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夜生注定可以逃走,现在必须要留下的就是那六百公斤的三九海\\洛\\因。于是滕错开始向山洞靠近,于行看见了他,瞪着眼咆哮起来,隔着炮火也要问他先前去了哪里。
“给你搬救兵去了,”滕错从他身边头也不回地过去,说,“不用谢!”
于行一愣,随即就看到从林子里冲出了三十几个花园的保镖,都是精锐人员,都是能近身保护尘先生的。这些人都带着重机\\枪,还向土爷和夜生的方向投出了手\\雷,于行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救兵。
山洞口有土爷的兵,但还没来得及抬出三九。滕错一手有点费劲地举起56冲,放倒了四个人。
他回身,在岩石旁边的阴影里看到了小芋头。小孩儿看起来是真的吓坏了,背靠山洞蹲着,怀里抱着长杆的步\\枪,常年在毒日头下晒得黝黑的脸都白了。
滕错几步就过去了,小芋头吓得一哆嗦,枪口就指了过去。
“这么凶啊。”滕错拨开眼前的长发,说:“是我。”
他这才看见小芋头满脸伤,嘴角都烂了,但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是笑了,惊喜又惊吓地说:“滕哥!”
滕错从月光里进入阴影,用手指很轻地抬起了小芋头的下巴,左右转着看了他的伤。
滕错眯起眼,问:“谁干的?”
小芋头在他面前不掩饰,小声说:“于、于队长。”
滕错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松开了手,小芋头就立刻再次低下了头。滕错又把他的脸抬起来,这次指尖比刚才用力,垂眼向他的枪示意了一下,问:“你杀人了?”
“没、没有!”小芋头手在发颤,他说:“我,我没......我不敢.....对不起,滕哥!”
“没杀人有什么可道歉的,”滕错收手起身,面无表情地说,“等着。”
花园的人都穿着冲锋衣,滕错从不远处土爷手下的尸体上扒了件防弹背心。他把衣服扔给小芋头,说:“穿上。”
小芋头被衣服罩着了头,在忙乱间又听滕错说了句“蹲好了别出来”。等他把防弹衣拽下来的时候,他滕哥就已经不在面前了。
那人身手矫健,多数时候靠速度取胜,在开枪和挥刀的时候毫无不习惯的感觉。小芋头攥紧了防弹背心,盯着滕错的背影,有一点羡慕那样的熟练和强大,可他觉得滕哥不是很想让他变成那样。
不只滕哥,洋芋也说过,就算是每天背着枪,也别杀人。因为迈出那一步,就有什么真的不一样了。
滕错出去后看到的战局充满希望,子弹横飞,迸带起人的血肉。土爷的人被忽然加入的那四十人迅速压制,果然出其不意是最管用的。于行带着人死守在山洞口,那批三九应该暂时安全。
土爷派来的兵已经败了,从直升机上垂下来的绳梯根本来不及送所有的人上去。夜生从半空中往下看,在大约三米开外的林子里看到了尘先生和庞叔。
仇恨让他夺过了身边武装分子的机\\枪,但他并不会作战,并没有打中人。尘先生被留在身边的兵保护住了,庞叔抬起头,看到了夜生。
这个时候的夜生已经顾不上别的,他没想到能再和庞叔打照面。货拿不到了,直升机底下的绳索已经被花园的人控制住,眼看着就要爬上来人,他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他对庞叔打手势,红着眼吼:“庞叔!过来!”
这样的举动当然逃不过尘先生的眼睛,老人握着手杖的手一动,就要抽出尖刀。然而庞叔动作更快,飞身上去,用右手臂锁住尘先生的脖颈,左手的手\\枪同时抵上了尘先生的太阳穴。
“尘先生,”他带着人起身,用他一贯的冰冷无调的声音说,“对不起。”
尘先生冷笑一声,跟着他走向山洞。
花园首领遭到挟持,而且还是其一直以来的亲信,这让战场陡然陷入了安静。土爷的兵趁此机会迅速地向直升机下跑,花园的保镖都调转枪口对着庞叔。
但很显然,庞叔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他用在场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都别动,让他走。”
这个“他”自然是指夜生,尘先生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直升机上的夜生开口时几乎是哭腔,他说:“庞叔!一起!一起走!”
庞叔没有看他,箍着尘先生喉咙的手臂在颤抖。
他起初开始跟在尘先生身边时是杀手的身份,专门执行取人性命的工作,见过拼死一搏也见过淡然赴死的,更多的是吓破了胆,在他面前求饶苟活。所以庞叔觉得自己对生死和情感都看透了,谁知道会遇上一个夜生。
尘先生安排他去看守和照顾夜生,就是因为他的冷血。然而那只是结了冰的心脏,叫做夜生的孩子带着奇异的温度出现,冰就化了。
夜生没有再喊话,双手紧紧地扒在直升机的门边,眼眶红得滴血。他嘴唇翕动,喃喃低说:“一起走......求求你......”
