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听了会,大抵是蒋父蒋母的声音。 许靖也轻轻挪开蒋牧桐的胳膊,蹑手蹑脚下床。出了房门,声响越发清晰。 “咦,小也,你就醒了?是我们吵到你了吗?”蒋母提着保温杯,走到客厅见他杵在走廊,惊讶道。 许靖也摇摇头:“我准备上厕所。”他看了看蒋母的衣着,问:“您要出门吗?” “是啊,高中还没放假呢,我们还得上课。今天你们出去吃吧,我们吃食堂,不回来了。”蒋母言语有些歉意,摸摸他的胳膊,“怪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来玩,阿姨都没好好招待你。” “没关系,”许靖也笑笑,“我们自己可以解决,您工作要紧。” “好好,你快去上厕所吧,就披着一件外套,别着凉了。” “嗯。” 等许靖也从卫生间出来,两位长辈已经不在了。他看了眼冰箱上的电子时钟,红色数字显示着7.14,浅黄色的曦光卷走室内的幽蓝。 楼下的车铃声,少年叫唤声,惊动了清晨。他站在窗户边,第一缕穿透薄雾的光线迎面扑来,清新冰凉的空气沁入肺腑,转瞬沾染上体温,烘热了胸腔。 今天天气格外好。 许靖也回到卧室,穿好所有衣服,伏在蒋牧桐身边,静静地注视他,指尖沿着额头中线,滑过鼻梁,人中,下巴,戳了戳他柔软的唇瓣,往耳朵轻轻吹气,不想吵醒,又忍不住对他做些什么。 “唔,”蒋牧桐眼睫轻颤,撩起一点点缝隙,呓语般唤了句:“老婆?” 许靖也没出声,枕着被子一错不错地凝视。 睫毛仿若扑棱蛾子,连续扇动好几下,彻底敞开眼睛。蒋牧桐伸出手把许靖也捞到身上,亲吻他的唇角,嗓音低哑:“你怎么就起来了?” “叔叔阿姨去上课了。”许靖也小声回,“我听到他们的声音。” “哦,他们还没放假,吵到你了吗?我都习惯了。”蒋牧桐从被子里爬起来,视线在许靖也脸上缓缓聚焦,拉着窗帘的卧室光线不足,那双注视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在他蒙昧的意识里点亮了两颗星。 他滚了滚喉结,正经地问:“你刷牙了吗?” “还没。” “那就好。”他按住许靖也的后脑勺,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破开他的唇齿,指尖插入发丝轻柔地摩挲。 一会他突然掀被下床,拽着许靖也躲进卫生间。 许承佑睁开睡眼,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二十,床上就剩他一个人。他打着哈欠起床,在屋里环视一圈,没见人影,敲上紧闭的卫生间门,“哥?” “我,我在……”听着气息不太稳。 许承佑拉下脸:“快点,我想上厕所。” “我爸妈房间有卫生间,你去那个。”蒋牧桐喊了句。 “靠。”许承佑气急败坏地捶了下门。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皆神清气爽地坐在客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 金色的阳光破窗而入,把他们染成金色,微妙的气氛里游动着数不清的粒子。 “我们,”终是许靖也打破平静,“去哪吃饭?” 蒋牧桐扑哧一笑,扣住他的手紧握,“去我高中学校门口的粉店,吃完可以去里面逛逛。” “可以进去吗?” “就说去找我爸妈。” 九点多学校门口的早餐店基本没什么人,他们点了三碗汤粉,一碟小笼包和三个卤蛋。 吃完便悠哉游哉逛到校门口,果不其然遭到阻碍,“非学生不能进。” 蒋牧桐松开许靖也的手,走到保安室窗边说:“我们是蒋东来老师的学生,放假了,过来看看他,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我们提前跟他说过。” 保安犹豫片刻,拿出登记簿让他们先登记。 “走啦。”登记完的蒋牧桐回来牵许靖也。 许承佑啧啧道:“业务熟练啊。” “那必须的。” 校园里隐隐约约飘荡着读书声,一排排冬日里依旧挺立的香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个别学生老师匆匆忙忙地穿行而过,他们三散漫得像是误入小人国的格列佛。 “我以前贼羡慕班上卡点到校的同学,拎着一袋包子,虽然行动猥琐,但是在规则上蹦跶的爽感看着就刺激。”蒋牧桐说,“我就不行,我爸妈起得很早,他们起来,我就必须跟着起来,每次我基本都是最早到教室的那一批,老师还夸我,真要命。” 许承佑坏笑:“我是卡点的那批。” “啧啧,”蒋牧桐继续说,“夏天还好,冬天真是遭罪。但那时候其实没有很深刻地感知到痛苦,处在那种环境里,有种理所当然的宿命感,现在回想,依旧觉得还好,痛苦附着了淡淡的怀念。” “只能说明你学习不错,游刃有余,所以会怀念,我刚开始补课,补得昏天黑地,看书看到想吐,这辈子都不会怀念。”许承佑叹息道。 第一次听弟弟谈起过去的事,许靖也心底泛起几丝涟漪。那段灰暗的时期,不止他,弟弟,父母都不好过。好在他们都走出来了。 “theme,theme,theme,various,various,various……” 临近教学楼,读书声从关闭的教室飘出来,再隔壁是用小蜜蜂解析的文言文。 他们在一楼听了会,沿着阶梯上楼。 “突然有种过来人的怅然。”蒋牧桐连上两个台阶,背过身面向许靖也,笑说:“要是我们在一个学校,你就是我的学长。” 许靖也停下脚步,抬起头仰视,“那我们可能不会认识。” “肯定会,文科班的班草,写作文很厉害的学长,说不定你会经常在国旗下讲话,”蒋牧桐语气似真似假,“我在队伍里看着,心想,好厉害的学长。然后我就会去请教你,‘学长,作文怎么提升啊,有没有什么方法传授一下’,一来二去,咱们就勾搭上了。” 许靖也抿着嘴笑,顺着他的话说:“多看书就好了,我没有什么方法。” “那你平时看什么嘞?推荐下?”蒋牧桐接上。 许靖也沉思片刻道:“很多,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 蒋牧桐忽然弯下腰,脸挨得很近,眼底闪烁着光点,“我喜欢也许的小说,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作家,学长,你看过他的书吗?” 许靖也不再回话,心脏猛烈地撞击胸腔。他们相隔不到一拳的距离,鼻息间的氧气好像被对方掠夺走了,缺氧让他的脸颊泛起红晕。 “咔嚓——” 许承佑晃了晃手机,“这次我可没扫兴,给你们拍了照片。” 两个脑袋齐齐看向他,又齐齐移回原位,久久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蒋牧桐朝许靖也伸出手,牵起他继续上楼。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三人背靠着围栏,听着旁边班级的读书声,阳光自顶投下三道阴影,将头发烘烤得暖融融。 他们谁都没有出声,静静晒着太阳,脚下的影子粘连,仿佛来自同一处,只是任性地摆出各种的形状。 突然一只纸飞机在半空打了弯,飘然停在影子上方。 蒋牧桐捡起纸飞机,拆开捋平,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首情诗,开头就是“我喜欢你”。 他轻笑了声,捏着纸张,转头对许靖也朗诵起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许承佑着实牙酸,一把夺走纸张,“有没有品啊,借花献佛。” 蒋牧桐耸耸肩,靠近许靖也耳朵说了句“我喜欢你是喧嚣的。” 许靖也拉住他回道:“我也是。” “那个燕子飞机咋折来着?”许承佑试图把纸折回去,折来折去没能折出想要的形状。 “我来。”蒋牧桐拿过纸张,两三下将纸飞机复原,头头伸到许靖也嘴边,“阿也,吹口气。” 许靖也哈了声。 一只写满少年心事的纸飞机披着金色阳光,咻地飞向蓝天。 “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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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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