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爱迪生”骗局绝对的中心人物,楚星野的话很有分量,媒体们短暂的安静后,一阵更高的浪潮袭来—— 冲在最前面的记者几乎是膝行到他足下,藤蔓一般缠住了他、狼犬一般撕咬着他,在这个注定要被历史铭记的时刻,没有人甘心保持沉默。 “请您回答为什么要在a股开盘前揭露‘爱迪生’的真相?!” “请问您与白家兄弟关系真的非同一般吗?!” “您最初真的对‘爱迪生’的真相毫不知情吗?” “请您正面回答与闻暨白的关系!” …… 就在这个沸腾的时刻,楚星野沉默着一言不发,但意外并不因他的消极而迟来。 一直默默站在楚星野身边的闻暨白,突然倒地不起。 只见地上的人呕出一滩鲜红的血,在色彩苍凉的冬日,他唇边的红格外醒目。 楚星野连忙扶起闻暨白,语气里带了点不自觉的担忧: “你……你怎么了?” “小事,”闻暨白声音淡淡的,“我上去的时候,白家的人劫持了阿姨,我只能同意把自己作为人质来换下阿姨……过程不太顺利,受了点伤,大概是有脏器破裂了。” “……为什么?” 楚星野呼吸一滞。 “没有为什么,星星。” 闻暨白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千言万语涌到喉头,楚星野想要痛骂闻暨白愚蠢、想要斥责对方的擅作主张、想要指责对方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了闻暨白冰凉的手。 “我爱你,星星。”闻暨白眼睛里跳跃着虚弱的光,“你觉得我恶心也好,烦人也好,我没办法不去爱你,对不起,如果讨厌我的话,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才怪, 他根本做不到。 非要他消失在楚星野眼前的话,他大概会变成下流、阴暗、偏执的疯子。 把自己的“眼睛”安插在楚星野身边,只有反反复复地吻那些偷拍来的照片,才能压抑住肮脏的想法;只有确保在楚星野身边没有别的男人,才能压下汹涌的嫉妒…… 只有楚星野爱他,他才能从无望的牢笼里挣脱。 在爱上楚星野之后, 闻暨白才明白,为何那些毁灭性的龙卷风总是以人来命名。 他的心脏被楚星野用指甲剖开,而他却只留恋对方指尖的体温。 闻暨白低着头, 等待楚星野的回应。 哪怕他知道,楚星野大概率什么也不会回应。 然后,楚星野松开了握着闻暨白的手,站了起来。 闻暨白苦笑。 他想, 汲汲营营了这么久,还是被人讨厌了。 抬头,他的视野里全是楚星野茬弱单薄的身躯。 闻暨白又想, 他穿得太少了,一定很冷。 冷风刮过楚星野的脸颊,水气渗入体内,他现在确实很冷。 但奇怪的是,脑子却很热。 楚星野握紧话筒,说: “关于我和闻暨白的关系……”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 人群中发出尖叫。 没人想到这种微妙的同性绯闻竟然能得到正主的盖章,一时间,线上线下,舆论炸开。 闪光灯高频次闪烁,亢奋的声音不绝于耳,飞鸟被鼎沸的人声惊起,窜入密林,不见踪影,只留下尖锐的鸣叫。 在万千惊叹声中,闻暨白却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跳动。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跃出胸膛,变成一只鸢,飞向天际。 “你很沉诶。” 楚星野说。 闻暨白被楚星野用力搀扶起来,他双腿无力,几乎要再次倒在地上。 “你要是再这么消极对待自己的身体,我就直接松手,让你在地上摔个狗爬。” 楚星野有点生气。 幸好,此时警方分出人手,在媒体中开出一条道来,把他们二人带走。 闻暨白被带到一边处理伤情,楚母也在,楚星野与母亲汇合,终于止不住泪,大地大滴的泪滚落颊边。 楚星野问: “妈……你还好吗?” 楚云英点点头,两人抱作一团,共享着彼此的体温,就像许多年前烧不起炭的那个冬天。 医务人员例行对三人做了简单的检查,楚云英没有大碍;楚星野的角膜在落水时受到冲击,可能要进一步处理;而闻暨白问题最大,气管破裂,幸好没伤到要处,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即可。 在等救护车时,楚星野注意到了两个人影。 是陈明湛和白和礼, 准确来说,是打人的陈明湛和被打的白和礼。 闲着也是闲着。 楚星野靠近,猫着腰,把自己藏进围观的人海里。 陈明湛拳拳生风,一边的白和礼被羁押着,毫无还手之力。 白和礼的身体颤了颤,冷笑, “这时候开始充英雄了?别忘记了,直到两个小时前你还在和我合谋……” 陈明湛照着白和礼的脸,又是一拳。 他说: “明明、明明一开始你只是和我约定,你来掩护,我用陈家的人把星星带走,面对面地,把这些天收集的证据都拿出来,让他知道闻暨白都安插了多少人在他身边,让他知道闻暨白是什么人……明明……” “那是你蠢。” 白和礼完全摘下了面具。 “你不会真的以为,只要过家家一样地在楚星野面前揭露一下闻暨白,他就会转而投入你的怀抱吧?”白和礼小口喘着气,神情不屑,“……他根本就没有心!