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始终不会真的跟陈涛生气。
霍宇川看着季瑾刚把陈涛推开,让他自己去解决完剩下的。然后季瑾回过头,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瑾哥似乎愣了一下,也出声问他:“有蚊子咬你吗,宇川?”
霍宇川摇头。
“前面蚊子就少点了。”他说道。
季瑾也刚给自己手臂上的一个蚊子包掐完十字,他说道:“那我们快点走……”霍宇川眼看着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季瑾视线的焦点就慢慢聚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的一处。
季瑾对他说:“你这里被咬了。”
他音量不大,但字字清晰。
陈涛这时候也说了句什么,霍宇川听不见。
因为瑾哥正在看他脖子的某一处,他身侧的手臂动了动,好像随时就要伸过来了。
霍宇川第一时间就起了要躲避的念头。但是他毕竟才刚对季瑾这个人产生了些许好奇。于是想了想,又忍住了要退后的冲动。
因为他对季瑾这个人有了一点好奇,所以他也好奇那种感觉。
被瑾哥的指尖碰到皮肤,被他秀气的指甲轻轻掐一下,是什么感觉。
这样想着,霍宇川往侧边偏过一点头,深麦色脖颈上的肌腱被略微牵动着。
他本来就长得人高马大,又是练过的身材。这样面无表情的一歪头,说更像是某种挑衅也没人不信。
下一刻,季瑾的人就从他跟前退开了。
“你怎么都不痒啊?”季瑾笑着问他。
因为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他还贴心地对霍宇川道:“你自己处理吧。”
难怪自己刚才没有看见。皮肤颜色深一号的霍宇川,黝黑的脖颈上那一点泛红,这丁点蚊子包在他身上确实,呃,比较不起眼。
不能笑人家黑。季瑾赌上自己的意志力,忍住了。
霍宇川忽然有点不爽。
这很神奇。
他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感到不爽。
外界的声音又回来了。是陈涛聒噪的声音在旁边忿忿不平地吵闹:“不是,你自己都没有师兄吗?为什么要使唤别人的哥!”
霍宇川虽然不爽,但也只好依言去摸自己脖子上那个被咬的地方在哪。
他敷衍地碰了碰,很无辜地假装没找到。
“不是那,在这——”季瑾回头看到他居然还在找,便抬起一点下巴,指着自己的脖子给他做示范。
陈涛一把扒拉开他哥。
“找不到是吧!你爹来了!我给你掐!”他面色狰狞地扑上来。
霍宇川这时候忽然就一点也没有刚才找蚊子包的迟钝了,他退后一步,身手极快地抬脚便踹——
不过他没踹出去,因为陈涛又被季瑾一把拉开了。
让霍宇川踹一脚可不是什么能开玩笑的事。季瑾后背热得汗湿了,刚才这么闹了一通,几人只觉得更热了。
“你别弄他。”季瑾叹口气对陈涛说。他又看向了霍宇川:“宇川过来。弄完我们就走了。”
霍宇川这才依言走过去。
这一次他不但会乖乖抬头给瑾哥露脖子了,还特意俯下一点身子,将自己送到了近前。
季瑾:倒是也不用弯腰!
算了,季瑾认了,偏着头去看他脖子上的泛红的地方。
那双会说话似的眼睛离得很近地凝视着那处。
其实想霍宇川他们这样从小摔打到大的,皮糙肉厚惯了,一点蚊虫叮咬哪能算得了什么。
怎能比得上被瑾哥透粉的指尖掐入皮肤的一下来得更有冲击力。
听说练舞的人全身上下每个关节都软得不可思议。他的指腹也是软的吗,指甲会陷进他脖子上的肉里,粉色的指甲掐人也会痛吗?
瑾哥的鼻尖上出了点薄汗,额前一根发丝恰好戳在离他浓黑的上睫毛那,被阻挡在那不动了。这些细节在霍宇川眼中变得纤毫毕现。
脖子上的某一处地方忽然传来丝丝冰冻的凉意。冰得他精神了一下。
是季瑾抬起自己手里的冰冻的饮料,贴上了霍宇川的脖子。
是跟外界的燥热迥然不同的,刺激舒爽的凉意侵入皮肤。
伴随而来的还有瑾哥温和的声音:“好点了吧。”
霍宇川额角一滴汗水落下。他看起来好像更热了。
他看了一眼瑾哥握着瓶盖的修长手指,和透粉的指尖。
“好点了。”
第8章
天空压抑阴沉了一天,一直到了晚上也没能下成雨。
今天的外面仍旧是灰蒙蒙的,云层看着比昨天更厚重了。外面开始刮风,树叶娑娑作响,几只蜻蜓低低地飞在路旁。安静的巷弄里,远远传来的走街串巷叫卖的铜锣声。
那是他们这骑着三轮车卖杏仁茶的一个老人家。时至今日依旧纯靠车头的一面铜锣,还有一把嗓子在人力吆喝。
季瑾在楼上听见了这种令人怀念的叫卖声,但等到他下楼去找时,却差点就寻不到那辆三轮车的影子了。
“你下次喊我一句哇!小哥!”
