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廉策抽烟，吐出雪白的雾气。季元就趴在他脚下，他摸季元的脑袋，像对待一只狗。他冲这只狗笑，言语像是在哄逗，很温柔可亲：“你跟着我吧，我一辈子供你抽烟打针，好不好啊？” 季元没回答，只是昏懒地闭住眼。他心跳得很快，在害怕，这东西一旦沾上就戒不掉了。 毒瘾暂时熬过去，季元满头是汗。老鼠在外面生炉子，端热水进来给他擦洗血迹。 衣服被剥得精光，廉策就坐在沙发上眯眼看他。人高挑，健壮，身上都是伤，简直像个战争中的艺术品。 廉策觉得很漂亮，他忍不住用烧着的烟头烫季元的疤。季元吃住疼，愣是一声不吭。 灯光下的睫毛泛白，抖得厉害，像随时会落下雪来。 廉策看着季元，胸口像有什么东西擂动，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把烟塞进季元嘴里，说你抽完了可以睡一觉，醒来就会觉得很舒服。 季元没睡，因为脑袋疼。廉策亲自给他上药包扎，把他的头缠成一颗厚厚的茧。他终于开口了，说乌牙告诉他货在白河。廉策问他，找谁？季元保持缄默，他抬起被绑紧的双手，用眼神示意廉策解开。 廉策拿刀去割的同时想起季元那把匕首，他问他，徐夫人是谁？季元冷着脸白他一眼，叫他闭嘴。 季元得了自由便站起来活动筋骨，他环顾四周，盯着院子里那伙持枪的人看了会儿，然后问廉策有没有吃的。廉策说有，叫老鼠去准备。 老鼠下了碗米线，按照廉策的口味铺上葱、豌豆、莲白跟小米椒，季元囫囵吞枣地吃完便歪在了沙发上。他想这瘦瘪瘪的黑小子米线做得倒是很正宗，像文山人。 天阴沉沉的，夹带雪片的寒风从窗户缝里漏进来。季元还赤着膊，他打量廉策，抬脚踹他的膝盖：“把你毛衣脱下来。” 廉策笑笑，当真脱了毛衣递给季元。季元穿上，有些紧。廉策人高，却瘦。他里边没衣服，胸膛裸露着，白花花的身体在季元面前晃。 比他们会所里的男男女女都要漂亮，季元暗生感慨，这样的肉体不去出卖可惜了。如果廉策肯卖，他倒是愿意破例尝尝男人的滋味。 季元胡思乱想着，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做梦，有只年迈的虎斑猫跳落在他胸上，他被猫轻盈的身体压制得无法动弹。猫朝他叫，墨绿的眼睛凝视他。季元突然惊醒，他低低地唤了声花虎。 武川在一边擦枪，闻声转而看他。黑亮的枪口瞄准了季元的脑袋，季元眯起眼睛，不发一言。 枪被廉策推开，季元发现他换了件黄条纹的毛衣，像梦中的那只猫，他曾经遗落在文山的小花虎。 “睡醒了？”廉策问他。 季元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说我要吃点东西。 老鼠去下米线，当季元狼吞虎咽地吃完，廉策还剩大半碗。他胃口并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睡，人看上去依然懒洋洋的毫无生气。 季元跟武川准备去白河取货的时候，廉策起身，说他也去。老鼠给廉策拿了件外套，说外边冷，你多穿点。武川有些醋意，不大高兴，一把将廉策拽走了。廉策没来得及拿衣服，他走进冰天雪地里，冻得直发抖。 坐上二手桑塔纳，两颗空弹壳滚在脚边。是上次交易时不慎暴露行踪，被警察暴打遗留的。 死了几个人，廉策不记得他们姓甚名谁。这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不需要朋友兄弟，或者家人爱侣，他有货，有钱，有命活着就行了。 怪不得呢，廉道山骂他无情无义，骂他简直不是个人，像冷血的畜生。廉策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他就是在这辆车上亲手杀掉了廉道山。 那天交货，他们遭到对方的暗算，接连不断的子弹尖啸着射入车内。有一颗擦过他的耳朵，产生像蠓虫叮咬似的轻微痛痒，然后精准地击中了坐在他身边的廉道山。 廉策在此之前已经看到过千万场死亡，但这次却很特别，特别的动人。 廉道山的颈动脉在瞬间爆开，血花飞溅，喷了他满脸。廉策花掉三秒钟反应，他痛苦而惊慌地大叫一声，迅速去座位底下摸那把掉落的刀。 濒死的廉道山已经发不出声音，他的眼白向上翻跳着，身体抽搐狂抖，鲜血汹涌扑出。廉策一边流眼泪一边哀求：“爸爸，你先别死，你等一下。” 在握住刀之后，廉策看见父亲的瞳孔在瞬间剧烈凝缩，惊恐的眼中只剩他唯一的爱子，一个即将弑父的狼子。 廉策捧住廉道山的头颅，用力将刀切进脆硬的咽喉，迅速割断了那条脖子。 手感很好，但是快感太短暂了，他恨不得再杀他一次。 廉道山瞪大浑浊的眼睛，脸皮狰狞发青。沉重的头颅滚进廉策怀里，鲜血汩汩流出，濡湿了他的大腿。在一阵猛烈的兴奋之中，廉策感觉自己勃起了。 那也是一个冬天，廉策抱紧廉道山的尸首，他笑得很高兴，跟父亲说：“爸爸，好暖和啊！” 廉策在那一刻深爱并且感恩着父亲，因为父亲留下一口气等他去杀，父亲圆满了他的愿望，让他大仇得报。 廉策捧着父亲的头颅，在枪林弹雨中发出舒适而畅快的感叹。差一点，他就来不及亲手杀掉他的爸爸。 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枪响，廉策把两颗弹壳揣进兜里，他伸手擦掉窗玻璃上的水汽。视线中，一个小弟被季元撂倒在地，左轮枪甩在一边，枪口还冒着冰蓝的烟。 季元面露怒容，他揪住小弟的衣领，捏紧拳头使劲揍他。廉策点烟，下车叫道：“季哥。” 季元在太阳下眯起眼睛，有支枪抵在他的后脑上。他迟疑片刻，按捺住怒火，终于松开手。 那小弟头脸糊满血污，季元又砸下一拳。小弟长而尖利地大声哀嚎，身体就此软耷耷地摊在了雪地上。 