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琮鄞摇摇头:“多谢关心,已经没事了。” 疏远的口吻将拒绝深谈的意思表露地明明白白,店员也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低下头看着猫猫:“你要把它领回家吗?” “嗯。” 新店员明显业务不太熟练,翻箱倒柜地四处找,好一会才找到合适的牵引绳。偏偏猫猫还不太配合,左扭右扭,项圈怎么也套不上去。 “我来吧。”叶琮鄞伸出手,“它现在有点激动。” 店员眨了眨眼睛,讪讪地将牵引绳递了过去,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因为尴尬染上了薄薄的红色。 叶琮鄞笑了笑,沉闷的心情也跟着有所松动。 他熟练地给猫猫套上狗链,栏杆刚打开,萨摩耶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绕着他嗅嗅蹭蹭,好不快活。 店员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弯弯,跟月牙似的。 “再见,”他抬头看向叶琮鄞,顿了顿,又补充道,“猫猫。” 被猫猫折腾成这样还恋恋不舍,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狗了。 叶琮鄞点点头,替狗子向店员告别:“再见。” 他拽着牵引绳出了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时隔数月,他也该回去看看。
第02章 端倪 萨摩耶本就是精力旺盛的动物,加之久别重逢,格外的兴奋,到家了也不安分,绕着叶琮鄞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 它叼起自己最喜欢的小玩具,拱着脑袋往叶琮鄞手中塞,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叶琮鄞,期许主人能够抽出时间陪它玩会儿。 叶琮鄞握住毛绒骨头,依从猫猫心愿,将其远远抛到了客厅的另一边。 “汪!” 猫猫虽然身躯庞大,但动作却半点不见笨拙。只见它一个俯冲,整条狗便如炮弹般弹射了出去,身姿灵活的避开了茶几沙发,飘移着冲到了毛绒玩具面前。 它叼起布骨头,像得胜将军般慢慢回到叶琮鄞的身边。 出乎意料的,这次它没将骨头塞进叶琮鄞的手中,而是将其吐在一边,蹲坐在叶琮鄞的面前,仰头看他。 “怎么了?”叶琮鄞问。 白绒绒的三角耳微微翕动,猫猫抬起前爪,搭在主人的双膝上,将温热的脑袋贴在上面:“汪呜~汪汪!” 绵长的叫声仿佛某种安慰,狗狗的体温偏高,透过薄薄的布料侵染过来,带来温暖的错觉。 萨摩耶小声呜咽着,尽自己所能给情绪低落的主人带来一点好心情。 叶琮鄞脸上浅淡的笑意凝固,微微扬起的唇角一点点下落,最终归于沉积。他喉头滚动,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没人能够轻易接受自己呕心沥血,甚至险些丧命才打造出来的心血被旁人侵占,也没人能被冤枉后还要向剽窃者低头认错。 相比之下,最令他无法接受的,不是外界的质疑,不是组委会的宣判,更不是徐汇成耀武扬威般地“宽恕”,而是—— 老师失望的眼神,无声的叹息,是手机里如同潮水般不绝的指责,是薛怀臻……字字句句的“都是为你好”。 没人相信他。 即便其中有那么多疑点。 即便是影视剧里无恶不作的大反派,都能有那么几个忠心耿耿、赴汤蹈火的下属,而他却好像总是陷入这样孤立无援的处境。 叶琮鄞自嘲地笑笑,或许他真该如他们所说的,找找自己的原因。 “呜呜——”见主人不搭理它,猫猫急了,后爪蹬着地板发出刺挠的动静,它贴在叶琮鄞的小腿上,试图用自己柔软的躯体安抚低落的主人。 叶琮鄞侧目,在不远处的玻璃柜门上瞧见了自己此刻的模样:额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眼底青黑,双眼无神。 难怪宠物店的新店员会询问他的伤势,这么看着的确蛮吓人的。 叶琮鄞舒了口气,朝猫猫招了招手。 猫猫顺势将自己毛绒绒的狗头放进掌心,用下巴亲昵地磨蹭着叶琮鄞的手心。 软和的毛发擦过掌心的皮肤,带来轻微的瘙痒,顺着手掌心的神经末梢一路传入大脑,驱散了密布的阴霾。 叶琮鄞动了动手指,轻轻挠着猫猫的下巴:“谢谢你,猫猫。” 等把猫猫安抚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落日的余晖透过通透的落地窗洒了满室,可惜的是傍晚的太阳总带着点虚假的意味,看似繁荣,实际上却没半点温度。 画室仍是他离开时的模样,空置了好几个月,难免积了灰。 他径直走到了书柜旁,打开了蓝色封皮的相册,这里面是他前年整理出来的采风清单。 他打开相册,直接翻到了末尾,那是一张日照金山的照片。 本该纯白无暇的雪山在傍晚时分被阳光铺满金色,去年年末,他正好被这张照片吸引,于是动身去了照片上的地点。 他如愿以偿地瞧见了期待的画面,却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震撼。本以为会是失望而归,但在返途下山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同样独自一人的青年。 青年穿着朱红色的羽绒服外套,站在黑漆漆的老树下抬头凝视干枯地树杈上早就空空如也的鸟巢。 很奇怪的感觉。 一片冰天雪地之下,茫茫的白色将天地都模糊成了相似的颜色,唯有那一抹红色轻易地扎入眼中,让他难以忘怀。 鬼使神差的,叶琮鄞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青年被快门声惊到,循声望来。 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疼,叶琮鄞皱起眉,记忆戛然而止, 奇怪,雪山上偶遇的青年……长什么样子来着? 记忆还在往下走。 他同青年道了歉,说明了缘由,对方却并不介意,还邀请他同行。 