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沉默后,李以明说:“我和他妈妈都会看着你的。” “嗯。”漫不经心的韩逐让放在杯子,又说了一句,“我知道。” 收到司机的短信,韩逐让就站起身,李以明便也跟了过去。 停在路边的车旁,李颐正在司机的帮助下打开婴儿车,然后从车内抱出一个像只小青蛙一样兴奋蹬腿的奶团子。 李以明惊疑地站住脚步,又皱眉看着韩逐让。 ——韩逐让有个儿子的消息,他是听说过。 当阔步走过去的韩逐让从自己手里接过婴儿车,李颐站在原地看了看李以明。 “怎么过来了?” “想起医生说,逃避不能让伤口愈合,就来看看。” 李以明朝他走过来,有很多话想问李颐,但想起韩逐让轻描淡写地“死过几次”,他又不敢轻易开口。 李颐说:“你也真是的,这么远跑过来干什么?” “你声音好了?” 李颐点头,看看最近一年多里颇受打击的李以明,觉得他有些陌生。以前觉得父亲的爱既远又少,要很安静才能感受到。 但是李以明联系他的这几次,却也让李颐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他们一家就是这么奇怪。在不道德的阴影下从没有很幸福,却总有那么些星辰碎屑一样的时光,不能让人恨得彻底。 “身体好些了吗?” “嗯。” “还是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吗?” “对。” “可以说话了,怎么话还是这么少?你以前不是这样。” “没什么好说的。”李颐也以为自己会有一箩筐的委屈、愤怒、怨恨,但是都没有。 李以明以前做事豪爽干脆,不喜欢李颐磨磨蹭蹭的性格,总是催他呵他,现在却耐心等他开口再说一句话。 又干巴巴交流了两句,等得没有耐心的韩连意在婴儿车里哼唧,引得大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李以明越看越觉得韩逐让这个奶胖的大儿子让人觉得莫名眼熟:“这是韩逐让的儿子吗?” “是我们的儿子。”似乎知道李以明会疑惑会震惊,李颐平静说,“妈妈有很多事都没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很多时候你是我们的老板,不是我们的家人。”不管李以明仓皇落寞的神情,李颐说, “我们该走了。” 李以明哑声问:“李颐,什么时候回家?” “到时候看吧。”李颐说,“我还在治病,不想被打扰。” 和李颐推着韩连意到了附近的公园,韩逐让空出一只手牵着他,问:“还好吗?” 似乎在担心刚刚面对李以明,会让他心里又受伤。 李颐说:“没事。” 纽约已经入秋,远处的云如废墟,变黄的叶子偶尔落下,李颐捡起一片完整的枫叶,擦了擦灰,拿给韩连意攥着。 韩连意手指的精细动作训练得很不错,但是叶柄对他来说还是太细小,攥住后他好像分辨不了自己手上有没有抓着,圆嘟嘟的小脸难得严肃皱眉地看着飘在眼前的叶子。 李颐下巴垫在膝盖上,蹲在地上看着宝宝,防止他突然把东西塞进嘴里,而韩逐让站在旁边,像幅画报一样。 李颐问:“我妈遗书上写了什么?” 韩逐让用了不让他心碎的话说:“她说让你爸好好照顾你,尊重你理解你。” 李颐松了一口气,说:“就这些呀。我都怕是妈妈让我和他修复关系。” 韩逐让把婴儿车的轮子锁住,来到李颐跟前,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就听他说:“其实,我来的时候,也想过问他,和妈妈结婚又很快离婚的时候,知道她生病了吗?她去世的时候他在哪里?他有没有恨过我的存在……但是真的面对他,认真看清楚他看着我的表情,好像答案又变得不重要。” 原来,李颐一直想要得到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承受不了失败,也没有担负过一个男人的责任。李颐不可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颐眨巴着眼睛突然觉得难过。 他好蠢,一直有人给他正大光明、坚定磅礴的爱,可是他只会逃避怯懦,放不下对自己身份的芥蒂,好像到处都找不到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合理性,可是那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两行泪划下,就像经起了时间的涟漪,母亲离开后的春天到秋天,一路擦掉血迹、抹开尘土的李颐终于在这一刻抓住了容易彷徨、容易害怕的自己。 颤抖中,一只手搭在肩上,没有让他不要哭,而是轻轻将他抱住。 “韩逐让。”李颐哽咽说,“我们明天就去明尼苏达,给我妈妈买一束花。” “好。” 这次和李颐第一次提起要去祭奠母亲不一样,好像是什么压在李颐心里的东西被放下了,李颐既不沉重也不消沉,就连哭泣到最后,李颐都觉得有些难为情,在韩逐让上衣擦干了眼泪才抬起头。 “那我们先回家。”李颐脸蛋被泪水洇红了两团还没消下去,看着可怜又可爱。 韩逐让帮他擦了擦下巴,说:“走吧。” 经历了心情大起大落,回家后,当韩逐让把睡着的韩连意放回床上,李颐嘴上说着:“宝宝你怎么吃饱了就睡?”身体也跟着一起躺下。 韩逐让轮流擦了擦李颐和韩连意的脸,然后抱起李颐,把他带回他们的卧室。 眼角红彤彤的李颐问:“韩逐让,你会有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吗?” “当然了。” 