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里一外,皆是折磨。睁眼不过片刻,他便疼出了一身冷汗,被绑在床上的身体动弹不得,可厚重的被子也没能掩盖住他细微的颤抖身躯。 药不归与他大眼瞪小眼,彼此愣了半晌,听见老头子长舒了口气,语调颇为轻松,但说出得话却一如既往地难听。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鬼!还以为你要睡个十来八年的样子呢!” “也不知道你想吓死谁!” “谁给你治病都容易砸招牌!” “Eason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盛誉晖意识大概还没有彻底归位,脑袋疼得昏昏沉沉,被骂了一通也没什么反应,恍恍惚惚、迷迷瞪瞪,甚至还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哼了一下,发不出声音,就像是被冒犯了想打人的猫抬起手,只露出了明晃晃的软垫,指甲却被剪掉了,爪子欲盖弥彰的藏在软垫下,没有任何攻击力。 “一只纸老虎!” Eason和沃克来转了一遭,紧拧着的眉头都舒展开,后来所有的医护暂时撤了出去,进来的人换成李泽与盛丛云。 盛誉晖的呼吸机还没撤,没办法说话,眼睛先盯着李泽看了许久,方才挪到盛丛云身上,于他而言,这种情况下的父子相见显得仓皇又局促,他心理准备,眼睛晃了一下又飞快地掠开,但旋即便被周身激荡而来的痛楚惹得蹙起了眉,呼吸也显得急促起来。 “别激动,看我......” 李泽小心将他的头掰向自己,用指腹蹭了蹭他的眉心,蹭到一层冰凉的汗,他没在意,就势吻下去。 “疼不疼?” 盛誉晖努力掀着眼皮,看见他半张憔悴的脸,和脸上湿漉漉的泪痕,心揪成一团,顺势摇头。 “还敢骗我!” 说着李泽便含住了他的唇瓣,苦涩,仿佛还氤氲着一股经久不散的血腥味,他牙齿稍微用力,盛誉晖疼得哼了一下,没有躲开,甚至带着讨好的意味,努力伸长了脖子上赶着扬起下巴,与他唇齿相依着亲了好长时间。 盛丛云在一旁站着,没避嫌,也没觉得脸红,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的场面。 但他却不知不觉淌了满脸泪。 盛誉晖才醒,先是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又被积怨积恐得亲到喘不过气,整个人的意识陷在混沌恍惚里,视线也一片雾蒙蒙,喘息片刻便又生出了沉沉的倦意,眼皮不受控地垂下去,李泽跟盛丛云默默坐在两侧,守着他睡着,听见房间里仪器的响声似乎也不再是那么死气沉沉和压抑。 第二天,李泽却不来了,只有盛丛云。 盛誉晖醒来时他便在,正在用热毛巾帮他擦手,每根手指,指缝间都没有放过,擦得很认真,动作也很轻很娴熟,直起身时,父子俩四目相对。 “......爸......” 李泽不在,盛丛云突然变得很紧张,抓着手里的毛巾站在一旁,声音细若蚊蝇,磕磕绊绊。 盛誉晖觉得像是做梦,可腹部的伤口从醒来便一直疼得不容忽视,提醒他这并非幻境。 “我......我回来了......” 盛丛云替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推开止痛泵的开关。 “小爸这些日子有点累,Eason让他在家休息,最近都由我来陪您。” 他不用陪宋和风吗?盛誉晖直觉自己睡了不短的时间,各种记忆都是零星的片段,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难道是他快要死了,不然盛丛云怎么舍得放下宋和风,又说服自己摒弃前嫌,甘愿在他床边尽孝。 思及此,盛誉晖闭上了眼睛,竭力将脸扭至另一侧,一副拒绝接受的姿态。 “爸......” 盛丛云又叫了一声,这个称呼好像已经成了久远又奢侈的记忆,盛誉晖的心没由来颤了颤,眼皮也开始跳。 “爸,我错了......对不起......” 盛丛云难得这么轻声细语又小心翼翼,盛誉晖耳畔掀起一长串的嗡嗡声,有点像突然被拽到了云端。 过去的这两年,盛丛云虽然没与家里断了联系,但也只限于跟李泽通话,每次都是他凑在李泽跟前,让他打开免提,听盛丛云讲宋和风的病情,亦或是喃喃些解不开的症结,听到他一声一声地叫小爸总会羡慕又怅然。 此时朝思暮想的儿子近在咫尺,一声声的“爸”掩盖在仪器的滴答声里,好像不答应就会偷偷溜走,他有点想回应,可是李泽昨天亲他时,专门在耳朵边悄悄地叮嘱过他。 “多晾一晾你儿子,别那么快缴械。” 但他好像做不到,那一声爸就像是蛊惑人心的毒药,只要是盛丛云开口,便能让他瞬间丢盔弃甲。 此时倒是感谢还没撤掉的呼吸机,他不用说话,也不用回应,闭着眼睛强装镇定。 “爸......” “混账盛丛云回来了......” “和风也回美国了,但他那个身体,还需要人照顾,不适合在医院多待,宋叔和周叔先带他回了芝加哥,等您出了ICU,我便把他接回来。” 盛誉晖阖起来的眼皮乱颤,睫毛扑扇着,在枯败的脸上尤为生动,他竟隐约生出点类似于期待的感情,如李泽所料,他确实没出息,爱的人给点台阶就迫不及待想下,一缕月光落下来都能让他灿烂得忘了以前受的苦,遭的罪。 真是没出息。 可是对亲人爱人要什么出息呢? 盛誉晖重新睁开眼睛,看见盛丛云的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红了,眼泪汪汪的,泪痕挂在脸上,他小时候不喜欢哭,摔疼了,受伤了从来不掉眼泪,这两年却总是红肿着眼睛。 “别哭......” 气管切开后,他连气音都发不出,一用力想出声,整个胸腔连带着腹部便会泛起密密匝匝的闷痛感,然后无力与虚弱会像涟漪似的往四肢百骸扩散,他对那种感觉记忆犹新,却又舍不得盛丛云孤零零地唱独角戏。 可是话没说出来,却似乎在胸膛起伏之余岔了气,呼吸的瞬间发出一阵喘鸣,脸上变得青紫,嘴角蓦然涌出一缕血红的线。 “爸,您别说话......” 盛丛云熟练地调整呼吸机上面的按钮阀值,又替他吸了一次痰,擦干净唇边溢出的血色,那种憋闷感消失后,盛誉晖的脸重新变成苍白惨淡,他不自在被盛丛云这样悉心照顾,又把眼睛闭起来。 “我以前不懂事......越长大越混账,把爱情当成人生的全部,为了和风要死要活却不要您和小爸......我总说他是小白眼狼,可到头来发现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自私鬼,不愿意担责任,却总想被成全,总想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拥有最好的......现在回想,许多事情的因果都是我自己种下的,种的时候鲁莽无知,结出了恶果却又怨天尤人......” 盛誉晖默默听着他忏悔和剖白,觉得好像一直泡在数九天的冰水下的那颗心被拎了出来,然后一点点的生出暖意,枯木逢了春似的。 “您和小爸从来没有因为血缘关系而亏待过我,甚至比亲生的父亲还要费心,我当初不该把自己和艾文两兄弟那么做比较,看轻自己,也侮辱了您和小爸的付出......” “对不起,爸......” “我懒得够久了......以后不会再钻牛角尖,该担的责任我会担起来,黑岚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和风我也能护住,您和小爸,还有宋叔、周叔......” 盛丛云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盛誉晖竖着耳朵听完,后知后觉生出一种类似于委屈的情绪,他眼皮阖着,眼珠转了转,还是有滴眼泪不听话地自微微上扬的眼尾淌出来,这令他有些慌乱,又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掩饰般将脸蹭进软枕里。可盛丛云那小崽子却突然俯身轻轻趴在他的肩窝里说起肉麻的话。 “爸......求您再宽宥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爸,我爱小爸,我也爱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盛丛云是受?小剧场: 清早,鸟声啼啼,敲门声响起,李泽睡眼朦胧打开门。 宋和风(脸红、小声、难为情):李爸......家里有没有那种伤药膏。 李泽(诧异、扫视、心领神会):你等等。 盛誉晖(翻身坐起搂李泽腰):一大早什么事? 李泽(翻抽屉,晃晃伤药膏):小崽子借这个。 盛誉晖:他身体才好,盛丛云就不能把握点度? 李泽:和风来借的。 盛誉晖(凤眼圆睁、嘴唇翕动):什......么?你说盛丛云在下面? 李泽:要不我去门口帮你确证一下? 盛誉晖:阿泽,我心脏疼,需要揉一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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