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李鹤然提醒,池峋才感受到满脸的冷汗,低头所见,胳膊上正汗毛倒立。他心悸起来,一片无边无际的后怕笼罩着他。他不敢想,假如李鹤然没有在那一刻出现把他带走,他将会遭受怎样的厄运,余生又将如何在黑暗的深渊里凿光自愈。
第2章 避雨屋檐 “谢谢。”他接过茶,声音微颤,暖意却沁入掌心。接茶时,他才看清李鹤然的手。李鹤然人虽长得高,手却纤细小巧,指甲修得很干净。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见池峋依旧一脸惊惧之色,李鹤然想逗他轻松一点。 “有一天呢,小明在河边钓到一条鱼。小明说,我要吃了你!”李鹤然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说话之间露出洁白整齐的小牙。 好像珍珠。 池峋盯着他的牙,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鱼说,不要啊可以放了我吗?”李鹤然又转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给鱼配了专有的黏糊糊的小奶音。 “小明说,那我考你一个问题,答对我就放了你。”李鹤然说这些时两颗不太明显的虎牙小小的尖尖的。 他真的很像小猫,池峋想。一只小猫在讲一只鱼的故事。 “鱼说,你考我吧考我吧。然后!”李鹤然顿了一下,脸上渐渐化出一个一触即发的笑容,“它变成了烤鱼。” 池峋一遍又一遍想着李鹤然讲话时的小动作、小表情、小口音、小虎牙…… “怎么不笑啊?给点面子啊。”李鹤然有些着急。 池峋后知后觉,胸腔里逸出发自肺腑的笑声,手掩在额头上,笑弯了腰。他并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李鹤然讲出来就很好笑。 “你也爱篮球吗?”等池峋笑够了,李鹤然才问道。 池峋知道李鹤然是指他也去看别人打野球的事。 “嗯。”池峋点点头,而后双目迷离看向远方,一些泣血的回忆牵动着他的神经,“不过这辈子都不会再打了。” “为什么?”李鹤然想不通。 池峋脸色苍白,嘴角翕动了下,终究宴山亭无法坦然讲出那段过往。 “喜欢一件事,却不能做,想想就好痛苦。”李鹤然怜恤道,察觉到池峋不愿提及放弃篮球的原因,便找别的话掩过去。 “很痛苦吗?还好吧。”池峋声音淡如薄酒。 “如果是我的话,会非常痛苦。就像贝多芬,那么热爱音乐,却失聪了。” 池峋觉得他比喻得很形象,听得出神。 李鹤然却以为池峋没能理解他想表达的那种痛苦,于是继续说道: “说得再残忍一点,这种痛苦就像你爱上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爱上你。就是……爱而不得的感觉。” 池峋心底一颤,对这种痛苦有了具象的理解。 他突然领悟到在球鞋店第一眼看到李鹤然时,为什么会被强烈吸引。那种无法言说的引力物质,不是他清俊的相貌,而是他的热烈、蓬勃的生命力、对自己内心高度的忠诚。李鹤然,是靠热爱活着的人。 李鹤然单手握着一杯莓莓奶香吸,另一杯搁在脚边。 “这杯奶茶给你家里人带的?”他紧张到手心冒汗,没话找话。 “我家人不喝奶茶。”李鹤然咕噜咕噜吸个不停,腮帮子鼓鼓的像一条金鱼,“我五行缺水,喝奶茶都两杯打底的。” 手机屏幕亮起来,闪烁着“我哥杨期尘”五个字。 “哥,我就在‘汽水味夏天’奶茶店前面的台阶上。”李鹤然挂断电话,投篮一般将喝完的奶茶杯子投进远处的垃圾桶。 “你跟你哥不同一个姓?” “是我继父带的小孩,所以不同姓。”李鹤然语气平淡。 池峋预感向来很准,联想到李鹤然在球鞋店打寒假工,他心底凉下来。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李鹤然笑似清风,“我哥很喜欢我,我爸对我也特别好。我爸还是插画师,帮我在课本上画了很多海绵宝宝呢!” 池峋看着李鹤然“炫耀”的小孩样,心里暖暖的。他想,李鹤然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很多很多的爱包围。 汽车的喇叭声响起。 “不跟你聊了。我哥来了。” 李鹤然向前跑去,淋着半肩橘黄的夕照。 “李鹤然,要一直做幸福的小孩啊!” 池峋看着他的背影许愿道。 十五岁的池峋还不知道,这个被他许愿“要一直幸福”的小孩将来会面对怎样残酷的命运,会令他心疼到半夜哭到呕吐,几近抑郁。 四年后,A市大学。 池峋考入A市大学一月有余,却从未在校园偶遇李鹤然,倒是在校园表白墙上多次看到李鹤然的名字。他从那一条条的表白里拼凑出关于李鹤然的信息—— 就读于二年级运动训练专业,是A市大学篮球校队的一员。 池峋捏着篮球联赛替补招录的报名表走出学校大门,朝A市体育馆走去。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接近李鹤然的方式。 行至中途,晴空上忽然起来大片乌云,一阵电闪雷鸣后,急降暴雨。池峋顶着雨砸在脸上的痛楚,向前狂奔,终于寻到一处建筑物,他急忙躲到屋檐下。上衣吸收大半雨水,愈发沉坠。 对面的独栋高楼在雨幕中疏离,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所有楼层的窗口都紧闭着,唯独二楼的小窗开着。