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她是死后被人用绳子绑柱子上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呼吸困难?”姜北摁了摁死者受伤的后颈,指尖沿着颈椎上的小凸起一路向上:“疑似钝器击打导致第一、二节颈椎骨断裂,尸检注意看是不是骨折块压迫后方延髓造成的呼吸衰竭。”
法医应了声,心想你说是就是。
作为宁安市市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姜北在十年的从业生涯中极少栽跟头,除了半年前在一起连环杀人案中翻了船。这船翻得,把他辛苦塑造的黄金单身汉形象也翻没了。
“老王,”姜北抬手招呼,“作案工具找到了吗?”
王志鹏最烦别人叫他老王,听起来像隔壁的。他想就着手里的板砖拍姜北头上去:“再叫老王信不信我弄死你?局里一群毛没长齐的小崽子就是跟你学的,天天老王老王地叫,没大没小!找到块板砖,断口和受害人后颈的创缘吻合,但雨太大了,现场被毁得差不多了,能提取到DNA最好,提取不到,我就往你头上拍!还发现一个书包,拉链坏了,里面的现金手机学生证啥的都没丢,受害人叫温妤,是个高中生,看上去凶手不是为财。”
姜北蹲地上跟死者大眼瞪小眼,少女眼皮半耷着,露出一半漆黑的瞳仁,配上身上的小黑裙,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把尸体带回去吧。”姜北起身,朝停在巷口的警车走去,“一组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注意那种学医的。林安,联系上受害人家属了吗?”
林安,一线刑警,此刻正在车里跟报警人江南和第一个发现受害人的妇女斗智斗勇。
“我发现温妤的时候,她还有体温,估计凶手还没走远,”江南揉着额角,看上去倦倦的,“报警时我让你们抓紧排查小区附近的监控,没准还能抓到凶手。”
“态度端正点,我是让你来做笔录的,不是让你来指导工作的。”林安用笔敲了敲文件夹,“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安跟江南不对付,最主要原因,是因为江南拐跑了他老大。两人通常说不上三句话就能闻到火.药味,都在盘算怎么把对方搞死。
江南索性靠在椅背,阖上眼假寐:“温妤没伞,我送她回家。”
“之后呢,你待在小卖部门口做什么?”
“等阿北来接我。”
“叫姜副支队长!”林安实在忍不了,就着文件夹拍江南头上去。一旁的妇女本就吓飞了魂儿,这会儿见警察打人,快速挪了位置。
江南撩起眼皮,送林安一个“你死了”的眼神。
“看什么看,好好说话!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吗?”林安气不打一处来,接着问,“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江南说:“听到阿姨尖叫,跑过去一看就发现喽。”
妇女在一旁狂点头,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那那那……那什么,温妤是我邻居的女儿,我我……以为她在等人,过去一看,死啦!这小伙子不怕,报了警。哎呦我的天……”
妇女刚要发作,哗啦一声,车门被人从外拉开,风和雨同时灌进来。三人闻声看去,只见姜北站在门口,湿透的衬衫描绘出宽肩劲腰,浑身透出来的冷冽感又把妇女脖子吓缩了回去。
江南瞬间坐正了,目光在姜北身上游走片刻,眼睛一弯,把绵绵情意全锁在了勾人的眼尾。
姜北伸手一指江南,沉声道:“你到我车上去,待会儿跟我回市局配合调查。”
第2章 谋杀。
晚十一点的城市不算热闹,加之下雨,路上最多的就是送乘客回家的出租车,霓虹灯却从未歇,上演一场又一场令人眼光缭乱的灯光秀。
黑色越野坠在警车后,恰遇红灯,泊在了十字路口。姜北趁这当头点了支烟,奶油味的爆珠香烟,这东西国内没有,得找代购。烟味不呛人,随着烟雾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牛奶味。
坐在副驾的江南咬着吸管,把空牛奶盒嘬出声响。
声音扰人,姜北终于开口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距离你上次寻畔滋事,才过了5天。”
他的意思是,江南因为报警,又得进宫了。
“上次是他们欺负小女孩,”江南辩解,“而且我没动手。”
他说的是实话,自从改邪归正后,他不动手,一般对方一挥拳头他就找张干净的椅子一躺。上次就是这样,还硬说被打成了内伤,热心市民报了警,当地派出所把人带回去调解不好,让家属来领。
姜北至今还记得派出所基层民警见到他时的惊讶反应,啥也没说,让他赶紧把人领回去教育。
“我让你在教室等我,两条腿不跑是不是会死?上次是寻畔滋事,这次是命案,不管你有没有嫌疑,你都得去局里接受调查。”
幽蓝色的霓虹灯将姜北的眉眼映得很冷,甚至有些焦躁。自从他把没爹没妈的江南领回家后,便提前体验了一把当老父亲的感觉。但自己领回去的人,出于人道主义,又不好退货。
“半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你是重大嫌疑人,虽然后来因证据不足没有起诉,但现在还在补充侦查,所以这段时间你能不能消停点……”
