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立风对孩子没感情,沈云知道才会让他带回来。要不是为了遂他那个老爹的心愿,他敢?可就算如此,自己也当不了那个母慈子孝的后妈,至多眼不见为净。 教训他?没必要。 爱他?更没必要。
槐山的家门口种着槐花树,蒋良站在树荫底下对蒋绵招手,笑得很和蔼,“过来,我看看。” 蒋绵抬起脸庞端详他,寻找他们血缘的相似处。蒋良拄着拐杖,右手一颗祖母绿的扳指,那枚扳指随后放在了蒋绵的掌心。 他回头望着父亲,不好意思收下执意归还,老人的手干枯却有力,“爷爷给的,就收着,不是什么好东西,只当我走了以后做个念想。” 蒋立风在一边听见皱眉,让父亲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蒋良大笑,说他比老头子还招人烦,“总有这么一天,你不让我说我还死不成了?书侨陪我说说话,你们都去里边儿。” 蒋书侨上前握着他的手,看得出他们感情很好。
——给的东西就要收下,蒋绵心想哥哥也说过一样的话,怪不得玛丽亚说哥哥是爷爷带大的,他们骨子里有同样的执拗。很可惜蒋书侨给他的并不是什么温馨的纪念。
一顿晚餐蒋绵的主菜是牛排,带着血丝特地煎得嫩了些,他才吐过一场,见着血淋淋的更吃不下去了。 塞了几口之后坐在对面的蒋书侨对他冷眼旁观,蒋绵几乎立马坐得笔笔直和他大眼瞪小眼,他有些疑惑不知道蒋书侨的眼神里有什么吩咐,蒋书侨和他对视良久,嘴唇张了张无声地责问他——看什么看? 蒋绵猜不透,但是又拿起叉子胡乱吃了好几口,不管那些肉是怎么嚼烂的,又是怎么下肚的。一边吃一边观察蒋书侨是这个意思吗? 蒋书侨看他瑟缩的样子忽然笑了,心想:蛮乖的嘛。
席散过后,蒋老先生让儿子跟着去院子外,蒋书侨站在窗边听他们聊蒋绵。 “手术准备什么时候做?你把人接回来了就要好好打算,小孩子不是猫猫狗狗,你给个窝就好了?” 蒋立风恭敬地回:“现在还早,得十七八岁之后再看情况,不是小手术马虎不得,爸是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蒋良思忖片刻,“男孩儿吧,你生得少,书侨没个兄弟以后家里的事情一大摊,太辛苦。”
回去的车上蒋书侨想着爷爷和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爸还要再生一个?捡回来一个还不够?他问母亲,沈云在车内笑而不答。 “谁要做手术?蒋绵?他什么毛病?”养得细皮嫩肉的,哪里出了问题。 夜风里的疑问无人能回。
蒋绵最后一个下车走在后头,裤子口袋里装着爷爷给的扳指,要找个地方好好保管不可。 他很喜欢蒋良,离开槐山的时候蒋良摸摸他的头说好好吃饭,长高些。“有空来爷爷这里玩,你哥哥是在这里长大的。” 进了房间后他迫不及待地打算放好珍贵的礼物,背后有门把手旋开的声音他以为是玛丽亚,转头一看竟然是蒋书侨。
“哥…哥哥?” 他一害怕声音变拔高了些,蒋书侨听见后不悦,“吵什么?鬼鬼祟祟的。” 黑色外套随手脱了扔在床上,蒋绵的房间蒋书侨是第一次进来,玛丽亚给他收拾得像公主房一样。 窗帘用了种米黄色,日光透进来是一缕缕的朦胧,蒋书侨偶尔经过看到他趴在书桌上睡觉,瘦弱的脊背拢在光影里。
蒋书侨坐在床沿,用脚点了点地上那个软垫,“过来。” 蒋绵刚有动作,蒋书侨就纠正道:“爬过来。” 他没有什么迟疑照做了,静静跪在那个软垫上听蒋书侨俯身问自己:“你要做手术?为什么?” 蒋绵白了脸说自己没有病,“没有的……我很正常。” 说了之后蒋书侨就会更讨厌他,蒋绵打算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蒋书侨不信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看不惯他那个逆来顺受的模样于是抬脚想走。蒋绵慌慌张张拉着他说别生气却被他一下子甩开。 蒋书侨从不进他的房间,也许能多停留一会儿也很好。 其实没用什么力气,只是蒋绵太瘦了倒地便发出沉闷的回音。很疼,脑袋不小心撞到了书桌旁的凳子。 蒋绵捂着头又跪好,蒋书侨很满意或者有一丝出乎意料他竟有这样的自觉,蒋绵甚至没有哭,毕竟哭声也会惹人厌烦。 “过来,晚饭吃饱了吗?” 还是要用爬的,蒋绵像只猫,爬起来指尖触地无声无息到他身边。
蒋书侨开的无心玩笑,却害得蒋绵一下子落了好几滴眼泪,他瞪大着眼睛求他,“真的吃不下了,没有骗你的哥哥……” 他害怕,叫哥哥,说我错了。蒋书侨伸出的手让他紧紧闭上眼,早晨的时候哥哥用力按他的肚子,发现他饱胀的胃后才心甘情愿去了学校。 “哪儿错了?” 那只手没有作恶,竟给他擦了眼泪。 蒋绵不知道,反正哪里都错了的,如果没有人爱他,那他的出生就是错的。 ---- 请爱护 多多评论多多码字🫶
第4章 Chapter 04
早晨六点,蒋绵揉揉眼睛看到了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的玛丽亚。 “我要迟到了吗?”他没有坐起身,还是像个小孩一样赖在床上,柔软的枕头像是妈妈的手,他总是反复留恋。 玛丽亚放了一块松饼在他的床边,淋着巧克力酱。“饿吗?先吃一些。”
