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躲。
赵琳琳立马噤声,不再多言。回头,年轻男人健硕高大,此刻正站在她身后。
“裴经理。”赵琳琳反应快,急忙迎上笑道:“我们正商量着什么时候和您问声好呢,没想到您倒先来了。”
面前的男人将近一米九高,赵琳琳穿着高跟鞋都只能到对方肩膀,扯着脖子说话还挺费劲,即便这样,人家领导也没给什么额外脸色。
“我叫赵琳琳,在财务投资部已经工作四年了。”赵琳琳不甚在意对面的冰山脸,自顾自继续道:“这位是咱们部的实习生冉宇桐,在B大读研二,去年到的R.A。”
赵琳琳本想着冉宇桐能顺着话头跟两句,最起码,得和新领导道声好。结果,身后却毫无动静,迟迟等不来一声响。
再一看,这位小少爷竟然离自己有三米开外,合着这就是站在原地没挪窝吧?怎么好像还往后退了几步呢……
赵琳琳看他指望不上,嘴角一咧,挤出一个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啊裴经理,小冉今天不太舒服,还请您多多担待。”
冉宇桐停在原地,从始至终没抬过脑袋,他一面感激赵琳琳的大恩大德,一面又恨自己畏缩怯懦。裴书言从台上走来不过十步,这一步透骨酸心,下一步咸极生苦,每一步都走得他心惊胆战,五味陈杂。
赵琳琳夹在中间,思索要如何结束这场单薄的对话。
裴经理沉默寡言,赵琳琳是早有耳闻的,再奇葩的领导她都伺候过,这会儿来个半哑巴,她倒也见怪不怪。
只是,裴经理不仅没话,面部表情也少得可怜。如果赵琳琳没看错,对方只在自己介绍冉宇桐的时候朝下看了一眼,其余时候都绷着一张帅脸,把本身的英气衬得愈发冷峻。
“以后,我们就听从您安排,有劳您指导。”赵琳琳礼貌颔首,发出结束语的信号:“那我们先去干活,有事儿您随时叫我们。”
意料之外,那两片薄唇一开一合,谈谈吐出三个字。
“怎么了?”
不料被叫住,赵琳琳试探地问:“您的意思是——”
“哪里不舒服?”裴书言沉着嗓音道。
合着是问冉宇桐。
“……可能是没吃早点吧,低血糖了。”
赵琳琳找了个最常见的理由着补,冉宇桐揩下额头冷汗,忽略掉自己胃中的两个包子。
“您放心,咱们部门都身强力壮靠得住,不会耽误工作的。”赵琳琳善于揣摩领导意图,适时补充道。
不想裴书言的脸色更冷,眼神从赵琳琳身上错开,接下来的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低血糖要回去休息。”
这回换裴书言先开口,对着空气问了一句。
“现在还难受吗?”
他并没有看向冉宇桐,他好像在看苍白的墙壁,看空洞的门外,总之不是对面的人。也因这被放过的机会,冉宇桐匆匆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又偏过视线,摇了摇头。
说来奇怪,裴书言明明没有看他,却在冉宇桐做出姑且可以称作是回答的摇头后,浅浅呼出一口气,音色也较先前温情许多。
“那快回学校休息吧。”
“所以说,咱们小冉在裴经理上任的头一天,既迟到又迟钝,结果还莫名其妙地多了半天假?”
回到工位后,听赵琳琳讲完冉宇桐的光辉事迹,樊诗雅好笑地竖起大拇指:“牛啊小冉,你是怎么敢对裴经理如此大不敬的?”
“和你一样呗,估计是被吓着了。”赵琳琳熟练地敲着开机密码,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咱新老大这个作风吧,确实能镇得住你们小年轻,要是我刚来的时候,约莫也好不到哪儿去。”
“吓得?”樊诗雅搅着杯里的藕粉,绕到赵琳琳跟前,“姐,你确定小冉仅仅是被吓成这样的?自打从会议室回来,孩子就没说过一句话,咱们青春洋溢的小帅哥啊,总不能光是唬就给唬自闭了吧。”
“琳琳姐。”冉宇桐站起身,接过话茬解释:“刚才谢谢了,我……是因为遇到些别的事,所以没能表现好,改天当面给裴经理道歉。”
“我就说小冉的心理素质不至于此吧。”樊诗雅搅拌的动作不停,汤勺碰撞杯壁,几声清脆叮咚。
赵琳琳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没什么大碍,又把目光转回电脑屏幕,口头关切了一句,“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吱声哈。”
冉宇桐低声说好,在原地站了片刻,拾起桌边的半袋鱼食,脚步钝钝,走向水族箱。
办公室里养着几条热带鱼,平时都是冉宇桐在喂。刚开始只有几条小丑鱼,后来他各添了两条黄吊和蓝吊,将狭小一隅,打造成了微型海底总动员。
他习惯在上下班时各喂一次。今天喂得晚了,没等把食儿撒进去,几条机灵的,已经快速窜浮于水面。
贪吃的小嘴开开合合,刚开始觉得傻,瞧久了,也能看出可爱。冉宇桐每次都要等,等他们吃得差不多后,再安静地盯着过滤器吐出的泡泡,发一会儿呆。
一道尖促的铃声响起,鱼儿还没吃完食,冉宇桐难得放松的冥想时光,被骤然打断。
他慢吞吞接起电话,“您好。”
“请问是财务投资部吗?麻烦找一下冉宇桐老师。”
对面十分有礼貌,冉宇桐看了眼来电显示,公司前台。
“我就是。”
“冉老师您好,打扰您工作,您叫的车到门口了,您这边可以准备下来了。”
冉宇桐缓缓眨了下眼睛,朝电话慢声说:“弄错了吧,我没有叫车。”
对面的女声顿了几秒,听背景音,像是又重新核实了一遍。
“没有弄错,司机这边说,您是差五分11点叫的车,目的地是B大。”听筒里传来确信的声音,“还有……司机说您订的是专车,如果取消的话,费用是不能全退的。”
水族箱里的气泡声愈加清晰,冉宇桐心中浮现出猜想。
“请问留的手机号是多少?”
