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了好几声,将眼珠子吃力的转向窗外。
依旧是大雪纷飞的场景。
窗外的枫树盖上一层雪衣,满城银装素裹。
“我老了,的确不该再管这么多,只要你保证有生之年......都不会忘了要保全泽华,我可以让你自由,这次,是外公的承诺。”
这场大病,的的确确也有点醒季梦华,他自个都是半只脚要踏进阎王殿里的人了,其实的确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好,我保证,我会保全泽华,您放心。”齐知节回答,语气坚毅。
齐知节永远都记得这一天,季梦华说他接受木荀,季梦华终于愿意给他自由。
他是个极少有情绪波动的人,在他生活在地球的这三十余年里,或许是因为拥有的太多,又或许是因为拥有的太少了,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能让他觉得高兴。
印象里只有五六次,而其中就有四次是与木荀有关。
第一次,是木荀问他芙蓉花谢了,他们的约定还作不作数的那天夜里。
第二次,是木荀在街头握着他的手亲他额头的时候。
第三次,是在机场他找到木荀的那一刻。
最近的这次,就是现在。
等季梦华重新睡下之后,他才出了病房。
有些激动。
激动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木荀说。
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漫天的雪花,给木荀发了微信:阿荀,来岚京看雪吧,我们一起去看雪。
我们一起去看雪。
这句话,对于木荀来说,就是最动听的情话。
他买了最早的一班机票,飞到了岚京。
这几年,他去过好多地方,独独没有来过岚京,以前不来,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有齐知节,现在他来,也是因为这里有齐知节。
下飞机的时候,作为一个南方人,他第一次见到了北方的大雪,第一次感受到了体感温度接近零下七度的滋味。
浪漫归浪漫,只是差点耳朵就要冻掉了。
他拖着行李箱到了机场的大门前,见着了倚在黑色迈巴赫边的齐知节。
男人依旧是一身大衣,脖子上围着他给买的浅色围巾。
他本来也想自己织一条送给齐知节的,但是自己实在没什么天赋,愣是学不会。
只好作罢,选择买了一条给齐知节。
男人见到他出来,迅疾从车边走到了他跟前,也不在意身边有多少旅人经过,双臂环住木荀的肩背,将他拥在怀里。
熟悉的木质香水味窜进木荀的鼻息之间,莫名让他觉得心安。
雪花落在齐知节的肩头上,甚至落在了木荀的睫毛上。
他们在大雪里相拥。
“有没有想我。”男人在他耳边轻语。
木荀逗他:“嗯......还好吧,头几天我去公司了后面几天陈肆找我玩来着......”
“他是不是又找你去喝酒了?”齐知节轻蹙起眉。
这个戴狗链的比那匹斑马还烦。
木荀知道这家伙急了,于是他故意岔开话题:“你这围巾戴的舒服么?料子还可以吧。”
“木荀。”男人垂下眸来盯着他的眼。
语气严肃又显得有点可怜。
木荀看着他这副样子,恶趣味便得到了满足,于是勾住了男人的脖子,仰着头满含笑意的回答道:“骗你的,这几天我哪都懒得去,每天都光顾着想你了。”
没安全感的老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是真的很高兴。
他将脸埋进木荀的颈窝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也感受着他的爱意。
浪漫总是一时的,露天的温度冻得人直打哆嗦,木荀一边推开了身上的男人一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棉袄:“你再不带我去车里,我就要在天国里想你了。”
齐知节被逗笑,一只手拖住木荀的行李箱,一手牵着木荀往车边去。
车里舒适的温度让木荀浑身仿佛都凝固了血液逐渐回暖,鼻头都被冻得发红。
齐知节倒是完全不冷的样子。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常年生活在这座冰冷的城里。
男人不知从哪拿出一个保温杯来,倒出里头热乎乎的枸杞水递给了木荀:“老爷子说想见见你。”
木荀刚接过水杯,枸杞水还没咽进肚子里就被男人的话给惊得差点喷了出来:“什么?你是说季老爷子要见我?”
