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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学校时上课铃已经打响了。第一节是物理课，柯帆虽然不怕物理老师那个老太太，可老太太惯会告状，每次她的课要是有人迟到，不仅要到教室后面站一堂课，还要被告到班主任那儿，又得被唠叨一小时。 柯帆最烦唠叨，思及此小跑起来。 紧赶慢赶，上课铃还是在柯帆跑到一半时停下了。柯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加快速度赶到了教室。 他喘着气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抬起了头，讲台上的老师适时转过身来，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今天是十一月的第一天。气温骤降，柯帆显然也没想起来加什么衣服，宽大的校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从领口能看出来里面是一件薄薄的毛衣，看着也好像只有这一件。他露在外面的手被冻得发白，指节红得发紫。 李文修率先回神，他抬起下巴示意一下：“进来吧。” 柯帆低头咳了一声，不尴不尬地垂着头走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哎，哥们儿，你今天可是走了运，再早来两分钟就得碰上裘千尺我跟你说。”柯帆的同桌凑过来，低着头微微侧着身子说。 裘千尺是他们班班主任，因为本姓裘又常年留着一头干枯毛躁的头发而得名。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不是枣核，而是能说两小时不带停顿的唠叨。 “哦。”柯帆应了声，看着李文修关上了门又再次走上了讲台，继续在黑板上写第二章 的标题。 同桌见他盯着李文修看，热情介绍：“说是咱们新的物理老师，又高又帅，字又写得好，没看咱们班女生都不走神了么，眼都直了。” “叫什么？”柯帆头没转，冒出来一句。 “啊？”同桌没听清楚。 “我问他叫什么？” “姓李，叫李文修好像。”同桌这回听清楚了，答道。 “哦。”柯帆又低下头，刘海遮住了垂下的眼帘，头发与睫毛纠缠不清。 同桌见他低下了头，撇撇嘴识趣地坐正了身子，继续瞎走神。
第四章 下课铃一响，柯帆就趴在桌子上，意图睡个回笼觉。从讲台上传来不远不近的一道声音：“刚刚迟到的同学来一下物理办公室。” 柯帆错愕地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李文修抱着书离开的背影。 张渚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同情地说：“同桌，看来你是被拿来开刀了，自求多福吧。” 柯帆一把拍掉他的爪子，裹着校服站起身，皱着鼻子推开了后门，顿时一阵冷空气吹进来。门边坐着的陈大斌蒙着头骂了一声“操”，柯帆没理他，摔上门走了出去。 他们新来的物理老师腿长腰直，一个走廊都被他走得像T台，短短的一段路已经吸引了路过教室的大部分目光。 嘁。柯帆掀了掀嘴角，考虑到对方差不多算自己的恩人，还是抿紧了嘴不说话，低下了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坐吧。”李文修转身倒了杯水，放在桌子边上。 柯帆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 他本以为李文修会像其他老师一样，先不痛不痒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大话，等铺垫得差不多之后再逐渐转向正题，告诫他上课不要迟到要认真听讲之类，然后在他表现得死不悔改之后气急败坏地让他写一篇检讨，好杀杀他的威风。 于是柯帆早已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应付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哪知李文修自从刚刚倒了一杯水之后就没再动过，也不抬头看他，只是来回地翻看一沓纸。 柯帆开始不耐烦，只好捧起面前的那杯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唔，还是温的。 等到柯帆的一杯水快见了底，李文修才翻完了他手里的那沓纸，摘下眼镜直视他。 柯帆莫名被他看得不自在，暗搓搓地放下水杯，低头数地砖的纹路。 “你要不要做物理课代表？” 柯帆被这一声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他狐疑地看了看李文修，心想：怕不是这老师脑子坏了吧？ “我翻了一下，你成绩中等，物理也还不错，做物理课代表也不算勉强。”李文修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说道。 柯帆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成绩，虽说中等偏上那么一点点，可要说是不错还有点牵强。再说了，课代表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老师的跟班，同学的仇视对象么。 他可不想趟这滩浑水。 柯帆打定了主意，摇摇头说：“老师，算了吧，比我成绩好的多了去了。” “好。”李文修意料之外没说什么，倒是让柯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他们帅气迷人的李老师双手交叉，平视着他，亲切发问： “那柯帆同学一周前打架斗殴是因为什么呢？” 柯帆顿时气成了条河豚。他倒是对这个无所谓，毕竟这事儿也发生过很多回，就是被裘千尺知道了又得唠叨俩小时。他是顶怕麻烦的。 “没什么老师，可是现在班级还有物理课代表，我这样是不是……”柯帆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李文修仿佛意料之中地笑了笑，顿时让柯帆一阵恶寒。他再度看了一眼那沓纸，答道：“现任物理课代表身兼数职，我担心她没办法全心全意地学习，这事情我之后会在班级说清楚的。” “好吧。”柯帆皱了皱鼻子，无奈答应。 “那你就先回去上课吧，下次最好不要迟到。”说了一圈，李文修貌似才扣题。柯帆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出门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冻了个激灵。 ======= 欢迎小柯走上由李老师铺设的勤奋学习的光明道路！
