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热暑,屋里比外头更要闷热,不这样,就是热死或渴死的现象,极其悲惨。 一家略显高档的餐厅顶上,浅暗浅现的月光洒在少年昏暗的背影,少年身姿如松般高挑笔直。 在这寂静幽暗的夜中,像野鹰,寻找着自已的猎物。 神秘让人心生怯意。 银迟将帽子向上抬抬,微弱的月光射入暗色的眸,眼底平静的眺向远方。 他眺望着,自已生活的这片凄凉的城。 夜间,还能听到娃娃的哭喊声,让夜更添了几分凄惨。 少年不知在想什么,眼底眸光微动,从黑衣的内侧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笛。 浅青色带着别致的古纹,极其复古美观。 这次玉笛,是他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一件器物。 打记事起,都未曾见过父母一面,但山伯伯说,他们很爱自已。 这些年,从未停止过寻找他们,可没有一丝线索,也不知道从哪里找。 六岁,他开始了被命运安排的杀手之路,双手沾着鲜血走过城里的每一处地方。 寒冽司门这样一个庞大又神秘的杀手组织,在城里的势力已经快遮天。 监督司拿他们都没什么办法,干脆放任不管,毕竟,这个城里已经够乱了。 与他们同相比的,就是洺文世家,行事暴戾但谦逊低调。 小时候的生活没有光亮,外出执行任务时,伤痕也不计其数,旧伤痕布满全身。 直到将自已训练为一名合格的杀手,自由才不被限制。 但如果做出违命之事,将会被寒冽司门立刻抹杀。 银迟小时候无数次在想:如果查清寒冽司门的身世,杀了在位的少家主,将这个组织打散,自已是否有可能逃离这个组织? 直到慢慢成长才发现,原来他想了一堆笑话。 出生即在此地,自已已经被他们完全掌控了。 连关心他的山伯伯,也无故失踪,那他就更只能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黑暗的,过一生。 黑暗的……过一生吗…… 可他不想这样活,起码,得知道为什么一出生就在这里。 是父亲母亲将自已送进来的吗…… 还是师父故意将自已骗进来的…… 脑子……有些乱……疼得慌…… 少年想着,修长的手指横拿着玉笛,靠近淡粉的唇边,眼眸不明的低垂下去,更暗淡一些。 轻轻呼出一口气,少年闭上月光下近乎透明的眼睛,指尖微微按着笛孔。 一时间,悠长悲鸣的笛声划过长空,在这夜里格外突兀。 悦耳动听,但也悲壮深沉,此起彼伏,时快时慢。 他,黑夜中对命运的呻吟者,呻吟着无法改变的枷锁。 不远处,身穿干净单薄白衣的人正横坐在木椅上,神色带些烦躁。 修长白皙的手执着铅笔,暖色的灯光照射到男人冷俊禁欲的脸上,听到笛声,乱成麻的思绪骤然一静,便不知不觉闭上眼听了起来。 笛声又加快了许多,像是在泄愤,在怒喊,快到仿佛要把世界撕碎! 这笛声动人心魂,让他不禁想寻看一下那人的长相。 洺无暗想着推开透明的玻璃门,巨大的热流瞬间猛的进入画室内,夜间的热温与白天相比仍未减许多,闷热的紧。 他寻着笛声望去,右前方的高楼顶上,看到戴帽兜的黑色少年孤傲般的站在高端。 银迟注意到他的视线,微挑了挑眉,指尖停顿,又将帽子往下压压,收起玉笛,修长的腿一跃跳上另一屋檐。 就这样笛声停止,他消失在了洺无暗的视线里。 洺无暗望着那背影,暗沉的神情顿了一瞬,他看到了那双隐藏在帽兜下的眼睛。 极其如星光灿烂灰暗色透明,真的……极其罕见的银色灰眼…… 真的极其……漂亮……独一无二的好看……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他是个不能惹的人。 杀王魁,杀王……魁…… 让人心生悚意的代号。 神秘又强大的个体,手下死的人无数…… 洺无暗又回到凉爽的画室里,身上竟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刚才银迟在暗夜中俯视一眼自已的时候,那种来自王的压迫感,自已竟然……吓出了汗…… 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看着那边空白的画板,思绪仿佛又被牵动了一般,径直走过去拿起笔。 又想起《鸳鸯谱》里的画梅鸟,长相灵巧,身形巧小…… 他开始勾了鸟的模样形态,可不一会儿,他的思绪好像又跑偏了。 他愈发觉得这个渐显的轮廓像……黑夜中那个孤鹰的背影…… 洺无暗看着眉头拧起,涌出燥意,将这一页的画纸撕下来,揉成团,扔向旁边的纸篓里。 但不一会,纸篓里已经积满了小半桶废纸,男人暗黑的眸子复杂起来,搁下笔,揉了揉皱着的眉头。 他有些不明白,那个身影,为何挥之不去。 他承认,那个背影,极其诱人…… 有些疲倦的靠在背椅上,双手懒散的放在额前,干脆这样闭眼睡了过去。 日光熹微的时候,太阳早就已经高高升起,空气中浓重的灰尘扑鼻。 一个偏僻的狭窄小道里,小道两旁全是垃圾,成堆成堆的摆,臭哄哄的。 银迟住在一个大的四合别院里,位置采光极好,但院子里也极火热。 