池峋想象着那窗口里面会是一个怎样温馨的家,一日三餐,承膝父母,总之,是他永远也无法拥有的事物。 “嘿!” 这声音山泉叮咚般清亮,分明是李鹤然的声音。他环顾周遭,却没有一个人影。 已经思念到幻听的程度了吗? 池峋自嘲。 心底的渴望的确很强烈,他感觉自己像一株干涸的植物,只有李鹤然才能浇灌他。 “往上看,我在二楼!” 不是幻听! 池峋抬头,只见李鹤然从二楼的窗口探出头来,向他用力挥手。 “你在原地等我!”说完这句李鹤然就消失在窗口。 不一会儿,李鹤然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出现在楼下,他左右观望路况后,迅速穿过马路。 直到李鹤然撑着伞走到他面前,他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一切像绮丽的梦境。 “你衣服全湿了。”李鹤然从上往下打量他,“外面怪凉的,先去我出租房里坐会儿吧。” 他跟在李鹤然身边上了楼。 房门被推开。 李鹤然给他拿了双崭新的拖鞋,原本是备着给杨期尘用的。 “你是猪猪创口贴?”李鹤然不太自信地问道。 “嗯。”池峋点点头。那一刻,他才觉得猪猪创口贴确实蛮可爱的,至少让李鹤然记住了自己。 “真巧。我是在青空篮球场打篮球的,我们还一起喝过奶茶,你有印象吗?” 池峋又点了点头。 岂止是有印象?跟李鹤然待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他都细心珍藏,难以忘怀。 高中三年,他都把李鹤然当做自己的榜样和向标,追随着他考入A市大学。 走过玄关,池峋才开始观察这个出租屋。空间很狭小,床和书桌差不多占满整个房间,木地板光亮得一尘不染。洞开的小窗下靠着一把吉他。 李鹤然背对着他,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琴弦,一声动听的颤音,窗外嘈杂的雨声忽然便消弭了。 这个画面,莫名的孤寂又炽烈,矛盾又合理。 “朋友寄放在这的。我不会弹,但是总想碰一碰。”李鹤然回头笑着说。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李鹤然拿了换洗衣物给他。 “都是新买的,还没穿过。” “谢谢。”池峋接过衣物,触碰到李鹤然滚烫的指尖。 他将被雨水打皱的报名表放在书桌上,然后进了洗浴间。 洗浴间充满茉莉的清香,是李鹤然的味道。 洗漱台上直身玻璃洗漱杯、牙刷、牙膏、伸缩绳上挂着的一条格子毛巾,都是一些寻常物件,池峋却看得细致,那些颜色、花纹烙进他脑海。与李鹤然有关的一切,就像在他记忆里生根的花,拥有无限的花期。 池峋沐浴好出来后,发现李鹤然正拿着吹风机吹他的报名表。 吹风机发出负离子中和着的辐射电磁蓝光,照着李鹤然的侧脸,鼻尖像点了一抹流萤。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真像被星河照映着的璞玉,简洁,细腻。 池峋走过去,直接拔下插头,蓝光熄灭。 “不用了。”他说。 这样长期倾身的姿势一定很累。 “差不多干了。”李鹤然起身,放下手中的吹风机,“你要报联赛的替补吗?” “嗯。” “报名开始时间延后到下周一了,你没看到校队官博中午最新发的通知吗?” “啊?”池峋不好意思地笑笑,“下午还没看过手机。” “叮咚——” 悠长的门铃声打破安静。 李鹤然去开门。 门口的男生长相成熟而儒雅,双手提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哥!” 李鹤然跳起来,双手环住那人的脖颈拥上去。 “小屁孩。好了好了,我汤要洒了。”杨期尘无奈笑道。 池峋见状,走上前帮忙提袋子,杨期尘见屋里还有别人,先是一愣,旋即道声“谢谢”。 “这是我朋友,过来避会儿雨。”李鹤然向杨期尘介绍道。 “不会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给你创口贴的小孩吧?”杨期尘瞥过池峋太阳穴处隐约的疤痕。 “我叫池峋。池水的池,嶙峋的峋。” 他这才意识到,与李鹤然的每次偶遇,他都未曾自报家门。 “妈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李鹤然迫不及待地上手扒拉袋子,“体育馆的盒饭清汤寡水一点辣椒都没有,吃得我难受死了。” “快二十岁的人了,别还跟个猴崽子似的。”杨期尘把李鹤然的手打下来。 等把饭食都转移到书桌上,杨期尘才允许李鹤然拆袋子。 “得亏学校离家近,不然你这娇贵的胃,妈还没法养。” “我哪娇贵了?”李鹤然嘟嘟囔囔不服气。
第3章 引诱告白 “好啦,你和池峋趁热吃。”杨期尘进洗手间净过手后,便要回去。 “哥,你就回去啊?”李鹤然恋恋不舍。 “嗯。你也知道最近家里搞装修,我得回去帮忙。” “哥,我暑假的时候在家做了个素风筝,就放在我房间的衣柜上。你跟爸说一声,帮我画画呗。”李鹤然先给池峋夹了块牛肉。 “这个月都是雨季,你这脑袋瓜还想着放风筝呢?” “先让爸帮我画嘛。”李鹤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杨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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