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池慕都不清楚。他是艺术特长生,待在班上的时间并不多,只有一次交班费时和裴嘉之打过交道。 池慕所在的重点高中讲究综合素质发展,动不动要求各班组织活动,由学生出钱策划,美其名曰培养学生的独立能力。因此,池慕他们班收班费的次数大大上升。 班上绝大多数人对此毫不在意,反正不差钱,无所谓交不交,何况还能打着交班费的名号和爸妈多要点钱,一举两得。 池慕亦然。 他记得那是个课间,教室里空空的,其他人都出去自由活动了,仅剩下池慕和裴嘉之两个人,一个披着校服休息,一个看着账本对账。 池慕枕着手臂,拿余光打量了几秒裴嘉之,觉得怪没意思的。正要移开眼光时,外面走进来一个瘦弱的女孩子。 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停在裴嘉之课桌前,说话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一点哭腔。 池慕坐在靠墙的角落里,听得一清二楚。这女孩没注意他在,是专门趁着教室里没人,悄悄找裴嘉之求情的。她家境贫困,一时半会拿不出多余的钱交班费,恳请裴嘉之能缓一缓。 “小事而已,你别哭了。”裴嘉之从抽屉里拿了包纸巾给她,“班费确实交得太勤了,之后我会和班主任反映一下。我们马上高三了,学习紧任务重,没时间再办活动了。” 那女孩哭着点了点头,说自己之后宽裕了就补上。池慕在一旁听得百感交集,恨不得立马现身拔刀相助。 他摸出钱包,刚准备当女孩面帮她垫上。裴嘉之忽然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使池慕记忆犹新。 裴嘉之在用眼神暗示他,不,是警告他,不要在此刻冒出来。 池慕怔了怔,等他反应过来时,女孩已经走了。他看见裴嘉之抽出两张纸币,压在了旁边的一迭钱上面。 这是十七岁的裴嘉之,拥有着比普通人更高的领悟力。他陡然出现在池慕的生活中,像是搅乱了一池春水。 池慕惋惜着岁月如梭,十七岁的裴嘉之一去不复返,如今的裴嘉之分外绝情,居然要跟他离婚。 他终于打心眼里承认了,自己不想离婚,不想失去这么好的裴嘉之。 助理一脚剎车,稳稳地停在了池慕家门口,裴嘉之站在楼下,当着助理的面为池慕拉开了车门。 “辛苦你跑一趟。”裴嘉之看向助理。 “哪里哪里,裴先生客气了,我该做的。”助理受宠若惊,催着池慕赶紧下车。 池慕一动不动地坐在后座,有苦说不出。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裴嘉之在为他留面子。 “走吧。”裴嘉之重复了一遍,“你是要在车上过夜吗?” 池慕眼眶一酸,磨磨蹭蹭地下了车,和助理告别,跟在裴嘉之身后回了家。 他努力抬起头、挺起胸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他抱着最后一点奢望,幻想裴嘉之是开玩笑的,目的是为了惩罚他的坏毛病。 可裴嘉之随后的动作,马上打破了池慕的幻想。 他把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池慕面前,附上一支笔。 “条款都列好了,你仔细看一看,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再解释。”裴嘉之冷冰冰的话语,立时扎穿了池慕的心。“财产分配这一块,你不用担心。我们结婚前做过财产公证,共同财产只有这套房子,你想要的话就留给你。” “一套房子,我不稀罕。”池慕机械地回嘴,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嗯,那就签字吧。”裴嘉之快刀斩乱麻,“我明天有个会,我们尽量今晚解决。” 池慕不作声了。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了。原本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裴嘉之等了他五个小时。 他宁愿等五个小时,也要和我离婚。池慕无力地想。 裴嘉之讲究效率,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当他把这一套用到离婚上时,池慕是半点招架不住。 没有铺垫、没有缓冲、没有预兆。裴嘉之以他一贯的缜密,铁了心要离婚。 这对池慕自尊心的打击是致命的。 “我不签字。”关键时刻,池慕顶住了压力,“告诉我为什么?裴嘉之,你不爱我了吗?” 池慕问得太直白,裴嘉之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料定池慕会因为自尊心受挫在协议书上草草签字,没成想事与愿违。 “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裴嘉之解释道:“慕慕,婚姻不是仅靠爱就能维持的。” 他抽出纸巾,放在了池慕手里。 “擦擦吧。” 池慕狼狈地抹了一把脸,溢出的泪水打湿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裴嘉之的态度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池慕方才醒悟,这场婚姻的主导者,从来都是裴嘉之。 “我不同意。”他压抑着泪水,一字一句地强调,“我不同意离婚。” “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只能诉讼离婚了。”裴嘉之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早已做好了对策。“我可以上法院,你行吗?” 池慕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嘉之,他万万没想到,裴嘉之会拿上法院来要挟他。