“嗯。”齐知节猜到了木荀会觉得意外,毕竟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说他想看看和我共度余生的人长什么样子。”
共度余生。
这四个字太过浪漫。
浪漫到木荀都不敢奢想,他将眸光落在自己手里的那杯枸杞水上,枸杞浮在热水之上:“齐知节。”
“怎么了,你不想么?”男人握住他的一只手,有些紧张。
“没有,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木荀微微抿唇,回握住他的手,“我很烦的,我怕以后你会不会嫌我烦。”
齐知节听着他的话,轻笑出声:“傻瓜,我会比你更烦。”
“我不怕烦。”
“我也不怕。”
车子从机场直直朝着岚京医院去。
木荀怪了齐知节一路,怪他不早点和自己说要来见季梦华,害他空着手就来了。
在进病房之前,木荀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理了又理,就怕自己失了礼数。
原先齐知节是陪着他一起进屋的,可他们才刚走到门口,坐在病床上的季梦华便发话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小木总单独聊几句。”
在病房里照顾季梦华的几个佣人便默默退了出去。
齐知节有些不情愿,也有些害怕,却也还是应声离开了病房。
随着房门合上的声音,偌大的病房了里,只剩下木荀和季梦华两个人。
“季老好。”木荀走近病床,讪讪的开口问了句好。
季梦华半靠在床头,那双与齐知节神似的眼并不掩饰的打量着他,微微点了个头:“老木的儿子,长得还真有些像他。”
“知节和您也有些像。”他是真的觉得有点像,仿佛能预见多年后的齐知节。
“是啊。”老人的眼里露出几分沧桑,“我也觉得他和我像,不管是长相还是办事上,我以为他会是我的接班人,可是你的出现,打乱了所有。”
这话听着仿佛是在责怪木荀,但他的语气与神色当中却不见一点责怪的意思。
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感慨。
木荀并没有因为害怕得罪季梦华便不敢说话,他抿着唇:“恕晚辈不敬,我想,知节在做接班人之前,最重要的应该是做他自己。”
他知道这座城市困住齐知节困了多久,家族兴衰的重任扛在他的肩头扛了多久。
他不忍心再看他扛下去。
老人并不恼他的话,反而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你们一下子就能想通的道理,我这块老木头到现在才明白。”
他这一辈子都在为了泽华而活,为了泽华,他放弃了很多很多东西,青春,婚姻,甚至是自由。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自由,所以,在齐知节和他索要自由的时候他不懂,他只以为他这个外孙是过的太优渥了,是在异想天开。
他牺牲了自己的全部,甚至失去了一条腿,再到如今,他只能靠着佣人的照顾和轮椅度日。
所以,他总是自然而然的就要求旁人也为了泽华放弃一切。
却忘记了,齐知节也好,季舒也罢,他们是他季家的后代,却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觉得自己明白太晚,葬送了还多人的幸福,又觉得自己明白的不算太晚,至少没有再让自己的亲外孙留有遗憾。
他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直言不讳的毛头小子,长得的确是清隽。
“听说你也喜欢玉石古物?”季梦华忽而开口问着木荀。
木荀被这突然的转折搞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略懂一些皮毛。”
“我这有一块古玉雕的平安扣,拿去吧。”老人说着,用眼神示意早放在病房茶几上的锦盒。
木荀有些不敢收。
“拿去吧,就当是我这个长辈送你的见面礼。”
木荀听着他的话,这才犹犹豫豫的将茶几上的锦盒拿在了手里。
季梦华的身子货还没恢复多少,没法久坐,有些倦怠的闭着眼睛:“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木荀点点头:“您好好休息。”
在病房外的齐知节只觉心里很是不安稳,生怕季梦华会说些什么话来吓唬木荀。
只见木荀手里揣着一个锦盒神色平缓的走出来。
他便急忙迎上去:“怎么,他说什么了么?”
“没说什么,还送了个见面礼给我。”木荀摇摇头,将锦盒递给了齐知节。
齐知节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眼皮不禁抽了抽。
万宝楼里最名贵的玩意之一。
曾经季梦华说送给未来孙媳妇的东西。
木荀伸着脖子瞧着锦盒里的平安扣。
刚才回答季梦华的时候他说自己略懂一点皮毛的时候,不是谦虚,而是他真的只懂一点皮毛。
他能看得出来是块好玉,至于是什么品级,他就不知道了。
“你收了?”齐知节沉着眼,神情严肃。
木荀惊慌的咬着唇:“他......他一定要我收下,怎么了?不能收么?那我现在还回去!”
“也不是不能。”男人故弄玄虚的顿了顿,用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的望着他,“就是......收了以后就是我们季家的人了。”
好几秒后,木荀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抿唇:“你们季家人一个比一个会使绊子。”
“那怎么办,以后你也是了。”齐知节轻笑出声,逗着木荀。
“我不收不就是了。”木荀撇嘴。
“你确定不收?这可是万宝楼里最好的玩意了......”
他还没说完呢,木荀就一把夺过了锦盒。
“那以后你就是季家人喽......”
“你好烦啊。”木荀背对着他往医院廊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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