你说啥？” 芮祎宁安静了片刻，摇摇头转移了话题：“阿凛是不是想回一趟卫奶奶家？我年初工作不多，可以陪你们一起。” “好啊好啊！之前我俩在他奶奶家的时候，本来打算隔一阵子就在江浙这片到处走一走呢，阿凛说他老家可能就在这儿，想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也好，那过几天咱俩就陪他到处转一转吧。” “好呀！要不先去苏州看看？我都好久没去姑苏那边了，正好当旅游了。” 芮祎宁笑一笑，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于是就这么按照计划，三个人又在霍煜霆家待了一阵子，之后又去了趟卫奶奶家打扫了一下房子，歇了没两天之后，便动身去往苏州了。 芮祎宁和卫凛在路上睡着了，霍煜霆倒是不怎么困，正无聊刷手机的时候，忽然弹出来了一个群消息，他打开看了一眼，居然是珂珂和雷越鸣在的那个三人小群，发消息的正是那个摩登男模珂珂同学。 珂珂：【喂喂，帅哥！雷子不好意思问你啊，我就替他问了！你跟Rain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喂！】 霍煜霆无语了一下，寻思也别再浪费雷越鸣的精力，干脆就斩断了他的念想：【没错啊，我俩早就在一块儿了。】 雷越鸣：【！！！！！】 珂珂：【我靠！真的假的啊！】 【骗你们干嘛？我爸是我继父，我俩又没有血缘关系，在一起很奇怪吗？】 珂珂：【……我说你那天怎么跟我发飙呢，我勒个去！】 珂珂又震惊了几秒钟，然后发来一长串崩溃大哭的表情包：【能不能行了啊！！你们两个Dom在一起啊！！能不能行了啊！！！有没有人管管啊！！这还有天理吗？！！】 雷越鸣也憋憋屈屈地冒出来了一句：【我高中没跟你表白果然是对的，你的癖好真的太与众不同了……】 然而没几秒钟，珂珂又跟上来一句：【两位猛男，如果哪天你们想约人玩了，记得优先让我排队哦！一定记得先叫我哦！！哦，一起叫上雷子也行啦！】 霍煜霆翻了个白眼，干脆把手机丢到一边，懒得搭理他们了——你俩这么互帮互助，干脆你俩在一起好了嘛！格局打开一点，说不定三年都能抱俩了呢，呵呵！ 应付完那两个傻帽儿，没多久就到站了。他们仨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就打车到姑苏古城区的一个巷子边，随便钻进了一条古街胡同里，走走停停地乱逛。 芮祎宁还蛮喜欢这些古旧的东西，霍煜霆倒是更喜欢观察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一路都拿着相机拍拍拍，还觉得挺新奇的。 芮祎宁看了一眼他拍的照片，忍不住夸了一句：“不愧是搞文创的，取景很艺术么。”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霍煜霆自豪地挺了挺胸脯，又说道，“你看这个老奶奶，看她旁边孙女的眼神，是不是很有味道？我感觉我有点什么灵感了。” 芮祎宁感慨道：“你这么会观察生活，我真该多跟你学学。” “这有啥好学的，你还是帮我理理财吧！我到时候把账户里的钱都取出来给你啊，一年翻十倍就靠你了！”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片灰暗的老巷子里，芮祎宁恍然发现卫凛一直都没有吱声，便赶紧走到他旁边，关心了一下：“怎么不说话呢？发什么呆呢？” 卫凛回过神来，犹豫着说：“总觉得……我好像来过这些地方……” 霍煜霆一惊，立刻就说：“不会吧？第一站就选对地方了？我可以去买彩票了啊！” 卫凛也不是很确定，又这么恍惚走了一会儿，然后脚步突然一停，目光怔怔落在巷子口一片老旧的石阶上，半天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 卫凛睁大了眼睛，不太相信似的一步步走过去，失神地站到那石阶跟前，很久后又僵硬地弯下腰去，缓慢地摸了摸那粗糙的石面。 霍煜霆和芮祎宁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起放轻脚步走到他旁边，后者小心问了他一句：“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卫凛的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摸着石面的手微微发起颤来，另两人也不敢打扰他，他就这么静默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来，眼眶却红了一片。 “这个地方……我想起来了……” 卫凛的眼神有些空洞，整个人慢吞吞坐到那石阶之上，嗓音都沙哑了几分：“他那个时候……就是这样，这样坐在这里的……” “……他？” 卫凛咬紧了嘴唇，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爸爸……他那个时候，就是坐在这里的。” 芮祎宁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本能地感觉呼吸有些不畅：“你是在这里遇到他的吗？” “对……没错，就是这里。” 