对这样的人,用一点强硬的手段也……” “可是你没告诉我他会被你逼得跳湖!”陈明湛又是一拳,关节用力得泛白,“十二月的天气,他被你逼得无路可走,从七楼跳下湖!” “狗爹养的东西!你为什么没有拉住他?!为什么?!” 陈明湛又是重重一踹,白和礼的肋部发出清脆的声响,大概是骨折了。 陈明湛一边挥拳,一边落泪,眼睛里结满了红血丝,样子可怖又可怜。 喘息的间隙,隔着人海与冷风,陈明湛却一抬头就与楚星野对视,在那个瞬间,他低头去看自己带着血的拳头,眼睛里只有慌乱。 然后,他又在惊措间想起了自己通红的眼睛,也许是怕吓到楚星野、也许是觉得通红的眼睛丑陋不堪,便匆匆用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只留下一道缝,忍不住去看人群中那个单薄的身影。 谁知白和礼抓住时机,出腿一个横踢把陈明湛踢得人仰马翻,所幸警员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把两人拉开。 陈明湛不停道谢,又配合地提供了证言和证据,随后便急不可耐地要向楚星野的方向冲去,却被警员一把拉住。 “还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 陈明湛语气很急。 “其实没什么要问的了。” 警员语气很缓。 “那……” 陈明湛人还在,魂却已经飞走了。 “你打人,得拘留。” “也不久,就三天。” 警员摊了摊手。 陈明湛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任由拳头上的血滴到地上、弄脏他那双有乔丹签名的限量球鞋也毫不在意。 不过,他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楚星野。 甚至忘记了眨眼与呼吸。 直到—— 他看见一个人牵起楚星野的手。 那个贱人隔着人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陈明湛在这个眼神中看到了不屑。 这微量的不屑点燃了他。 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分开两人,却被身后的警员一把抱住,警员一边给他拷上手铐,一边警告: “老实一点!敢跑十五天起步!” 陈明湛置若罔闻,只是朝着楚星野的方向痴痴地伸着手。 然后,闻暨白牵着楚星野的手,向着反方向离开了。 他们走得很慢,陈明湛却被人拉着,怎么也追不上。 大概,是因为他来迟了一步吧。 冷风依旧在刮,刮过头发与衣服,刮过裸/露的肌肤与眼珠,刮过某些人的心房。 “今天真冷。” 楚星野趴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窗子上起了雾,便伸出一根手指画了个圈。 他们上了警方的车,现在正赶往医院。 这是老式车,连车窗都要手摇拉杆升上去,楚星野却倍感亲切。 闻暨白没说什么,却把楚星野的另一只手捧在掌心去暖,两个人靠近了些,他问: “你在画什么?” 楚星野圆溜溜的黑眼珠子转了转,说: “你猜。” “我猜是硬币,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画钞票?”闻暨白没忍住,捏了捏楚星野的脸颊肉。 楚星野翻了个白眼: “才不是。” 他又在那个圈下面添了个“人”字,接着又照猫画虎地画了个一模一样的。 楚星野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 “这边这个矮一点的是你,那边高一点的是我,懂了吗?” 闻暨白揉了揉楚星野的脑袋,低低地笑着,眯起了眼睛: “懂了。” 楚星野向后仰,倒在了靠背上。 他问: “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是不是?” 闻暨白一起向后靠去,侧过脸,热气氤氲在楚星野的发旋上,答: “是的,星星。” 楚星野把头埋进闻暨白的颈窝里,蹭了蹭, “那就好。” “星星。” 闻暨白的声音从楚星野头顶传来。 “嗯?” 楚星野哼了声。 “你……你在媒体前说的话……” “我可以理解为,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闻暨白的语气里,少见地带上了点紧张。 楚星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蠢,连弦外之音都听不懂。” “男朋友,以后可别叫我养你。” 闻暨白把楚星野紧紧地抱进怀里,然后,珍而又珍地在他的额头上啄了一下。 楚星野什么都没说,却往闻暨白的怀里又缩了缩。 车依旧向前驶着,穿过郊区荒无人烟的密林、穿过市中心车水马龙的街,穿过鸟鸣与风声、穿过人声与尾气,就这么从可怖可畏的世界回到了人间。 故事结束了,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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