下山路上,他与青年相谈甚欢,并征得了青年的同意,决定以刚刚拍摄下的照片作为原型进行绘画,用来参加几个月后的比赛。 再然后,是雪崩。 人在自然面前渺小的可怜,即便他们再如何挣扎,也没逃过被大雪掩埋的命运。 再醒来,是跨年那天,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稍稍偏头,便能瞧见窗外的烟火。 相遇到意外发生,乃至他醒来后的种种,他都记得分明,唯独青年的模样、姓名被忘得干干净净。 “嘶。” 剧烈的疼痛打断了思绪,叶琮鄞捂住额头,理应快要愈合的伤口传出钻心的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戳进伤处,将结痂的伤口撕开,戳着里头的软肉不断捣弄。 生理性的泪水打湿了眼眶,他撑着桌面,艰难维持住身形,捂在额头上的手被黏稠温热的液体濡湿,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令人作呕。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叶琮鄞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停下思考,放弃挣扎,可他不甘心。 尽管希望渺茫,但青年的确是他最后的线索了。 因为那幅被认定为抄袭的画作,画得正是青年在空旷雪原上的画面。 他苏醒时离比赛交稿日结束只剩下一个月,他不得不拖着病体在医院中没日没夜地赶稿,最终,在截止日期前他画完了那幅画。 而他,则是把画寄出后再度陷入了昏迷。 因为脑部淤血。 小镇的医院无法进行如此高难度的开颅手术,于是联系了他的家属,为他安排了转院。在这个过程中,他留在医院中的草稿意外遗失,即便雇人找了好几遍,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最为荒谬的是……小镇医院的监控在他住院前便已损坏,直到他出院也不曾修好,自然不会有能证明他清白的录像。 太巧了。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冥冥之中操控着所有的一切,逼迫他陷入如此绝境。 叶琮鄞咬紧牙关,鲜血早已浸透绷带,从指缝中溢出。 红色的液体渐渐模糊了视线,汇聚在弯曲指关节上,最终不堪重负从指节上滴落,正巧落在相册中那张雪山照片之上。 鲜艳欲滴的红,让叶琮鄞无法自控地想起雪原上瞧见的那抹红色,刺目的,亮眼的,让他无法忘怀。 他本……也不该忘记的。 天色彻底暗下来,夜风吹起窗帘,偷渡进屋内,清凉的风无法驱散生理上的疼痛。 绵长的疼痛令叶琮鄞意识模糊,他低低喘息,却还是觉得呼吸的力度不够,肺部像是被火燎过般火辣辣的疼。 意识在疼痛中不断溃散,他终究无法突破生理极限,在无法承受的苦痛中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只是这一次,黑暗不再像过往那般寒冷,而是如温泉眼中冒出来的水,将他一点点包裹,抚平了所有的疼痛与不甘。 他仿佛回到许多许多年前,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优雅端庄的母亲坐在他的床头,轻轻抚摸他滚烫的额头,温柔低哼着幼时哄他睡觉的儿歌。 有人趴在他脑袋边,跟小狗似的对着他的耳朵呼呼着气,嘴里还不断念叨:“痛痛飞!痛痛飞!” “琮鄞哥哥快点好起来呀!” …… 叶琮鄞是被门外不停歇的狗吠吵醒的。 猫猫无法打开反锁的画室,只能不断地抓挠着门板,以此来叫醒里面的人。 狗吠一声比一声急促,即便瞧不见猫猫此刻的模样,叶琮鄞也能想象出萨摩耶焦急到恨不得破门而入的模样。 额头已经停止了疼痛和出血,血污凝固在他的手上,暗红色的斑块布满手掌,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叶琮鄞撑着冰冷的地面站起来,只是他高估了自己此时的状态,四肢虚软无力,不仅没站起来,反而险些再度摔倒在地。 胸腔下的脏器跳的格外剧烈,强烈的心悸感令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息,他勉强靠在身后的书柜上,突出来的书架抵在后背上,微微生疼。 “汪汪汪——” 猫猫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现在不良地状态,叫的分外大声。 “……猫猫,”一开口,叶琮鄞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带来吞刀子般的疼痛,他缓了缓,“别叫。” 门外安静了下来,他耳朵里的嘈杂却并没有停歇,不间断的嗡鸣令他头晕眼花,久久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许久,叶琮鄞终于缓过气,强撑着站起身。 桌上的手机早已自动关机,他从柜子中找到充电器将手机充上,步履艰难地走出去开了门。 猫猫似乎看出来他的虚弱,没有像以往那般扑上来,而是紧紧跟在他身后。 叶琮鄞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日历,距离他出院回来已经过去两天了。 他在书房里昏迷了近两天。 难怪猫猫这么着急,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即便再怎么沉迷画作,每天也会出来透口气,陪猫猫玩会儿。 两天不吃不喝,再加上失血过多,他会如此乏力也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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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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