卫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神色一点点地空茫起来。 “我那天……应该就是出来玩的，然后我看到他坐在这里，他自己一个人，在哭……哭得很伤心。” “我就过去递给他纸巾，想叫他不要哭了，可他那么看了我很久很久，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我问他为什么会哭，我记得他跟我说……他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真的在意他，只有一个人……他说只有一个人……很爱他，喜欢他，从来都无条件地信任他，依赖他……” “可是，他失去那个人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说你要不要去把那个人找回来呢？可他哭得更难过了，说是自己做错了事，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他说他很想他，可是那个人却很怕他，唯一爱他的人，也不想留在他身边了……他这么哭着哭着，忽然就抱住了我，然后跟我说……” 卫凛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缓慢地垂下眼睛，呢喃道：“他说，你能不能，喊我一声爸爸……” 芮祎宁浑身震了一下，霍煜霆也瞪大了眼睛，一时感觉浑身都发起冷来，咬紧了牙半天都说不出话。 “我看他太难过了，想让他开心一点，所以就听了他的话，喊了他一声……爸爸。” 卫凛的声音慢慢弱下来，就那么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终于抬起头，苦笑着扯了一下嘴角：“再后来没过多久，我的养父母就卖了我，我就到了芮家了。” 芮祎宁垂眼看着那石阶上斑驳的裂痕，仿佛能透过时光的痕迹，看到那上面曾经坠落过的苦痛的泪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一步错，步步错。你一人沉沦，就要拉上另两个孩子陪你一起坠入地狱吗？ 爸爸……你曾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已经不可能知道了。 也许你心里撕扯的痛苦，从来没有可以被抚平的机会，可即便如此，你在这痛苦之上疯癫成魔，时光也许可以原谅你，但我骨髓里被你烙印下的阴暗的血，却始终如此怨恨着、嘶吼着，也许一生都不可能彻底地安宁。 我和阿凛遭受过的痛苦，谁又能来赔我们呢？ 即便到了现在，一点点有关于你的印迹，都依旧会让我们本能地战栗和惶恐啊…… “哇，太阳出来了！” 嘈杂喧嚣的幻影突然停滞了一下，芮祎宁恍然回过神来，愣愣看向身旁的男人。 “喂，阿凛，起来啦，那里脏死了！” 霍煜霆一把拉住卫凛的胳膊，把人忽悠一下拽起身来，然后另一只手牵住芮祎宁，不容分说地拖着两个人往巷子外走：“管他那个老鳖三到底想什么呢？坟头草都比你俩高了，管他去死呀！” 明明如此昏暗的古巷，却在肉眼可见的不远处，看得到清晰明亮的暖光。霍煜霆就这么拉着他们两个人的手，一步踏出灰暗，又一步向前，很快就迈进了那片阳光灿亮的地界。 “咱们还是想想中午吃什么吧！我听说老街这边有一家面馆很不错，我都很久没吃过街边小店了，走走走，咱们尝尝去！” 被拉住的卫凛呆呆走了几步，想要回头去看，却被霍煜霆按住后脑勺，强行往更远处去了。 那光影交界之处逐渐离他们越来越远，只有一阵冷风吹进那巷子里，将那片石阶上的灰尘残叶吹拂起来，卷在风里摇晃了几下，又无力地跌落进了泥泞的石缝当中。 陈旧的时光在那片巷子口逐渐闭合，外头的阳光倒是越发暖亮起来。芮祎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感觉心中的郁涩奇异地消散开来，便茫然地扯了下嘴角，喃喃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啊。” 霍煜霆也抬头看了一眼，扬眉笑道：“要开春了嘛，天气会越来越好的。” “嗯……是啊，会越来越好的。” 卫凛却是真的饿了，刚刚伤怀了一会儿，此刻倒是真情实感地催促说：“你说的面馆在哪儿呢？还要走多久啊？” “你个吃货，就知道吃，还不知道自己查，就会张嘴问！” “哈？不是你说要带我们去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哪儿啊！” “……知道知道，往前五百米再左拐三百米，直走两百米，再往前、然后往右、最后再往左就到了！” “……我信你个鬼，这面到底还能不能吃上了。” 三个人的脚步越走越远，身前身后再也没有一处潮湿的阴影，芮祎宁握紧了身侧人温暖的手，听着耳边两人拌嘴的声音，终于也扬起嘴角笑起来，向着更远的地方迈了出去。 春日的阳光正好，目光所及之处万里晴空，耳边鸟鸣阵阵，青草茵茵，古老的街巷里人流似海，三个人的身影逐渐融入进熙熙攘攘之中，遥遥地不见来处，只见归途。 《三进制》 BY Black_di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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