声如洪钟的大爷提着两袋手工杏仁茶递给他,热情道:“大小伙子了,不用这么斯文!”
他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人豪迈大喊了一句:“杏仁茶!”
“来啰——”
季瑾在后面笑笑,提着买到的杏仁茶回家了。
陈姨出门打麻将去了,家里除了他跟陈家奶奶没有人在,房子里安安静静。
季瑾搬了凳子坐在老人的摇椅边上,一老一少两个坐在一块,一起喝起了下午茶。
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
算算他在家里住了也有几日了,奶奶有时候记得他,有时候又不记得,总归是还能看着季瑾的脸叫出他的名字。
明明季瑾难得拥有了一个能休息的暑假,但人一闲下来了,又会不受控制地想很多事情。
有时候想到从前,有时候也想他自己的以后。
但现在,待在奶奶身边的季瑾心情很平静。
收音机里语调平平的女声还在播报天气:
“海上强对流提醒:预计未来六小时,附近海面:中雨转暴雨……请海上作业的船舶和人员注意航行安全。再播报一遍……”
不大一会,外面就开始飘起了零星小雨。屋外铁皮的棚子发出了有节奏的响声。树叶也沙沙作响着,是风也变大了。空气中一股清凉的雨腥气。
季瑾走去关窗户,奶奶的声音在慢慢地说:“涛儿出去啦?”
“嗯,他今天也去打球了。”
季瑾回答。
台风雨来的迅疾,没一会雨忽然就下得更大了,滂沱倾泻,窗外重重的哗哗雨声不曾停歇。
五点多快六点的时候,外面大雨倾盆,陈绣燕在厨房做饭,一边抬头看了看钟点。
她朝外喊道:“瑾——陈涛那小子是不是还没回来?”
季瑾应声下了楼。他走到厨房边上,答道:“应该是被困在球场那边了。他刚才出去也没有带伞。”
“该!”陈绣燕将洗好的青菜倒进炒锅里,刺啦一声:“让他成天待不住家!淋雨去吧!”
季瑾看向外面一片模糊泛白的雨幕:“他电话也不接。”
“没事,一会自己就回来了。”厨房里的陈姨对他嘱咐道:“饭就快好了,咱们先吃咱们的。”
才离得多远,犯不着去找人,陈涛回来洗个澡啥事都没有了。
季瑾回过头,应了一声。
这是酝酿了两天的一场大型暴雨。从天边浓墨般滚滚的阴云就能窥见声势有多大,闷雷声时不时轰隆地响上一阵,漫天雨点大而密集、几乎是用砸下来的,车棚上方遮挡的铁皮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动。
球场上的一队年轻人全都临时冲进了西堤小学的停车棚避雨。
第一波小雨躲得不及时,后面的台风雨又来得猛,导致剩下的几人只得在这躲着。
本想等着雨势小些再回去。然而天色渐晚,这场来势汹汹的急雨却不见消停的意思。一群打篮球的人很快也就回去得七七八八了。再不走的话等天黑下来路更难走。
停车棚里剩下两个人。霍宇川和另外一个小个子徐鹏飞,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无聊地望着外面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
要不是临走前摊上了一个懒驴上磨屎尿多的陈涛,霍宇川现在应该也回去了。
“唉。”徐鹏飞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雨小不了了。我走了。”
霍宇川点头。
“拜。”徐鹏飞抱上篮球,正要往前冲时,忽而瞥见远处的篮球场门口,隐约出现了一个在暴雨中缓慢前行的身影。
徐鹏飞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一个人影。他登时乐了:“啊?这种天气还有人到学校来啊。”
漫天浸地的一场滂沱大雨,那个举着伞孤零零地冒雨朝他们走来的身影显得尤为清瘦,像是能风大一点就能被刮跑似的。雨伞遮住了他的脸。
徐鹏飞这会也不走了,很是好奇地就等着那人过来。
那人穿着拖鞋,裤腿挽起到膝盖,身上被打湿的地方依旧不少,看得出赶路赶得有些狼狈。而他手里面还拿着什么东西。
霍宇川也正在看着那个身影。
遮挡在前灰色的雨幕模糊了人的视野。在纷乱朦胧的雨点里,在哗哗如注的雨声里,那把遮挡的雨伞终于慢动作一般地被抬了起来,露出伞下瑾哥被雨水打湿的脸。
这场暴雨忽然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背景。瑾哥的脸上,手臂上都是雨水,他的眼神仿佛也有一种湿漉漉的温柔。
他的眼神隔着雨幕直直望向了霍宇川。
霍宇川心里忽而一动。
他还迟钝地站在原地,看着瑾哥跑了过来。
徐鹏飞已经大呼小叫起来:“还真是朝我们这边来的啊!他来了他来了!”
剩下一小段路,季瑾快走两步,一路跑进了车棚里。
车棚里的两人给他让出空位置。他刚一进车棚里便将伞往旁边快速一收,雨水瞬间像小河般稀里哗啦淌了一地,足见外面的雨有多猛。
“哇!”徐鹏飞大呼小叫起来,直绕着季瑾看:“哥们,哥们,你这天气还出来啊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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