池慕是演员,私生活对外界是绝对保密的,一旦打了离婚官司,必定招来漫天风雨。 “裴嘉之,你真残忍。”池慕喃喃自语。 以往那些温情的时刻一一浮现在脑海中,裴嘉之穿着蓝白校服,在毕业典礼上致辞。池慕立在台下,仰起脸望着他。他们自少年时代相识,然后相爱,携手走过六年。 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所以,离婚的事还是没谈妥?” 于星文往酒杯里挤了两滴柠檬汁,颇为好奇地发问。 “他不愿意。”裴嘉之伸手按了按眉心,看上去十分苦恼。“我总不能强求,万一真闹开了,影响他拍戏怎么办?” “你考虑得未免太多了。”于星文耸了耸肩,“池慕嘛,搞艺术的,多与众不同。你看他接的戏,那都是有艺术追求的,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理解的。他一不公开你,二动不动没个音信,谁受得了,照我说,你两就不合适。” “和公不公开没关系。”裴嘉之摇摇头,“池慕在演技方面是有天赋的,我不想拘束他的发展。” “嘉之,自信点。”于星文用力拍了拍桌子,“不是你非要和池慕结婚的,大家好聚好散,留个体面,池慕迟早会想通的。你们啊,压根不是一路人。” 他口无遮拦,没注意到裴嘉之越发难看的脸色和渐渐握紧的酒杯。 “裴总最近怪怪的。” 茶水间里,女秘书边泡咖啡,边和同事窃窃私语。 “你晓得的,裴总从不喝苦咖啡,结果昨天我忘了加糖,他居然把那一整杯黑咖啡喝完了。” “真的假的?”同事表示不可思议,“裴总受了什么打击?” “肯定是情感上啊。”秘书压低了声音,“你没发现吗?他把婚戒摘了。”
第3章 我高中就喜欢他了 裴嘉之在念书时,学过异面直线的概念。 这是一种既不平行又不相交的直线,它们在特定的时间角落里,看似相交,但在实际的空间角落里,从没有相交过。 裴嘉之觉得他和池慕的关系就像两条异面直线。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下意识摸了摸无名指,却没有摸到那枚熟悉的戒指。 “裴嘉之要和我离婚。”池慕待在经纪人安排的公寓里,抱着手机给江远打电话,没说两句眼泪又向下掉。“我不想离,他逼我签字。” “不可能吧,裴嘉之不是这样的人。”江远熟知好友的秉性,“你是不是又添油加醋了。” “哪有。”池慕缓了缓,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总之,你和裴嘉之比较熟,帮我出个主意吧。” “我和裴嘉之只是合作关系。”江远不敢担此重任,连忙推脱。“要我说,裴嘉之主动提离婚,说明你两婚姻走到头了。” “为什么?”池慕追问。 “因为裴嘉之一看就是那种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等一个契机全部发泄出来的人啊。”江远很不给面子地嘲笑道:“你怎么还没我一个合作伙伴了解他的做事风格。他啊,言出必行,既然说出口了,就百分百会做到。” 池慕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他是裴嘉之的枕边人,怎么可能不知晓裴嘉之的做事方式,只是缺乏胆量正视罢了。 江远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上来就给点破了。 “听过一句话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裴嘉之估计忍了挺长时间的了,实在不行,离就离呗,离了你也没什么损失,以后就不用担心被媒体曝光隐婚了。” “我什么时候担心过了?”池慕抓起抱枕,“我没立过单身人设,结个婚怎么了?” “是是是,好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江远笑了两声,“是谁坚决不允许公开婚姻状况的,又是谁和裴嘉之出门旅行撞见记者直接取消所有行程的?” 池慕无言以对。 “那是有原因的。”他艰难地辩解道:“我讨厌别人窥探我的私生活,特别是牵涉到裴嘉之。” “就你有理。”江远见怪不怪,“得了,裴嘉之既然提了离婚,就表示他有十足的把握。你不就为点面子吗?听哥的,大不了对外宣称是你甩了他。虽然裴嘉之确实很优秀,可你两不搭啊,这就像黄瓜和西红柿,炒都炒不到一个锅里去。” “滚啊。”池慕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你再说一句我们不配试试看?我爱裴嘉之,我不想和他离婚,不是为了面子,你听不懂吗?” 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流向四肢百骸。池慕的心揪成一团,大滴大滴的眼泪浸湿了抱枕。 “等等等等。”另一头的江远明显听懵了,“你说你爱裴嘉之,是认真的吗?” 池慕重重地点了点头,也不管江远看不看得见。 “我高中就喜欢裴嘉之了。”池慕断断续续地说下去,“他对班上同学都很友好,还会在晚自习结束后去喂猫,我亲眼看到的。” 清瘦的少年蹲在路灯下,脚边围绕着几只喵喵叫的小猫。这画面分外和谐,牢牢地印在了池慕的记忆里。 他想,那是喜欢的开始。 “原来你不是玩玩啊。”江远语无伦次,“我以为你是为了进娱乐圈才答应结婚的,还寻思你这种像风一样自由的人怎么肯妥协,搞了半天是误会,对不住,我不该说风凉话。” “不,不是你的错。”池慕哭完一场,清醒了许多。“连我最亲近的朋友都觉得我只是玩玩而已,裴嘉之会怎么想?他会不会难过?” 池慕清清楚楚地知道,裴嘉之是爱他的,可他从来没有对裴嘉之表露过爱意。 他总是羞于承认自己的喜欢,好像承认了就会低人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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