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玫瑰吧,这花可贵呢!”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江俏在想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情终于有意思了,如果我能让江俏所有的打算都落空,好像也很不错。 所以我主动对韩泊说,我有问题要问你,然后邀请他去我的房间。 江俏没有看到,但我相信韩泊看到了我双目赤红,双眼中隐藏着血色的情绪,因为我感受到韩泊破天荒无措,关门的时候他的手上有躁动的青筋,他眼瞳在微微震颤。 我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 “喜欢吗?” “你喜欢的就是这个,是吗?” 我看见他的瞳孔在震颤,我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跳动。 “满意了?” “或者说要操过才满意?” 我把衣服摔在他身上,让他来操我。 “你来啊,愣着干什么?来操我啊,你不就是想操我吗?怎么不操了?装上瘾了?我他妈让你操我!” 我没有顾忌江俏,喊得很大声。但江俏在厨房和高压锅酣战屁都没有听到。韩泊却像被老鼠吓到的狮子,明明是巨大的捕食动物,却手足无措。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想为我穿上,我挥出一拳砸在他脸上,然后摸到门边柜子上准备好的那把刀,对着我自己的心口。 “韩泊,我们两个,要么各走各的,要么死一个,你自己选。” “你不选,那就我来帮你选。” 我把刀狠狠扎了下去。 门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江俏高兴的时候声音会变得又高又细,而现在明显是高兴大发,高兴之中还有点儿春意萌动。我觉得很搞笑,可才笑了一下就扯到了胸口上的伤口。 很巧地江俏在里面问,韩老师,您手上的伤几周了都不见好,要不我帮您擦点药?我们从老家带上来的中药膏,很有效的。 韩泊说不必,没大碍,不影响。 我眼前不受控制浮现他手上那道伤口,在右手手心,很粗很狰狞,像两条蜈蚣。我不想联想,却下意识想到我自己胸口的伤,仿佛是被那条蜈蚣从身体内钻出来破开的一块。 我猜那天韩泊是真的急了,他或许知道我主动叫他进屋、在他面前脱衣服不是好征兆,但他肯定没想到我会把刀往自己心口上扎。他从我手上握着刀刃把刀夺走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焦急混乱的眼神,那一瞬间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 他握着刀,神色错乱,仿佛是他在谋杀我,谋杀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珍惜的东西。 我他妈肯定是发癔症了。 钥匙早就在进楼门的时候就已经摸出来了,但既然韩泊在那我肯定不会进去。我站在门口给江俏发了晚上不回家的短信,接着就听到她在门里说‘哎呀这个小崽子,对不起啊韩老师……” 她说了一大串道歉的话,又多又密,而那个低沉的可恶的声音说没事没事,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听得出来那都是些敷衍,没半分真心。 我短信里说老师让他给班上几个后进生补英语,当然是假话,我经常用这个借口,而她一向都相信,同时觉得这是份光荣,是老师对我的认可。 当然她不知道我是全班唯一一个从来没有被那个妈妈是家委会主席的班长邀请去参加过聚会的,她不知道放学后的值日工作总是我一个人,也不知道我还有个外号,学狗。 永远的年纪第十一,怎么挤都挤不进前十,又一副自命清高样子的,学习的舔狗。 学狗。 我倒是不讨厌这个外号。我喜欢狗,狗是可爱的生物。 我下楼跨上我的破单车。 绥安太畸形了,繁华的地方灯火通明,即使是夜晚也生机勃勃,贫瘠的地方寸草不生,降雨下来只会把隐藏的污秽全都冲到明面上,雨过之后仍旧寸草不生。 我骑车在扭曲的一爿骑楼之间穿行,在文丽音像店前刹住。 文丽是一个很文静的女人,肉眼看去和江俏像是两种生物。她今天穿着一身黄花长裙,坐在收银台后看一本橘黄封皮的书,黑框眼镜摘下放在手边。 我走进店里,看到书脊上的书名。 《你往何处去》 “这本书里说,关于死的事情也不用太费心思,反正就是一死。”她抬头看我,鬓边的头发坠下去,露出破损的右眼和额头上一条狰狞的伤痕。 我点头说是这样。 “书里还说,‘我活着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我死也会按照自己的心愿高高兴兴地死去’。这样很难,”她笑着摇头:“几乎根本就不可能。” 我把背包取下来放在收银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她,里面是一把枪,我做的枪。 “里面只有三颗子弹,你得省着用。” “足够了。” 她笑着把塑料袋打开,把里面一层一层裹好的报纸揭开,拿出那把泛着锈黄的小手枪。 “谢谢。” 她低头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那把枪,温柔、平静、绝望、决绝。 “三十年了,从来没开心活过,快死了,想开心一回。” 她笑着把枪重新装好,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破旧的皮包给我。 “不用了。”我摆手拒绝,指了指那把枪:“记得给自己留一颗,虽然我希望你用不上。” 她笑着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 我骑车离开,我的身后,一辆黑色皮卡从路的尽头风风火火驶来,在尖锐的刹车声中停在音像店前。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冲进店里,隔着收银台抓住文丽的头发把她按在玻璃柜面上,用手里的酒瓶砸她的头。 ---- BGM:死ぬのがいいわ——藤井风