他要带庞叔一起走,然而开直升机的是土爷的人,趁着这个绝佳的空当,把高度提了上去。
他生命里的父亲就在眼前,这样的离开如同刮骨剜心。然而夜生始终保持着安静,直到深林在下方变成一片晶亮的黄绿,他才回过头。
闻越也在直升机里,缩在角落,双手紧抱着因为被注射了镇定剂而还没有醒过来的夜见曦。夜生长久地注视着他的生父,直到闻越开始感到恐惧,才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现在,”他沙哑地说,“就剩你和我了。”
他们飞掠过深茂的连峦,然而山洞外的对峙还没有结束。来自瀑布的水雾在枪弹的硝烟逐渐散去后再次聚拢过来,螺旋桨破空提速,直升机的轰鸣声逐渐远去。庞叔眼前有些湿润,但他拿着枪的手加了点力气,沙哑着声音要求对面的滕错和于行放下武器。
但这不是在拍电影,身经百战拿命在搏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真的放下武器就完了。滕错和于行这会儿不打了,一边一个拿手\\枪指着庞叔,三角形缓缓地旋转。
“庞叔,”于行说,“原来你才是老猫。”
他先前被贬职去看守尘良的墓,就是手底下的洋芋是老猫。结果真正的猫王在这里,这会儿于行恨得牙痒痒。
滕错没有开口,但举着枪的手臂也绷紧了。也许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庞叔打死尘先生,那样庞叔也必死无疑,就算他无法趁乱杀死于行,也可以平分秋色。
但这个想法当然不能直接表现出来,滕错在这种时候反而很沉得住气。
尘先生双手都搭在银制的蜘蛛上,沉默而笔直的站姿根本不像是一个被挟持了的人。他的太阳穴被枪压得发痛,但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庞叔的食指紧扣着板机,尘先生几乎可以听到手\\枪里部件运转相碰的声音。可他竟然微微笑起来,说:“老庞,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99章 终偿
两个人做上下级这么多年,庞叔可以听得到老人语气里的无奈和一点点的悲哀。也许是装出来的,但庞叔叹息一声,最终并没有动手。
夜生已经离开,杀死尘先生并不是他的执着。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了无牵挂。
握着枪的手垂了下去,庞叔后退几步,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
滕错在这一刻就知道庞叔杀不了尘先生,上去缴了他的枪。
尘先生看向滕错,问:“货呢?”
滕错冲着山洞扬了扬下巴,说:“还在。”
尘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向一旁正狠呆呆地盯着庞叔的于行挥了挥手,说:“去派人保护好货,把这里收拾干净。”
已经有两名保镖反扭了庞叔的双手,于行又看了一眼,既失望又兴奋地走了。临时地营地被迅速建起来,有人在山洞口给尘先生和滕错搬来了椅子。
“小错,”尘先生落座,问,“刚才直升机上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鹰隼一样藏着锐利的目光越过潮湿的空气直钉过来,滕错知道尘先生问的是夜生。
他说:“不知道。”又皱着眉想了想,“土爷的人?”
瀑布远迸的湿雾让他的眼看起来又湿又亮,回答问题的时候显得很真诚。尘先生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挪开目光时“嗯”了一声。
庞叔被绑了起来,站在尘先生和滕错面前。保镖压着他的肩要他跪下,但他纹丝不动,尘先生稍微抬起手,保镖得到了命令,就放开了手。
滕错斜倚着身体,姿态很随意地翘起了腿。于行已经从洞里出来了,但尘先生没允许他坐,他就只能站在一边。
现在不再是一致对外的时候,滕错的目光和于行的在空中一碰,两个人就都皱了眉。不过滕错春风得意,很挑衅地笑了笑。
而他们身旁的尘先生和庞叔也在对视,过去几十年的从属关系和经历一如前尘。尘先生站起身,拄着手杖走向庞叔,踏着逐渐铺开的晨光。他腿脚的确不便,但哪怕是在这样的兵荒马乱里跛脚前行也显得优雅万分。
他在庞叔面前站稳了,近距离地看着这个曾经得到了他全部信任的手下。
“老庞,”尘先生说,“我不得不承认,你......”
他噤声于此,沉默了半晌,拿手杖怼响了地面。他最终张开口,缓缓地说:“我的确没有想到,你会背叛我。”
最后三个字他其实说得很艰难,庞叔倒是非常平静,对尘先生简短地说:“抱歉。”
尘先生抿了抿轻薄的嘴唇,问:“夜生要去哪儿?”
庞叔仰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说:“抱歉,我不能告诉您。”
尘先生有无数种撬开人嘴的方法,可他并不打算用。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最终暗哑地开口,说:“问题是很俗的,但我必须要问。为什么?”
庞叔的肩膀动了动,他说:“我把他当儿子看待。”
尘先生不断地抚摸着手杖顶端的蜘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低声重复说:“儿子......”
“是的,”庞叔也放低了声音,“就像你对小忠和小尘一样。”
尘先生笑了,声音洪亮间充满讽刺。日光照亮了他的脸,他边笑边说:“老庞啊......”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31 首页 上一页 1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