第五章 柯帆本来还以为李文修至少会拖到明天再说课代表的事，没想到下午第一堂课，在大多数人还没从午休的困倦中缓过神来时，李文修轻飘飘抛下一句话，就把全班人炸醒了。 “那请物理课代表上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李文修看向柯帆，少年略长的刘海衬得整个人阴郁苍白，此刻也耷拉在眼前，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后排显然有些故意拖拽桌椅弄出来的恼人声音。柯帆没去看就能猜到是钱飞几个搞的鬼。他翻了个白眼，慢腾腾站起来往讲台走过去。 李文修等他站到一边，才开口说道：“以后就由柯帆收发作业，有问题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让他传达。” 底下，明显是后排，有人发出长长的“吁”声，还有书被使劲拍在桌上的声音。 傻b。 柯帆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柯帆两手揣在兜里，能感觉到李文修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对着底下的人说：“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找我或者班主任裘老师聊，如果是成绩之类我个人是不太看重的。若是有人在下面搞些小动作，”李文修顿了顿，扫视一圈：“总之，我还是很信任柯帆同学的。” 柯帆低着头，手暗搓搓地数着口袋里的硬币，猝不及防被李文修拍了一把背，下意识抬头，猛不丁见坐在第二排的赵彤红着眼瞪他，一起义愤填膺的还有和赵彤玩得好的几个小姐妹。 真麻烦。柯帆后悔不已，说什么也不该答应李文修的。 “那课代表下课收一下上周的作业。”李文修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哀嚎。本以为换了老师就可以躲过上一个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想到还是得交。 柯帆伴着一路稀稀拉拉的掌声回了位置。 张渚就坐在位置上等他下来，柯帆坐定后就被他拿胳膊肘顶了一下，张渚一边发出“啧”声一边说：“行啊你小子，还捞了个官当，以后靠你了哈。” 柯帆烦躁地支着头不看他，权当他在放屁。张渚自讨没趣，把书翻得哗啦哗啦响。 柯帆自站到讲台就知道钱飞他们几个一定会来找他的麻烦。果不其然，下课铃一响钱飞就带着后排几个围到了柯帆课桌前，把他堵了个严实。张渚还在往嘴里塞东西，就被钱飞拍到桌子上的书给吓着了，一口面包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急得三层下巴都在颤动。 “胖子，找别的地儿坐去。”钱飞又伸手拍了一把张渚肥厚的后背，抬着下巴示意。 张渚麻利地收拾了零食去了走廊。 柯帆自打他们来就没抬过头，他正在赶前一晚的物理作业。是的，新任物理课代表物理作业没有写，况且要不是烦李文修威胁他，柯帆今天也不打算写。 “刺啦”一声，中性笔把习题册划成了两半，钱飞提溜着那本习题册，逗狗似的在柯帆眼前来回晃悠：“课代表亲自写作业啊，借我们几个学渣抄抄呗。” “学渣”两个字眼被他咬得极重，仿佛在隐喻着什么。柯帆合上笔盖，靠在墙角略微仰头看着他们几个，语气平静：“你牙上有韭菜。” 钱飞下意识闭上嘴去舔门牙，不出两秒钟他回过劲儿来，把手里的习题册朝柯帆摔过去，随后跟上一拳：“操你妈耍老子！老子他妈中午就没吃韭菜！” “说不定前一晚的呢。”柯帆闪过拳头，却被习题册纸边划破了嘴角。他迅速抬臂隔挡钱飞，护住头又往后坐了坐。他抹了一把嘴角，对着还想打的钱飞说：“你要是这一拳打下来下一堂裘千尺的课我就站到讲台上听。” 钱飞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指着柯帆一边放狠话：“你晚上放学给我等着！” 柯帆冲几个人的背影比了个中指：“傻b才等。”
第六章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柯帆拖着步子走上讲台，从粉笔盒里挑了支粉笔在黑板上写：物理作业晚自习之前交。 底下有人看见了，故意拖长声音怪叫：“哟，课代表刚上任就这么严格啊！能不能拖一会儿交？”周围的人配合地发出一阵哄笑，柯帆声都懒得出，扔了粉笔就往下走，走过第三排时，一个女生拖着凳子向里躲避，铁制的凳子腿在水磨石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柯帆垂着眼，把手里刚刚掰断的一小节粉笔头扔在女生桌子上，迎着对方错愕的目光，说了句：“送你。” 说完不再管班里人的叫笑声，扭头往办公室去。 他站在红木色的门前敲了敲门，便扭着把手推门而入。 操。裘千尺怎么也在。 柯帆暗骂一声，站在李文修办公桌三步远处，进退不得。 裘千尺也看见了他，愣了一下问：“你不上课跑这儿来干什么？” 柯帆目光落在李文修办公桌的笔筒上，漫不经心回答道：“我找李老师有事。” “你找李老师能有什么事。”裘千尺这样说倒也没有再追问，拿了文件就离开了物理办公室。 裘千尺一走，柯帆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在李文修对面坐下，直言：“李老师，我觉得我做不来这个物理课代表。您还是收回成命吧。” “为什么？”李文修问，“你成绩又不算差，没有经验也是能锻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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