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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ven不知道祁此刻正没日没夜地开车往回赶，他直愣愣地盯着鼻尖前面一点的位置，感觉小窗随时会被粗暴地掀开，露出院长那张跟电流一样令人反胃的脸，如果不是院长，那就是熟悉或陌生的仇人，而他是祁准备的交易物。后来车子停了很久，他把窗子打开一道小缝，发现他们身处一栋两层半高的白色建筑前，大门很古怪，像翅膀一样朝两侧展开，有一块斜坡伴随着机械轴承的声音徐徐放下。 Eleven将窗缝开大了些。 “马上就到了。”祁出声。他在后视镜里跟Eleven对视一眼，“放心，不需要走一段户外。” 祁将吉普直接开进了房子里。 智能感应没设置好，灯光一下子啪地全开了，铁箱的小窗也啪地被关上了。祁无奈地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怎么会一瞬间觉得这个一不留神就把手放在自己咽喉处的危险人物像一只无辜受惊的仓鼠。 他招来家政机器人，伸出机械臂帮忙把箱子搬进浴室里。 “Eleven。”祁隔着箱子说，“浴室的灯调到了最暗，跟疗养院地下室的光线差不多，十秒后你自己出来，不需要着急，收拾好了到客厅来。” Eleven没说话，听见了门被关上的咔嗒声和远去的脚步声，然后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他等待了比十秒久得多的十分钟，确认没有人去而复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顶。在里面坐了太久，四肢行血缓慢，是最容易被袭击的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映入眼帘的就是镜子里麻木又警觉、属于他自己的一张脸。 他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样子了，一眼之后就不想再看。洗漱台上镶嵌的那一大块镜子将整个浴室照得像是大了一倍，就算不需要这样，空间也已经够宽敞，花洒、浴缸、马桶，一应俱全，几年前潜入某家高级酒店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见过这样的设施，镜子上一点水渍都没有，马桶竟然是香的。 Eleven站起来，迈出箱子。走到马桶前，掀开盖，里面的水是混杂了除臭剂的蓝色，除此之外，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 虽然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经过这么长时间，也已经有了尿意。他左右看看，下水道口是白的，垃圾桶也是白的。他低头注视着白色中的那抹蓝，不管是白还是蓝都这么干净。 苦思冥想，他将马桶盖了回去。 越是不想小便，尿意就越是强烈，他一开始只是站着，然后走到门前想要出去，可惜他不知道该跟教授说什么。或者他可以从高处的窗户翻出去，窗子很小，但他会有办法的，只要将一边肩膀的骨头卸了就能挤出去。他还想了别的方法，并且花了几秒钟后悔没有在车里把教授杀了。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知道教授肯定会生疑的，在教授敲门的那一瞬间或许他就会有结论，选想到的某一种方法，或者当场杀掉教授，如果杀不掉就被反杀。 然而，他没料到教授没有敲门。
祁推门进来，看见Eleven站在铁箱里，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直接尿裤子了。 这实在是猝不及防，祁还没想好要从何消化这个场面，眼见Eleven蹲进箱子里，立刻要把箱顶盖回去，一副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的架势。祁当然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眼疾手快挡了一下，他的右掌被夹住，力道大得他以为要骨折了，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对方留了力，箱顶被猛地甩到旁边。 Eleven佝着背缩在箱子角落，微微张着嘴发出无声的悲鸣，显得更加惊慌，又有一串液体沿着裤裆往下滴，把整条裤子都洇湿了。 祁原本有点生气，可看到Eleven那副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有点生气顿时变成了有点意思。 狗狗嘛，似乎是需要教育一下排泄习惯的。 “我可以把家政机器人叫进来吗，是没有安装人工智能的机型，外表也不是人形。” Eleven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祁叹了口气：“那你先站到花洒下面。”过了一会儿，他问，“要自己走过去，还是我抱你过去？” Eleven自己走了过去。 祁将铁箱搬到浴室外，让家政机器人处理掉，随后独自回到浴室，Eleven站在花洒下不动，但背影写满了不知所措。 祁站到他身后隔一米远的距离，用目光测量了下两人的身高差。他自己的身高在联邦人种的平均水准之上，以前学校舞会很难找舞伴，现在突然意识到原来还有男性这一选项，只不过虽然杀手常常被比喻为在刀尖上跳舞，Eleven本人却怎么看也不像会跳舞的。 当务之急倒别说跳舞了。 “你要穿着衣服洗澡吗？” Eleven侧过半边脸，满是茫然，院长说他的神智有点毛病，难不成是真的。 “你要自己脱衣服还是我替你脱？” 看来这个问题Eleven思考得极其苦恼，唇角居然动了两次，祁之前一度怀疑他面部神经瘫痪了呢。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祁懒得傻站，坐在浴缸边沿歇着，Eleven又稍微将身体也侧过来一点，眼睛盯着他的手。祁浅浅接触过心理学，听说这代表着亲近的信号。 Eleven双唇微启，发出两个短促的音节：“教授。” Eleven要他脱。 ---- 不知道要不要预警，感觉会点进来的人应该接受程度挺高的