李颐稀奇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韩逐让把他放到床上,和他碰了碰额头,说:“我又不是神仙。不明白就慢慢想,总会有找到答案的那天。” 李颐有些骄傲地样子:“嗯,我知道。我今天就想明白很多问题。” “什么?” “以后慢慢告诉你。” “行。先休息会。”韩逐让把他按到枕头上,就起身离开。 李颐立刻坐起来,爬到韩逐让背上。 韩逐让说:“我又不走。去找个东西。” “什么?” “韩逃逃的饼干盒。” 李颐缠着人的胳膊松开了些,趴在韩逐让宽阔的背上,声音故作思考:“那个东西我放在原来的位置了。”他又说,“宝宝好喜欢这个,睡着了才松开。” 韩逐让声音听着没什么变化,问: “打开了吃里面的饼干了吗?” 李颐立刻摇头: “没有,我们都很听话。” 韩逐让说:“是吗,我去看看。” 在衣帽间的行李架上找到小圆盒,韩逐让旋开盖子,成人手掌大小的盒子里,塞着一个黑绒布小盒子。 韩逐让将其打开看看,里面戒指放得好好的,好像哪里都没有异常,在即将关上前,忽然眼角微微一折,注意到戒指内刻的字母似乎位置反了。 就像是被人悄悄拿出来试了试,又原封不动地放回。——毕竟那个人将饼干盒盖回去时都用了很大力气拧得死死的,就是没注意到戒指上字母朝向的细节。 韩逐让往外看了眼,坐在床上伸长了脖子的李颐立刻靠回了床头。 挑唇笑了笑,韩逐让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架子上 李颐见韩逐让出来时神色如常,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转念又想,自己真的瞒过了心思缜密的韩逐让了吗?万一韩逐让这人知道他知道,不和他求婚了呢? 当晚睡前,李颐难得没有缠着人,悄咪咪睡着。 但只过了一会,他说:“还是睡不着。韩逐让来聊天。” 韩逐让闭着眼睛说:“怎么不怕打扰我了?” “其实我每次和你睡觉,都睡得很好。”李颐钻到他胳膊边说,“我知道你也是。” “是吗?” 李颐说:“是啊,以前你说不习惯有人在旁边,但是我们住在一起后,你没有一点不适应。” 现在李颐在耳边嘀嘀咕咕,确实让人听心安,韩逐让闭着眼说:“你怎么知道?” “我们睡一起,我肯定知道。”李颐说,“好像相爱的人会分泌一种气息,靠在一起就会有安全感。就像是我怀孕的时候,医生都说晚上会难受,可是我一次都没有。” 韩逐让终于睁开眼,说:“没那种东西。那是多巴胺在欺骗大脑。而且你睡得好,是因为我会在你醒过来之前给你按摩。” “……哦,我以为是做梦。”李颐恍然大悟,他还说自己从没有抽筋腿疼过,每次很快就没事了,他都来不及睁眼。 韩逐让又爱又恨地咬了这个傻瓜一口。 李颐被咬痛了也没挣扎,还瞧着韩逐让,乖巧又甜蜜地说:“我还以为是我们感情好的缘故呢。” 韩逐让顺着人说:“都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时候图穷匕见了,李颐问:“韩逐让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韩逐让唇角挑起个微妙的弧度,“嗯。” 李颐眼睛亮晶晶看着他,问:“什么话?” 韩逐让这个时候不慌不忙闭上眼,说:“我想当着你妈妈的面来说。” 李颐安静了一阵,小声说:“那我可猜到了哦。” “太聪明了。”韩逐让说,“但是你猜不到的。” 十拿九稳的李颐又不确定了, 看韩逐让似乎是真的想睡了,还是忍住了开口,打算等韩逐让睡着,自己再去确认下那枚戒指是不是自己的。 韩逐让眼睛半眯,看着身边鬼鬼祟祟往床沿挪的李颐,突然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腰把人拽了回来。 “我的安全感靠近点,不然睡不着。” “可是你好重。” 韩逐让就像是故意的,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把李颐微弱地挣扎彻底化解。 李颐无可奈何地当着人肉抱枕,把看戒指的事放下,在韩逐让怀里蜷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就睡着。 听着均匀的呼吸,韩逐让才缓缓睁开眼,看着睡梦轻轻的李颐,清明的眼底携着笑,然后在他额头吻了吻。 晚安好梦。 明天我们都得偿所愿。 end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迟了,加班了,九点才下班,同事还邀请我去吃了晚饭再回去拉磨.想哭想拳打脚踢.不管怎么说,终于写完了,这篇文又很多不足,对我来说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展开讲小韩的故事,本来到纽约就是要讲他的故事的,但是小李太心碎了,还是先治愈他吧.有机会再将他老公的故事.谢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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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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