第3章 拐出这一片旧居民楼,就有一条稍微宽敞一些的大路,右边是老护城河。沿着护城河骑十多分钟,就到老市民图书馆。断句老·市民图书馆和老市民·图书馆均可。建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如今确实上了年纪,跟不上发展的步伐,就这么颓败地立在那里,去的也都是一些没什么事情的老人家,加一个我。 这时候当然是闭馆了,我骑到后门,在极其老旧的单车棚把车锁好。正对着单车棚有一个侧门,我拿出钥匙开了门,径直走到馆内仅有的一个阅览室,擦椅子擦桌子,放包坐下。 我在这儿比在家更有在家的感觉。 数学作业照旧是一张卷子,我也照旧只写第一面,留下两道大题,正好是韩泊说的圆和导数的问题。求导就能得三分,我看一眼就知道结果,但是照旧没往上写。 然后写语文,议论文,最少八百字,我写了八百一十。前一页还有上一篇作文的评价,红色的大大的两个:实例!实例! 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就是一个励志故事,充满了实例:未婚生子的母亲,穷困潦倒的母子,臭水沟一般的老街区...... 我不想写,我的人生不是我的素材,是缠绕在周身无法逃离的无边地狱。 我听见有小猫的叫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碧色的眼。 是只刚睁眼的黑白花猫,小到我第一反应是思考它是怎么自己到这儿来的。正想着小猫虚弱地咪咪几声,似乎是在叫我,我便跟着它走出去。到了阅览室后侧的花园,绕过已经干了很多年的池塘,走到许久无人修理的杂草丛里,我拨开杂草,看见草丛里一只奄奄一息的大白猫,和几只闭着眼呜呜叫唤的小奶猫。 老猫就在这时候咽了气。 “你很棒。”我摸摸小猫的头。 我为老猫做了一个小小的坟包,然后用图书馆里掉落的旧丝绒窗帘把几只没睁眼的小猫包着抱在一只手臂里,另一只手臂捞起那只打前站的黑白花猫。 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表扬,骄傲地喵了一声。 左三只右一只,图书馆里的英雄母亲大白猫诞下的四个护书使者,鉴于地点特殊,我决定为它们取名三国、西游、水浒和红楼,完美凑齐四大名著,并任命它们为老市民图书馆的镇馆之宝。 鉴于那只黑白花猫勇敢大义,得名水浒。 我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纯牛奶来喂,水浒非常大哥地让弟弟妹妹们先喝,自己在窗帘做成的小窝里踩奶,一副区区凡奶我并不是很在意,你们先喝不用管我的样子,置身事外。 还剩一只没睁眼,是一只通体雪白尾巴一溜儿黑的小奶猫,黑尾巴黑得没有一根杂毛,黑得发亮,像一根变色的金箍棒,我便把它抱起来用买来的注射器喂奶。它脾气有点大,我才喂了几口就被挣开了,还被它哈了几口。 “西游,你可真不像一只才出生几天的小奶猫。” 西游抗议的呜呜声才出了一个音,就被一阵大喇叭打断了。 “收——旧手机旧冰箱电饭煲,旧手机换菜刀,换剪子,换盆——————” 胆子最大的水浒已经冲出去,我追过去的时候来,他已经在一个大纸盒里撒欢了。“ 动作流畅到仿佛在娘胎里接受了完美的猫咪胎教,态度自然到一旁三轮车旁趴着的大黄狗一时间也忘了主客,叫声噎在喉咙里,一双黑眼珠里满是问号。 “四大名著好啊!我看的第一本书就是红楼梦,就是在二楼的古籍室看的,脂砚斋点评影印本,好东西嘞!” 拾荒的老黄无名无姓,说他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他牵的大黄狗叫大黄,我喜欢它它也喜欢我,经常找我撒娇。今天大狗被一种名叫猫的生物吓到,更要来我怀里寻找安慰。被我摸了几下它又有了底气,大着胆子去找水浒,被哈了一脸蔫哒哒地缩回来。 老黄从三轮车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是半只窑鸡。他先撕开一半把皮去了,把白净的没沾上调料的肉撕下来,放进从三轮车上拿下来的不锈钢饭盆里,招呼大黄和四大名著去吃,看他们吃了,才自己吃起来。 老黄吃窑鸡,嘴上蒙上一层油光。一抹嘴,看我:“吃了吗?” 我本来没打算吃,这会儿倒也有点饿了,便起身去后街吃面。 老市民图书馆是老市民们打发时间的无人问津的老图书馆,老市民图书馆后街却是充满了年轻人力量的暴力街区。黄赌毒一个不少,小青年们头上赤橙黄绿蓝靛紫,让人发出谁持彩练当空舞的疑问,而居民们早就习惯了在喊叫声殴斗声和警笛声中做日常。 我在面馆坐下,点了一碗汤面,加一个煎蛋。老板说没有煎蛋了,我说那就算了。 面上来我在热气升腾中撇开竹筷子搓了搓,身后一声巨响,是门口的一摞饮料筐被踹倒了。 我夹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刚嚼了一口,对面的空位上坐下一个人,噌的一声一把刀插在我的面碗里,瓷片和汤汁四溅开来。 “老子要的枪呢?” 我抽了几张纸,擦衣服溅上的汤汁,头也没抬:“我说过了,钱到位我才会开始做。”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6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