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老三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她学历最高,名校的博士后,做任何事都喜欢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巾帼不让须眉,是我们这一代老韦家的顶梁人物,她要是凶起来,就连我爸都会畏惧三分。
王姨和老八显然没有料到此时下楼的人之中,竟然有老三,顿时噤若寒蝉,抖索地迈开步子下楼,撤离危险之地。
老三三两步越过他们并拦住去路,冷笑道:“王凝,我尊你是我爸的女人,才喊你一句「王姨」,出了老韦家的门,哼哼!”她连哼两声,微眯的眼睛透出秋后算账的冷芒。
我钦佩老三,换做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凌人的气势。
“别的我不多话,就纠正你的两点,第一,我爸今年才67岁,精神饱满,老当益壮,还没到要立遗嘱的地步,你这么急吼吼的惦记他的歌剧院,说句不好听的,你和我爸这些年的情分都喂狗了是吧?”
老三的大嗓门永远是一道亮丽的风景,音量盖过了大厅播放的音乐,况且,她是带着腾腾的怒气质问的,话里的刀光剑影飕飕地刮到王姨和老八的身上。
“第二,喜欢同性怎么了?我国的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十个年头了,你如果看不惯同性恋,可以到政府广场静坐抗议,或者和医院协商,给自己注射安眠药物,等到哪一年政府禁止同性婚姻了,再让人唤醒你,免得活在恐同社会之中,夜夜不得安睡。”
我听了很解气,心里更佩服老三了。
一楼大厅的宾客被吵声吸引,纷纷停止了交谈,他们都是老韦家和陈家的亲朋好友,虽然在宛城称不上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人脉遍布三十六行,他们的朋友,亲人,乃至是自己,都有可能是一个同性恋者,听了老三的话,不由朝王姨怒目而视。
现今社会里,同性婚姻是合法了,然而恐同份子仍旧存在,时不时在网上大放厥词,偶尔拉帮结派游||行示威,甚至跑到政府广场静坐绝食,以示抗议,千方百计的荼毒着这片安详和宁的社会,令人厌烦至极!
那天是老八的订婚酒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收拾被老三搅乱的局面,不过王姨的那席话也不算是捕风捉影,因为我确实喜欢男人。
从青春期开始,我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女生给我递情书,我会感到抱歉,因为无法回应她们的感情,而如果是男生给我递情书,我却会觉得失落,因为那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我喜欢怎样的类型,青春期到现在,怦然心动的男生固然出现过,却都如同昙花一现,懵懂的爱情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我对他们的关注很快就转移到了乐器上来了。
乐器千万种,我不说全都会演奏弹拨,起码我的乐器坊里所陈列的每一件乐器,我都懂得怎么让它们发出一整曲纯正美妙的音符。
宜秋是第一个知道我性取向的人,是我告诉她的,当时她一点也不相信。
因为我自己根本说不出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男人,也就更无法用语言描绘出一个大致的梦中人轮廓。
宜秋以为是新的拒绝方式,不为所动,认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仅跑来给我当员工,还承包了我一日三餐的伙食,用尽心思改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攻略我。
然而宜秋再好,我也没办法回应她的感情,成为她感情世界里的唯一。
我也很懊恼自己的性取向,可是,天生如此,又能怎么办呢?
今年年初,宜秋开始学会了放手,并没有继续勉强下去,她罢工了两个月,就又跑回了乐器坊,开始给我物色起对象来了。
按她的说法,不把我“嫁”出去,她是很难接纳新的感情的。
于是,我被她押着去相了两次亲,统统无疾而终。
那还是宜秋先嫌弃他们这不好,那也不好,还很不客气的给出评价:“太色了!直勾勾地盯着你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男人!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要是私底下,还不是把你吃得渣都不剩么!”
小翁在一旁插嘴说:“可是宜秋,谁第一次看见老板,不都这样的吗?”
“闭嘴!起码我不这样!”
