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后的风更大,夹杂着雪花扑在人脸上,李寄不适地眯起眼,掏出钥匙开了门,地下室还是原来的样貌,但茶几上多了一个烟灰缸,大概是从他和梁母谈话之后出现的。
里面攒积着满满的烟头。
李寄甚至能想象到梁镀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坐在这昏暗的地下室,抽了整整一宿烟的模样。
他肯定在骂他胆大包天。
肯定觉得他幼稚又冲动。
其实李寄很希望能亲口听到梁镀说这些话,但现在这个人,像被抽筋扒皮一样躺在那张病床上,比纸箱里的小猫还要了无生气。
李寄往纸箱里看了一眼,已经死了两只,还剩下最后一只。小猫饿得眼球微凸,鼻头干裂,身上的毛发有星星点点的黑色小虫,见到李寄这张熟悉的面孔,立刻拼命嚎叫起来。
“我得带它去医院。”李寄毫不犹豫地从纸箱里捞出小猫:“走。”
李珉几不可见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只猫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身上还有跳蚤在叫嚣,看得他略微不适。
李寄察觉到他的动作:“怎么,不让上车?”
“没。”李珉说。
李寄瞥了他一眼,把小猫装进猫包里,走进地下室的车库,说:“跟我屁股后面。”
他掀开被布罩蒙住的一辆机车,把猫包背到肩上,踹开脚刹驶离了车库,将李珉的话抛到身后不闻不问。
李珉打开车门的动作有些粗鲁,他沉着脸,踩下油门跟紧在李寄身后。
李寄没有戴头盔,风雪像刀子一样划在他脸上,他伏低身子加快车速,在晚高峰的车流中一路飞窜,李珉车身庞大,被远远甩在身后。
到达最后一个路口时,是红灯。
李寄长腿撑地,从后视镜里看不到李珉的车,旁边一辆车倒是降下了车窗,一个年轻男人把微信二维码递出来:“人比车帅,留个联系方式。”
李寄没搭理,把背上的小猫往上提了提。
男人热情不减,伸出来的手仍然举在半空:“扫一下吧,很快。”
李寄还没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嘀——!”一声长鸣。
绿灯在这时候亮起,李寄神情冷淡,拧动车把开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听到身后一片嘀嘀嘀的车喇叭声。
他从后视镜里观察,发现刚才问自己要联系方式的那辆车被追尾。周遭一片被堵住的车主,忙不迭提醒自己身后的车。
“改个屁。”
李寄嗤笑了声,看到李珉从车里走出来,朝男人大步走去。
李寄此刻真的很想录下来这一画面,在李珉以后再向自己保证要弃暗投明的时候,播放给他看,让他知道,有些人骨子里的偏执和疯狂是改不了的。
是没救的。
就好比一颗被蛀虫啃烂的苹果,想让她恢复原样,除非把核埋进土里重新生根发芽。
简单来说,李珉适合回炉重造。
将小猫送进医院后,李寄交清住院费,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等李珉赶过来。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刚下完雪的冬夜无比寒冷,李寄出门时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冻得打了个寒颤。
他掏出手机给姜恩遇发了条短信:卧室也没有。
姜恩遇这次没有回他,李寄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他大概在接小丸放学,屏幕微微有些潮湿,李寄用外套抹了抹,盯着输入电话的那一栏看了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一串号码。
他很少和梁镀打电话,因为几乎天天都在彼此身边,没有这个必要。
但他背过了梁镀的电话号码,从他带自己兜风那天,就背过了。
李寄还是没忍住,试着按下了拨打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刮来了一阵寒风,直至电话自动挂断,对方也没有接听。
李寄看着手机屏幕,这才发觉,肩膀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片白。
雪又下了。
第74章
李寄忘了后来李珉是什么时候赶到的,他那辆豪华卡宴破损得不成样子,只因为路人一句调戏,就轻易使李珉回到过去的状态。
李寄有感受到他在极力克制内心的疯癫和偏执,竭尽所能向自己呈现出最温柔的那一面,因为回去的路上李珉自己抽根烟平静了会儿,便转过头问他回家想吃什么。
李寄一路无言,回家时收到了姜恩遇发来的短信。
他告诉他,梁镀醒了。
他醒的时间并不持久,睁开眼看了一看空荡荡的病房,便又沉沉睡去。
李寄捏着手机的手指愈发泛白,悬空在屏幕上方,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个简短的“嗯”。
梁镀醒了,那就意味着他必须加快进度,以防梁镀杀进庄园作出什么出格的事。
李寄在想,怎样能克制住和李珉有身体接触时,自己所翻涌上来的本能呕吐和眩晕感。
李珉回家之后洗了个澡,腰间只系着一条浴巾,他身上没有梁镀那么多纵横交错的疤,每一寸皮肤都白净细腻,李寄坐在床尾远远看着他,想不明白外表这么美好的人,为何内心会如此腐烂。
李珉从镜子的倒映里发觉李寄在看自己,关闭吹风机问:“怎么?”