这个院子不是他买的,是他从小住到大的地方,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这是谁的。 好在墙壁有些厚,夏天可以隔些热,冬天可以取点暖。 少年从银行卡里取出一些钱后,买了好几份早餐,朝极其偏僻的小土瓦房走去。 路过画室时,眼神清冷的看了一眼。 走到这个窄道时,脚步又微顿了一下,感觉着四周的动静,确定周围没人后,才跨步翻墙进入土瓦房。 瓦房里没有什么食物和衣服,极其窄小。 里面有两个穿破洞脏衣服的小女孩正相互靠在墙上睡着,听到声响睁眼,见到银迟来了,眼睛瞬间亮出光来,笑着跑着迎过去。 “哥哥你来了!” “哥哥我们一直在等你,昨天有两个人来,我听到他们说好像要拆房。”一个散着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很乖巧的跑过去,但眼神有些难过。 银迟带茧的掌心轻轻摸摸她的头,看着他们,眼里显出几分柔情,嘴角浅笑。 不冷脸的时候,真的多了几分乖男孩的味道。 “嗯,我想办法,给你们带的饭,去吃吧。”声音也多了轻柔。 “银迟哥哥来了吗……”一声稚嫩的男音从角落里的柴草堆响起,语气有些虚弱。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扶着墙慢慢站起,脸没有气色,苍白的很。 他的瞳是白色的,天生看不清世间一切。 银迟抬腿走过去,伸出手让他抓住,嘴角笑道,“感冒好些了吗?” 小男孩露出小虎牙,笑着摇摇头:“没事了,哥哥这些天还是不要来了,小心别被监督司的人发现了。” 在他们心里,银迟就是银迟,一个自已深陷黑暗中,还想着给他人带去一点光明的温柔少年。 银迟眼睛含柔的回复,“好,我知道。” 两个小女孩在那边拆了早餐跑过来,笑着拿着喂给小男孩吃。 一个小女孩趁少年眉眼染上笑意,迅速将一个肉包子塞到他嘴里。 银迟神情愣了下,喉结滚了滚,将包子吃下去。 “哥哥,你很瘦,多吃一点。”小女孩甜甜的对他笑道。 肉包子的香味在口腔中蔓延,他嚼着淡淡回复:“嗯。” 味道,还不错。 他幻想过有一天,这里的环境变好的样子。 家家户户,都能有热包子吃到的样子。 第3章 保护任务 “叮当~”手机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银迟打开后,眼里划过一丝异样。 【p061:A级任务,仅限二级以上的杀手可执行。】 【p061:保护洺无家弃子洺无暗几天后参加选拔家主之位,奖金1200银票,完成后自动打入不记名银行卡里。】 不出意外,他记得二级以上的杀手,只有自已一个人。 这个任务,明显是针对自已的。 他记得上一次的保护任务,执行任务时还是在幼时。 也是那时,曾与洺无暗有过一面之缘。 他的蛇毒,还是自已解的。 当时也是第一次,第一次与别人肢体接触。 那时的他,看到浑身是血眼睛哭的红肿的洺无暗印入脑海中的就是…… “有钱,但太弱了……” 然后,洺无暗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已带的财产全然而空,一点儿没剩。 拐钱的贼。 【p061:杀手魁,是否接受此次任务?】 这次主机直接私发给银迟,用意便再明显不过了。 他猜测,这次的任务应该是寒冽司门少家主亲自发的,只是…… 少年攥着手机的手指弯曲缩紧,眉头轻皱。 据他知道,寒冽司门和洺文世家两大势力,向来以敌相见,他不明白少家主这样做的用意。 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银迟对于自已的身世,更是知道少之又少。 宛如活在牢中的一只虫,他人,决定着他怎么活,能活到何时。 洺无暗……洺无世家弃子…… 这次夺位,可是城主之位,当年洺无世家主发现城主身体有恙时,便打算夺了这个位置。 所以这几年来,城主早就是洺无世家。 可他们,却对平民……平民的死活视而不见…… 换与不换,都一个样…… 这次夺位,他希望择一个好的城主,可以让这儿的环境变得好一些。 银迟想着,眼睛低垂到屏幕上,打字的手犹豫了一瞬,又动了动。 【魁:接受。】 【p061:收到,正在加载程序……】 【p061:正在获取杀手资料……】 【p061:正在纳入信息资料】 【p061:纳入完毕,请及时完成任务。】 银迟等了几秒,看到后,眼底昏暗的将屏幕熄灭,跟那几个娃娃笑着叮嘱过一番后,一跃攀墙翻过小瓦房,将帽子戴到头上。 晨光依然很刺眼,一束束耀人的光线也有些透过帽子射入少年半透明色的瞳孔。 银迟被照的眼睛又难受起来,微疼,有些氲氛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眼睛不能见强光,十几岁时曾去看过医,只是没想到是个庸医,为了赚钱,给他胡乱拿了药,导致眼病越来越严重,现在只能依靠药物缓解。 少年伸出玉瓷般白的手悬在空中,眼眸看着这个在他眼中逐渐模糊的世界。 空茫又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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