离去学校的时间还很早,家里正常的早餐时间是一个小时后,只因为他昨晚没怎么吃玛丽亚怕他已经饿了而已。 蒋绵眯着眼睛说不饿,“谢谢玛丽亚,闻到巧克力味了,感觉会是很高兴的一天。” 玛丽亚没有回答他,忙碌的清晨还会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家中的楼梯渐渐传来声响,他已经能分辨出每个人的脚步声,爸爸的脚步沉重,沈阿姨常走得很慢,喜欢在楼梯上询问玛丽亚鲜花来了吗。 而哥哥,哥哥的脚步声像是他的心跳。 他在蒋家的日子像风中的日记,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他已经习惯了很多事情,不再叫玛丽亚阿姨,不再会烫伤自己,甚至不再记起从前的生活,模糊的过去罩着一层触不到的影子。 他猜测那是因为小时候没有什么好记得的,没有开心的事情也没有难过的事情。 不像现在,蒋书侨构成了他生活全部的记忆。
昨晚蒋书侨用尺打了他的手心。 本来是要打屁股的,蒋书侨用一种开玩笑的方式定下的责罚。可他反应出奇得大,死也不肯脱裤子颇有点顽抗到底的样子,弄得蒋书侨上了邪火。 不知道蒋绵哪来的反骨,挣脱之后一下子蹿上了窗台要往下跳,亏得蒋书侨眼疾手快把他抱了进来。
——“咚” 蒋绵被横抱着进来,蒋书侨手一撒,怀里的人直接摔在地板上晕得眼冒金星。 “哥哥……”他害怕蒋书侨再也不理他。 “刚才对着我不是挺横的?” 蒋绵对他说不要,他有什么资格说不要?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要不要]这个选项,只有蒋书侨给不给。
最后蒋绵颤颤巍巍站起来去抽屉里拿了一把尺跪在他面前,“打手心好不好?也很疼的,我不哭。” 不肯吃药的时候,妈妈这样打过他,掌心会从血红变成深紫,第二天什么也干不了,洗衣服的时候简直就像是酷刑,反正他如今不用帮忙做家务,手再疼也没关系。 最后蒋书侨坐在床上,打一下蒋绵便报一下数。 “一,二……”
咬着牙他报数,端正地跪坐鼻尖沁出了汗。 他不喊疼就这么熬着,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于是蒋书侨用了些力气可到最后仍然没听到一句求饶。安静的房间里蒋书侨停下继而伸出手,蒋绵瞬间闭上眼睛。 他脸上汗湿的头发被蒋书侨夹在耳后,没意思,尺丢在地上蒋书侨转身出去了。
早餐时蒋绵用左手吃吐司,右手垂在身侧。玛丽亚不经意间看见了红肿的手心,在他上学去之前用医药箱里的药膏给他涂了一遍,装在了书包里。 期间他们没有讲一句话,蒋绵忽然亲昵地凑在玛利亚脸庞边上蹭了蹭,像是请她放心。玛丽亚让他坐好,看他弯起来的眼睛。 最后两个人笑了出来,玛丽亚拿他没有办法,训斥他快点去学校。
蒋书侨站在玄关边看他们亲亲热热,他不会怪玛丽亚多管闲事,是蒋绵的问题。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某种能力又或者是某种目的,总之蒋绵那颗希望别人能喜欢他的心简直太过明显。 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时候。
上学去的路上他们通常不会说话,蒋书侨不是在发消息就是带着耳机小憩,蒋绵喜欢看车窗外的街景,一年四季。 路永远是这条路,可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太一样,总有新鲜的事情。 有时候马路上有人吵架,老赵还特地开慢点让蒋绵看看热闹,他忘乎所以的时候也会回头喊一声哥哥,但蒋书侨抬眼看他之后他又会关上车窗说没什么。 下车后蒋书侨通常不会等蒋绵,他会径直往前,留给蒋绵的总是背影。
学校里流传着很多蒋绵的八卦,私生子是个广为人知的故事,也有人说他是蒋立风外头养的情人,这种恶意的说法蒋绵头一次听到的时候臊得不行。 问他的人是班级里的同学,他们不怀好意地笑,打着好奇的名义拦住他的去路。 “蒋立风到底是你爸爸还是你姘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人摸了他的脸,他抬手打开被一把推在走廊上死死按住。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该不会是女的?嗯?” 胸口被揉了揉,耳边是放肆地笑,“平的,操,什么都没有。”
他耳鸣,一声一声,不知道还要被检查哪里。 蒋书侨在楼底下被簇拥着经过,身旁有人杵了杵他,三楼那儿有人喊蒋书侨呢。蒋绵咬着嘴唇在午后的学校里头一次喊了哥哥。 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学校里,安静,只余回音。 蒋书侨在学校里从不和他说一句话,旁人认为这是一种默许,默许蒋绵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不被蒋书侨承认所以就可以被当成一个玩具,随意拿起又重重放下。
“倒贴蒋书侨干嘛?人家又不理你。” 只是随后蒋书侨插着兜走了上来,多长了几岁,个头上都要高好多些。 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蒋书侨,受欢迎的人总是让人想亲近却又畏惧。蒋书侨身边是他的好朋友,周崎笑着问:“干嘛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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