“好了么,”李寄收回目光:“我要洗澡了。”
“马上。”李珉淡淡地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现在进来。”
“介....”
李寄沉默了下:“好。”
他脱掉上衣,只穿一件短裤走进浴室,浴缸里还有李珉泡澡过后的水,玫瑰花瓣和香皂泡沫静静荡漾着,李寄把水放掉之后又蓄满了新的一缸,他看着徐徐升起的水漫过水位线,思绪回到过去,想起自己生日那天的惨况。
也是在这样一个香气氤氲的环境里,他以死抵抗,用一捧血换取了自己回到梁镀身边。
吹风机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李珉望着他出神的表情,看了一眼浴缸,提醒:“快溢出来了。”
李寄没说话,在李珉的注视下脱掉了裤子,一条腿踩进浴缸里,躺了进去。
他后背倚靠在浴缸上,目光看向窗外还在飘舞的雪,眼前是冷的,身体却是热的,暖烘烘带着香气的浴缸水将他包裹,李寄禁不住又泛起困意,他闭上眼睛,没多久,感觉到水真的溢了出来。
浴缸里多了一个人,李珉靠坐在另一端,安静地看着他。
李寄睁眼和他对视了会儿。
他总觉得李珉想要说点什么,几番嘴皮蠕动,但却迟迟没说出口。
李寄没有那么多耐心,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直言:“你想说什么。”
李珉移开目光,落在窗台的蜡烛上:“没什么。”
“没事你先出去吧,”李寄说:“我想自己泡会儿。”
李珉用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水,没有动。
他腰间系着的浴巾在水波荡漾下缓缓掉落一截,倒三角的线条肌理就这样暴露在李寄眼前,李珉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是通过常年健身塑造出来的,要论自律和克制这一条,他不输于李寄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但可惜李寄没有心情欣赏。
“李寄。”李珉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
“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
李寄好像没听清:“什么?”
“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
李寄有点诧异地看着李珉,分辨不出他这话感情的真假,李珉演了十五年的戏,在演技这方面的造诣堪称炉火纯青,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在李寄看来,都有表演的意味。
但此刻李珉脸上没有表情。
他只是很平静地说出了那句话,仿佛李寄答与不答,他都无所畏惧。
李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很想坦白地告诉李珉:“我希望你去死。”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吭声。
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放纵困意袭来,屋子里悄无声息了一段时间,李寄忽然感到浑身一沉,一具身体压在了自己上方。
李珉一只手撑在浴缸边缘,一只手给李寄垫着后脑勺,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闭上眼睛吻了上来。
一股眩晕感在脑内蔓延开来,李寄攥紧拳头,使劲抵抗住,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板砖。
“李寄,”李珉微微睁开一丝眼缝,盯着李寄紧闭的眼睛,语调放得轻缓又蛊惑:“念念。”
他不轻不重地用掐了一下李寄的下巴,说:“回答我的问题。”
李寄刚要张嘴说话,李珉立刻趁机攻开他的舌关,探了进来。
他原本依靠撑着边沿的那条胳膊来减少重量,碰触到李寄的舌尖之后,身体也跟随着压了下来。
李寄感觉要窒息。
他喘不上气,赶忙按住李珉的肩膀:“别压了。”
“回答,”李珉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之后按在了浴缸里,“先回答。”
李寄不知道该怎么说,脑袋里像灌满铅块一样沉重,李珉稍微放开他一点,在李寄睁眼的同时轻声说:“不知道怎么回答,叫声哥听。”
李寄被扣住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尝试挣扎,耳朵里灌进一大股水。
“叫一声,我想听,”李珉掌心扣紧他的后脑勺:“会吗。”
李寄拼命摇头:“...我喘不上气。”
“我喘不上气,李珉。”李寄头晕目眩,大脑一片混沌:“别压了。”
李珉轻笑了一声,一点点撤离垫着他后脑勺的手,从他身上直起腰来。
他坐在李寄大腿根上,浴巾遮住了两人相贴的部位,浴缸里的水已经凉透大半,李珉却能感受到另一道火热。
他捏住李寄的腰,想起曾经在他身上看到的掐痕,低低地对说:“你现在是我的,对吗。”
他像是在跟李寄说话,又像是在重复说给自己听,李寄咳嗽了一声,被窒息感压迫到喉咙都开始发酸。
但他还是说:“不是。”
“没关系,”李珉笑了笑,“婚礼那天,你会彻彻底底属于我。”
第75章
这些天,李寄的睡眠时长和频率愈发提高,窗外那场雪下了很久,一周了,地面上还平铺着一层薄薄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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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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