小翁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其实那两个男人也没有宜秋说的那么好色,只是我内心不起波澜,到底没有想和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念头。
半个月前,宜秋又兴高采烈的递给我一张照片,说照片上的人是个高中数学老师,父亲在教育局做股长,母亲是宛城博物馆的馆主,一家子都是文化人,家境殷实,他年龄也和我相仿,问我要不要考虑和他先做个朋友。
我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于是答应了和他见见面,起码先了解一下彼此。
这就是我为什么和宜秋一起出入派出所的原因。
我和这位数学老师拢共见了三次面,原本我以为他和上两次相亲一样,没必要写入日记里的,可是事态发展到现在,也是谁也意料不到的事情。
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餐厅里,席间他侃侃而谈,说他到过的每一处旅游景点,谈当地的美食特产,聊那里的风土人情……
末了,他还深情款款地凝视我,说以后一定要带我重新走一遭他到过的旅游胜地。
我怀疑他教错专业了,他应该教语文或者历史地理的。
我对他曾经走过的地方并不感兴趣,心里默默把他归为了普通朋友那一类。
和他的第二次见面,则是一周之前,那时候我已经微信拉黑了他,我实在忍受不了他一天数十条的留言骚扰。
然而他竟然闯入了乐器坊,非要我听他解释不可。
我不知道他要解释什么,此前我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我和他只能是普通朋友,仅此而已,他却胡搅蛮缠,恳求我给他机会,希望我可以深入了解他的整个人,不要仅见一次面就否定了他的全部优点。
那时候是晚上,一楼看店的是小翁,我正在二楼给小课班的学生上古筝课,他就这样闯了上来,不仅吓到了我,那三个只有八、九岁的学生也被他吓得不轻。
还好那时快到八点半,三个学生的家长也都坐在一楼小客厅里等孩子下课,在三个家长的轮番劝说之下,以及小翁拿电话要报警的威胁,他才不甘不愿的离开了。
第二天,从小翁那里得知情况的宜秋气得脸色发青,她还当着我的面,给数学老师打了个电话,毫不留情地痛骂了他许久,我以为这事就此平息。
谁会想到,他今晚竟然再度闯入乐器坊,身上带了点酒气,情绪非常激动,声泪俱下地哀求我再给他一个机会。
吓懵了的我严词拒绝了他无礼的请求,他竟然对我毛手毛脚起来,喷着酒气的嘴凑了过来,试图强行对我做更过分的事,如果不是闻讯赶来的家长阻拦了他,我都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可他还是打伤了一个去推他的家长,吓哭了的小翁慌乱报了警,我们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录了口供,宜秋带着律师也匆匆忙忙赶到了派出所,如果不是有警察拦着,那个数学老师怕是要被她暴力揍死。
便是如此,小姑娘还是哭了,跟我道了歉,身为宛城首富的独生女儿,那可是她平生第一次的道歉。
我没有怪她,谁会知道那位数学老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给那位受伤的家长打了电话,对方已经离开了医院,还说只擦伤了一点皮肉,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到了家,叫我不要担心。
话虽然这样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他受的伤,我决定免去他家孩子这个学期的学费,也会给其他两个孩子适量减少学费,毕竟这一次闹得有点大,三个孩子被吓得够呛,我想,还是暂时停一段课再做打算吧。
第2章
4月27号,星期六,暴雨。
停了一周的古筝课,我没再回过乐器坊,晚上就住回了洛神公寓。
洛神公寓是我爸买给我妈的房子,我妈去世之后,我按照她的遗嘱,跟姥姥姥爷一起住,这间房子便空了出来,我爸雇人定期打扫,我有时候想念我妈了,就会回来住几天。
皇冠酒店大堂的经理,是宜秋的一个好朋友,他傍晚的时候给我打来了个电话,邀我晚上到酒店演拉奏一曲小提琴,我就知道,又有人要求婚了。
鲜花,钻戒,小提琴,亘古不变的求婚配套,我有幸见证着一桩婚姻的诞生,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况且,皇冠酒店经理看在宜秋的份上,开给我的价钱非常可观,我更没有理由会拒绝。
皇冠酒店是宛城最顶级的酒店,像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许多富家子弟选择在这里求婚,这几年我见证过的,就不下一百桩。
这么隆重而浪漫的氛围里,绝大多数的求婚都会成功,在场的人都会分享婚姻的喜悦。
当然也有不欢而散的时候。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去年的七夕,女方很明显并不钟情男方,她直接拍开了对方递来的钻戒,对男方说:“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以为我会答应嫁给你,”她突然指了指捧着小提琴呆在原地的我,以一种高不可攀的姿势乜视着仍旧单膝跪着的男方,继续刺激他,“如果是这位小哥哥求婚,我或许会考虑一下下。”
我从来不是一个反应快且口舌伶俐的人,从女方拒绝求婚的时候,我就下意识的停止了演奏,面对突如其来的窘境,我毫无应对能力,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还好酒店经理一直在掌控全场,他赶忙跑过来给求婚失败的男子解围,身经百战的他,再尴尬的场面也能化解,好说歹说,才平息了风波,可我还是感应到了男方向我投来怨恨的目光。
宜秋知道了我无辜受到牵连之后,替我愤愤不平了许久,还特意请来了宛城最有名的口才演讲师,请她罗列出了很多困窘场面的应对金句,再整理成册,逼着我背下几条,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我就像个应付老师检查背书的学渣一样,背完就忘,现在也记不起那些反击的文字。
我冒雨而来,在指定的时间里,走到指定的餐桌旁,悠悠扬扬地拉起了缠绵的小提琴曲。
一曲未了,女方已经笑着哭着伸出了纤纤玉手,单膝跪着的男方激动万分,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郑重其事的给女方戴上了钻戒,然后站起,抱着女方旋转了好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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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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