第4章 04 洗澡（二）
养狗是这样的，有时还没享受到狗狗带来的美好，就先要接受狗狗带来的麻烦。——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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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浪里浪荡的岁月里，祁也不是没脱过别人衣服，但这是最不浪漫的一次。Eleven身上那套衣服被他用剪刀剪下来，然后带出去销毁了，二楼露台养了些娇贵的花花草草，万一衣服纤维里有边境带来的某种菌类就不好了。祁回到浴室，一转身差点被漫天泡泡迷了眼睛。 “不，那不是洗发露，是泡澡的发泡剂……算了，你先停下。” Eleven顶着一脑袋泡沫转过身，熟悉的茫然。 祁上下打量他，苍白，瘦削，肌肉基本掉没了，看来光吃土豆并不能维持肌肉（这是一句并不好笑的科学笑话）；皮肤上很多淡的疤痕，有几处看起来是致命伤；性器的形状很美，尺寸也适宜，他让Eleven转个圈，Eleven不明所以地照做了，嗯，唯一有点肉的就是屁股，很漂亮，感觉捏起来手感会很好。 祁重又在浴缸边沿坐下：“过来。” Eleven走过去，祁让他背对着自己坐进浴缸里，先用花洒将发泡剂冲掉，要教他洗发露的使用方法。 但教没两下祁就发现教不动了，Eleven的头发打了很多死结，梳都梳不了。祁将剪刀拿回来，把打了死结的地方剪掉，又使出他修剪花花草草的本领，将外轮廓修了修。 “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型？” 问出口他就知道得不到答案。 “长度呢？什么样的长度比较方便？” Eleven仰头看他，这样上抬着眼皮的角度，眼睛尤为好看。 最后祁依照着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碰面时的印象，将发尾剪到脖子处。 接着他们用了洗发露，又用了沐浴露，然后冲洗干净。 “现在你出去等我，门口放了我的一套衣服，先将就穿吧。” 祁身上新换的衣服都湿了，重新冲了遍澡，感觉右手有点刺痛，刚刚被夹到的虎口已经破皮红肿。 出了浴室，Eleven就杵在门外站桩，祁提前将整栋房子的灯光都调暗了，黑灯瞎火差点撞到。 “怎么了？” Eleven反而是疑惑的那个：“等你……” 看来下次得说“在客厅里坐着等我”，祁暗自摇头。他朝家政机器人招手：“把药箱拿来。”顺便跟Eleven介绍，“来，我们到这个家的第一步就是认识家政机器人，它的名字叫廿八。” 第一步？后面几步是什么？Eleven的眼神看起来想问这些，但他只是顺从地朝机器人点头示意，到底没问。所以他不会知道祁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过还有没有后面几步。 祁在沙发上坐定了，见Eleven还在远处杵着，扬了下眉：“会包扎吧？”毕竟曾经受过那么多伤。 Eleven点点头。 跟廿八差不多的沟通能力啊。祁只好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来，朝他也招招手。 Eleven走了两步，踩到裤脚，长裤整个掉了，再走两步，四角内裤也掉了，虽然两个人身高差得并不多，但Eleven太瘦了，祁感觉自己用两只手就能掐住他的腰，尺码完全不合适。 Eleven怔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捡裤子，还是遵循命令走到教授指定的位置。 祁替他做了决定：“先不管裤子了，捡起来也穿不住。”反正现在气温还很舒适，不会冷。 Eleven走到他身边，在他的默许下单膝跪在沙发上，其实上衣也过于宽松，肩和锁骨从领口里露了出来。Eleven打开药箱找到碘伏和绷带，麻利地处理起虎口的伤，展示了今天唯一不笨手笨脚的一次。 祁见他的情绪稳定了一些，问：“现在可以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吗？” Eleven猛然看向他，又一脸想逃跑。 “绷带缠紧一点。”祁故意将受伤的手往自己这边挪一点，让Eleven只能凑近。 Eleven低下头，一边缠绷带，一边结结巴巴几不可闻：“憋、憋太、太久了……” 祁不接受这样的理由：“你不知道自己在的地方就是卫生间吗？” Eleven的回答也憋很久：“……太、太干净了，都是白、白色和、和蓝色。” 祁自己补完了他的话，而整个浴室里只有他和铁箱不是白色和蓝色，所以他回到了铁箱中，就像异类只能跟异类待在一起。 “你也很白，现在也洗得很干净。”祁不容置疑地说，在Eleven抬头对上他等在那儿的视线后，继续道，“不仅干净，长得也很好看。” 以前遇到的时候，他就记得这张脸，他觉得这也是他选了这只狗而不是别的什么狗的因素——至少是重要因素之一。 一想到以后这张脸天天都会在面前晃，祁就心情愉悦：“今天太晚，明天给你买几条内裤吧，外裤好像不穿也不错。”祁摩挲着下巴，“给你买三角的？”屁股这么漂亮，应该多露点出来。见Eleven没反应，“还是你喜欢丁字？” Eleven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包扎好的右手就这么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相接触的皮肤温暖而有弹性，一点也不像杀手应该给人的感觉。祁望过去，衣摆下忽隐忽现的腿根有处被子弹击穿过的疤痕，他动了动指尖，有点想摸上去，最后没有。Eleven又开始懵懵地对他发呆，他本来挺确定这人不是傻子的，这会儿又怀疑起来。 没关系，第一步之后的几步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个好兆头，其他事情也会迎刃而解的。 ---- 无关紧要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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