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个你一定喜欢的地方。” 五·三一结案后,闻序在整个最高检一战成名,加上陆霜寒的案子实在太过恶劣,上头特意点名把闻序从纪检一处掉到了最新设立的军纪部门。 一处的香饽饽走了,“方鉴云”这个未来可期的也因为要保护而被开掉,处长不知痛心几何,若非闻序再三拍着胸脯保证会时不时回来帮衬两把,恐怕处长又要为了闻序的归宿和上级吵上多少天才肯罢休。 但好处是,因为破案立头功,闻序如今在一些小小不言的纪律问题上几乎可以说是被大开绿灯——譬如调用外勤车带行动不便的瞿清许出去溜达这件事,新老领导统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折腾去。 车开到一半,瞿清许就已经认出这条他刻在骨子里的道路。恰逢天上逐渐开始有点灰蒙蒙的,云层向目的地的天空聚拢,到了地方后闻序一边停车一边笑道: “倒是挺应景。” 他拔下钥匙,提前摘下围巾给瞿清许围好,然后去后备箱取轮椅,再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把人抱下车。瞿清许做了一场大手术,整个人好似空心骨头似的飘轻,被闻序利落又稳当地放在轮椅里时,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早知道这么大费周章的,就不答应你了。” “不答应,就强拉着你来。”闻序道,“就像六年前你强拉着我去你家过生日一样,现在轮到我做主了。” 一点凉丝丝落在瞿清许细挺的鼻尖。他伸手一摸,而后仰起头。 “下雪了。”他喃喃道。 天降初雪。 三个月时光弹指一挥间,原来当沉冤的终章奏响时,他们才刚刚迎来今年冬天首都的第一场雪。 越来越多莹白如落花飘下,二人共同抬头仰望,顺着遥远的天际线,看见一座矗立在城市远处,温柔静默的山。 闻序察觉到他视线的变化,微微一笑,推着轮椅向写着公园指示牌的路口走去。 瞿清许看着冬日里黑白分明的山峰,眼里涌起一抹湖面涟漪般的光,沉吟片刻,笑道: “在北国的那三年,我见过小重山的另一面了。越过山峰之后发现,其实期待的风景早就已经不复存在,只是……” “只是在联邦人眼里,在你心里它还是原来的模样,你是想说这个对吗,卿卿?” 他们来到公园的一篇广场。初雪纷纷,广场上的人并不多,闻序走到轮椅前头,面对瞿清许蹲下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瞿清许稍稍错愕了一秒。 “你……”他顿了顿,口吻像是第一天重见到闻序似的,“你比小时候成熟了好多,阿序。从前你总是习惯板着脸,也不爱这样开解人。”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以为装严肃就可以扮作大人。”闻序耸耸肩,伸手握住瞿清许的手,“可是卿卿,有些东西是会变的,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不管小重山还是不是从前的样子,只要你想要奔赴,它就是你的最高峰。” “我们也是一样。不管过了多少年岁,你我身上那些最珍贵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瞿清许情不自禁地重复: “永远都不会变?” 闻序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指,眉眼里盛满温存。 “今生今世不会变,”他声音沉缓,“在我还没记起来你是谁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这样指引自己了。在我眼里,你一直都站在最高处,你踏足巅峰的时候,我也在追随我心里的高山。” 瞿清许的表情隐约一动,漆黑的双眸里逐渐蓄起某种丰盈的波涛。他咬了咬唇,小声一哂。 “特意带我来这,就是你的仪式感吗?” 他问。 闻序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态度却坦荡:“嗯,说我爱你太俗,更何况你早就知道了。” 他们对看几秒,心照不宣地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瞿清许忽然道:“扶我一把。” 闻序脸上的笑很快褪去:“卿卿你要干什么?” “我想试试站起来。” “不行,”闻序斩钉截铁,“在医院里做康复的时候试过好几次了,你现在腰吃不住力气。上次试着下地走路,结果疼得你晚上坐不住,连饭都吃不了,你忘了——” “别这么煞风景,傻子。”瞿清许嗔他,“你不搭把手,我可自己来了啊。” 闻序被他搞得没办法,只好站起来,让瞿清许抓着他的一只胳膊借力,另一只手护在瞿清许腰后,时刻防备他泄力跌坐回去扯到伤口。 瞿清许阖了阖眼,抓着他衣袖的手用力,颈侧隐隐暴起青筋,两腿本就瘦到没什么肌肉,此刻也都紧张得绷紧;他憋了口气慢慢往外一点点吐,覆在大衣下的腰肢一阵战栗,就当闻序开始心惊肉跳时,瞿清许蓦然小小地闷哼一声。 然后他就这样抓着闻序的小臂,从轮椅里颤抖地站立起来,两脚结实地踏在地面时他突然惊得倒了口气,太久没有锻炼的腿部肌肉让他一时失了重心,向前扑倒,被闻序早就候着的手一把揽过,将人拥进怀中。 “卿卿!” 雪愈发大,落雪如一层薄絮,又如母亲微凉却温柔的手,轻轻降落在二人头顶,眨眼间将二人的黑发铺上细密的银白。闻序一边把战栗的人拥紧,一边扯开自己的大衣衣襟想将人裹进来,嘴上责备: “都说了别逞强,看看,扯疼了不是?你——” 他垂眸,对上瞿清许那双狡黠的黑色眸子,顿时有点茫然。 瞿清许喘着气,语气却快活得不得了: “上当了。” 闻序无措地睁大眼睛。 他看着瞿清许对自己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尖儿上还挂着一点尚未融化的雪: “既然是仪式感,当然要有个像样的拥抱才对。抱过之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阿序。” 玫瑰味的信息素飘出来,与酒香味的alpha信息素缠绵在一起,水.□□融。 闻序的心砰砰地跳起来,眼眶发热,呼吸愈发粗重。瞿清许感觉到搂着自己的双臂逐渐收紧,想笑话他的阿序怎么变成爱哭鼻子的幼儿园小孩了,却不曾意识到自己也在不经意间染红了眼眶。 “我们头发上都是雪。”他含着泪笑,“这算是共白头了吗?” 下一秒,眼前被一张放大的脸遮挡,视线暗下来,瞿清许主动张开唇,任闻序珍重地捧住他的侧脸,俯身吻住他。 一吻深重绵长,瞿清许环抱住闻序的颈,阖上眼帘。大雪之下万籁无声,只有彼此激动的呼吸交错。 倘若世间真有神明,那么就连神亦会看到,苍山负雪,高耸的小重山脚下,四下无人的公园广场中央,一对相爱之人正紧紧相拥,仿佛再也不会分离一般。 过了许久,闻序才眷恋地结束了这个吻。二人稍稍分开,青年的手掌紧贴着瞿清许的后腰将人搂紧,红着眼眶同样温柔地笑了。 和所爱的人相守余生,这种事他早已盼了好久好久。 “不用说算,”他说,“我们本来就会相伴白头。” 错过的光阴里,或许变了模样,奔赴的心却不曾改变。 一如多年以后,你我初见又重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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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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