“13002145520。”
冉宇桐贴近话筒,音量轻得几乎捕捉不到。
“谢谢,我马上下去。”
和自己只差一位,他没换号码。
作者有话说:
冉宇桐:我的尾号是5521?(? ? ?ω? ? ?)?
裴书言:好前(老)夫(公)第二章 就得表现表现(? ??_??)?
第3章 干他丫的
阴雨连绵不停,洒在窗上是断了的线,原本完好透亮的玻璃,被初夏刻满划痕。
冉宇桐回到寝室,房间暗得如同夜晚。早晨走得匆忙,窗帘没来得及拉,倒是洗手间的灯忘了关,给整间屋子带来一丝光亮。
他将书包挂在椅背,掏出透明的运动水杯,到饮水机前接了瓶开水。
吧嗒,最后的光也消失了。
冉宇桐蒙进棉被,把滚烫的水瓶挨近右腿,试图驱散膝盖针扎般的疼。
老毛病了,他大一出过车祸,落下后遗症,每逢雨天便如此。
当时裴书言大四,没有课业压力,恢复期那会儿,几乎是24小时陪在他身旁。
可惜出院后不久,他在病床上和裴书言幻想的那些遥远以后尚未兑现成真,只等来一句单薄的分手。
裴书言。
时隔四年未见,他好像更加气宇轩昂。少年时代他就是这帮孩子中最成熟的,是带头者,是小大人。如今褪去青涩,他统治领导的姿态只增不减。他在台上光鲜亮丽时,侃侃而谈时,甚至向冉宇桐走来时,这些年埋下的裂痕与沟壑,才堪堪被距离拉扯清楚,被时光照映分明。
冉宇桐揉着麻木的膝盖,任由黑暗吞噬感官。
他睡不着,可闭上眼,身体就被撕成两半,一半留在这里,一半溯回从前。
明天还会下雨吗?
“桐桐,我可能要对不起你了。”
下雨的话,一会儿得把长裤找出来。
“我太坏了,我不能说,之前说要留在这里读研也没做到,我骗你了,对不起。”
光是长裤不行,再带件外套盖腿吧。
“桐桐,好好长大。”
“我暂时,不能陪你了。”
那天也是下雨,只不过如无数烂俗剧情一样,那天的雨滂沱瓢泼。裴书言的道歉盖不住雷响,却被雨滴淋了个透。
冉宇桐从三岁开始就跟在裴书言屁股后面跑,明明是个爱玩闹的性格,但裴书言给他当哥时,给他当男朋友时,他都无比顺从听话。或许是无条件地相信,或许是只愿意听这一个人的话。
分手那天,算是他头一回反抗,他不依,逼裴书言说清楚,他说你让我好好长大,却连个理由都不给我,要我怎么释怀。
我不值得明明白白被放弃吗?
但他最终没有等来答案。裴书言的沉默、无力、酸楚、哀恸在两人的眼泪里晕开,冉宇桐没见过他哭,当下的反应竟然是,算了吧,我让他为难了。
冉宇桐噙着泪,泄愤一般咬向他的右肩,嘴里渗出甜腥,却中和不了心脏抽痛的苦。
“裴书言,我答应你。”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剧痛从膝盖发散向四肢百骸,他在雨中拖着身体,走得毫无灵魂。
他摔了跤,却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咸涩的雨水淹没成海,他呛着水,在剧烈的咳嗽中濒临窒息。
“冉儿!醒醒!冉儿!”
冉宇桐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漆黑一片,但寝室却亮如白昼。
室友温南正踩着凳子站在他床边,见他醒了,刚才晃他臂膀的手,才又握回床栏。
“你咋啦?不舒服?”温南一着急就爱上脸,现在的他正顶着两个红脸蛋,好似一个忧心忡忡的圣女果。
棉被里的热水瓶早已凉透,取而代之的是未落的冷汗,黏腻潮湿。
冉宇桐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黯然摇了摇头。
“做噩梦了。”他说。
“是不又腿疼啦?”温南扶着爬梯弯腰蹲下,从桌上给他递来一个热水袋,“我才从水房回来,就听到你呼吸很急,好像快喘不上气一样,可把我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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