廉策看得一清二楚，小弟的左脸骨头全碎，皮肉深深塌陷，已经面目全非。一绺短促的白气从他口中呼出，迅速消散。 人没死透，这是季元给他的面子。 当季元大步朝自己走来时，老远的，廉策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有种淡淡的甜蜜，他觉得熟悉，但一时之间无法想起。 两人坐上车，廉策将烟递给季元，季元伸手打掉，凶悍地瞪着他，发出警告：“别他妈再给我吸毒，还有，我既然答应了带你们去白河拿货就一定会做到，谁再绑我，我就弄死谁。” “别生气，都是一群毛头小孩。”廉策笑笑，他用脚把烟碾断了。 前面的车窗玻璃碎掉半块，冷风灌入，廉策不禁往里缩。他用手轻轻搓自己的脸，有些发抖。 季元轻蔑地白他一眼，在心里骂，小瘪三看着人高马大，真他妈没用，吸毒把自己的身体吸成了一副空壳子。 太阳越升越高，照得季元浑身发热，他出汗了，脸颊红润得颇具杀气。 廉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季元身上停留，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他手里捏着那两颗冰凉的子弹，觉得很适合做成一条漂亮的颈坠，挂在季元的脖子上正好。他想豢养他，像养一只猫，一条狗。季元看他，他就不露声色地微微笑。 车子猛然转弯，廉策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甩进季元怀里。季元没有推开，反而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廉策由于吃惊而发怔，季元跟他说：“你不是冷吗，看在毛衣的份上，抱你一会儿。” 廉策的身体又凉又软，像条蛇。季元不禁转头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还是该找机会杀了这个小瘪三。他杀他的人，给他喂毒，他们之间有仇，而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察觉到季元凝视的目光，廉策朝他笑，说谢谢你。满脸诚恳，像是真心。 季元淡淡地嗯了声，他没睡够，现在又犯困，于是疲惫地闭住了眼睛。廉策软而浓密的头发蹭着他的脸颊跟鼻尖，他很想打喷嚏，但是忍住了。 廉策就这么靠在季元身上，他怕冷，这便宜不得不占。武川把玩着枪，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一个包藏祸心的毒仔，倒是很登对。 车子在白河边的荒草丛中停下，武川神情暧昧，他用枪敲打廉策的胳膊，问他：“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廉策不置可否，只是笑笑。武川心领神会似的挤眉弄眼，他说，取完货我再帮你把他绑起来。 廉策在刺眼的白光中眯起眼睛，他抽完烟，拍武川的肩膀，说道：“走吧，去找郑老六。” 所有人的怀里都揣着一把枪，他们走进这个荒废的旧机械厂，听见从屋里传出嘈杂的说话声。 季元站在廉策身边，他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看见一个下巴长着黑色大痦子的中年男人。乌牙跟他形容过，这就是郑老六。 郑老六的面容青黑，正跟人打牌，赢面很大，因此笑得露出焦黄的板牙。武川迫不及待地带人闯入，门砰一声踹开，屋内的众人登时愣住。 郑老六看着凶神恶煞的武川，便知来者不善。他几乎没有犹豫，猛地蹿起，抄出屁股底下的长刀就往前冲。 武川迅速掏枪，对准了郑老六的脑门。郑老六没敢再轻举妄动，捏着刀的手直冒汗，他没有枪，心里一阵发虚，只是胆战地问：“你们，想干嘛？” “拿货。”廉策说。他觉得冷，伸手在炉子上烤。烧红的碳块爆裂，噼啪作响。火中还煨着个红薯，散发焦甜的香气。 季元又饿了，他拿火钳把红薯捞出来，剥了皮就吃。太阳晒烫他的后背，细细地渗汗。廉策看了季元一眼，没说话，转头问郑老六：“乌牙给你的那批货呢？” 郑老六装傻充愣，他不肯就这么白白交代了，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哦，这样啊。”廉策四处看，说道，“那我们自己找找吧。” 找的成果算是丰盛，床底下一箱货，柜子里也是一箱。武川亲自点了点，跟廉策说，还少三公斤。 季元站在温暖的太阳底下，吃他的烤红薯，看郑老六的人被一个个打死。 这里偏僻，荒无人烟，枪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四周却始终阒静，只有疼痛的哭嚎跟临死前的哀求。 廉策亲手打爆了一个男人的头，白色的脑花飞迸，溅在郑老六的嘴角。廉策笑着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要不要尝尝？” 季元懒散地晒太阳，眯起眼睛看廉策。 廉策一把揪住郑老六的头发，踹他的膝盖。郑老六跪地，瑟瑟地发抖。 “吃啊！”廉策大吼一声，接着，郑老六的整张脸都被按进了那颗让枪轰碎的脑袋里。浓重的血腥味令郑老六作呕，他发出一阵阵痛苦的低嚎。 当廉策把郑老六拎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皱巴巴的脸上糊满血水跟细碎的肉块，红白交杂，格外艳丽。 漂亮，廉策微笑起来，他特别满意。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2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