江南歪着头,从这角度看去,姜北的侧脸没在夜色里,灯光切割出他干净利落的轮廓,在额头和鼻尖铺上层细软的幽芒。
江南看他嘴唇一张一合,倾身贴了上去,猫一样地咬。
车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满腹的教育说辞全都凐灭。江南的呼吸很热,姜北感受到了,从江南身上散发出的牛奶味也好像滑进了他领口。
江南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动口又动手。
“我没有乱跑,”江南松开他,用鼻尖蹭着姜北的,“我很乖的。”
后面的车把喇叭摁得震天响,两人齐齐望去,只见林安头伸出车窗大吼。
“姓江的小王八蛋,绿灯啦,你他妈到底走不走!?”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市局灯火通明,痕检、法医各司其职,加班加点赶着出检验结果。视侦把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全提了回来,情况不太乐观,下雨天能见度很低,而且凶手作案场地选得好,整条巷子的监控摄像头全是摆设,明显是事先踩过点。
姜北换了身干爽的警服,这会儿刚从询问室出来,疾步走进办公室,说:“报警人称在晚8点看到个穿黑色风衣,戴黑色棒球帽的男子出现在受害人所在的培训大楼下,站了大概有30分钟,期间一直朝培训楼里望,视侦看一下有没有符合该外形特征的可疑人员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报警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那可是市局的VVVIP嫌疑人,一等一的混子,单凭这点,提供的线索的真实性就有待考证,鬼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但上头发话了,不得不从。
“林安,”姜北扭头问,“受害人家属联系上了吗?”
林安坐在角落里吸面,大晚上的,5块钱一桶的红烧牛肉面就是最大的慰籍。他囫囵吞完,一抹嘴:“联系上了,说待会儿过来。”
“待会儿?”
距离案发已过去好几个小时,受害人家属一直未露面。受害人在自家小区门口遇害,但凡有心的,十分钟不到就能跑下楼,可温妤家属不一样,一直在推时间。
林安把面汤喝干净了,狠狠打了个嗝:“受害人家属说,家里还有位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要照顾,得安顿好老人才能过来。姜哥,你说就这家庭,凶手不为财不为色,那为什么呀?难道是无差别杀.人,随机选中一小丫头片子?我总觉得这案子有些奇怪。”
“谋杀,”姜北翻看现场拍回来的照片,少女安静立在雨中,眼睛半阖,定格的雨珠成了背景板。“受害人身上太干净了,衣物没有乱,除了后颈有一处击打伤,再无明显伤口。如果是你,想用砖块把人砸死,你会砸哪儿?”
一经提醒,林安的疑惑点豁然解开:“头!一般人会砸头!”
打人打脸,砸人砸头,刀子捅腹,几乎是刑事案件中的惯用手法,当然,除了个别变态喜欢玩点特殊的。
姜北说:“颈椎骨断裂一般不致人死亡,凶手能一击毙命,可能是个惯犯,至少了解医学知识或者之前有练习,等尸检结果……”
话音未落,传达室的值班员拎着大包小包破开刑警支队办公室的门,说:“姜队,您定的外卖到了。”
众人闻声看去,对着餐袋流哈喇子。今晚来的民警都是临时收到召唤,抛弃老婆孩子热炕头,冒雨赶来,心中凄惨无地诉说。这会儿领导半夜送温暖,众人决定,暂时把姜北当做“热炕头”。
“热炕头”说:“半小时吃完干活。”
林安立马冲厕所抠喉咙管,想把泡面抠出来腾肚子吃大餐。
姜北虽以一张不苟言笑的冰山脸荣获“高岭之花”的称号,看上去不近人情,但有一点好,他不像隔壁队的领导只会画大饼,天天说要带底下的人去吃好的,可实际情况是,只有煎饼油条冷豆浆,相比之下,刑警队的焖菜小炒简直就是米其林三星大餐。
一群大老爷们把外卖分了,看到一只餐袋里放了盒热牛奶,识趣地没拿。隔壁痕检科主任王志鹏闻着味就来了,撸一把地方支持中央的地中海发型,脸上堆笑:“我听到你们的餐到了,我就知道,老姜一定会给我留,太客气了!”
王志鹏正准备坐下开吃,手还没碰到袋子,就让姜北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王志鹏的笑僵在脸上,以一记狠厉的目光剜过去:“几个意思,敢情不是给我留的,是给某个小崽子的?”
姜北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九条规定,得保障被询问人员的正常饮食。”
“你少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刑事诉讼法,你这是正大光明给人开小灶!”
姜北没管王志鹏的叽叽歪歪,拎着餐袋直奔询问室。江南趴桌子上小憩,开门声吵醒了他,顶着乱糟糟的黑发抬头,看清来人后会心一笑,瓮声瓮气地唤了声“阿北”。
“吃吧。”姜北把餐袋放桌上,坐到江南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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