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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无所畏惧——大叶子酒

作者:天道无所畏惧——大叶子酒   状态:完结   时间:2022-12-10 18:28:06
  法则最后下了个结论:“有这个人,但是存在感低到可以当她不存在。
  ”
  “那刚才那个书生呢?和许二长得一模一样,总不会是巧合。”
  “……查不到。”法则嘟嘟囔囔地抱怨,“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力量,我受到了很大干扰……但是那个书生身上没有被扭曲过的痕迹,从目前来看,应该是真正存在的人——或者至少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眼角眉梢都带着厉鬼的森冷阴郁的鬼王闻言沉思了片刻,法则悄声提醒:“今天已经是第六天清晨了,他的思维正在消散。”
  希夷闻言,低头看了看。
  闭着眼睛的孩子呈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静谧,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合拢,消瘦的小脸上有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沉溺在了宁静的梦境中。
  但是希夷清楚,此刻的他根本不会拥有什么梦境。
  思维消散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看着自己的身躯崩毁,看着自己的灵魂泯灭,他无法喊叫,无法哭泣,甚至连表达恐惧的资格都不能有。
  然后他会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走向死亡的全过程。
  希夷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小孩儿的脸蛋,像是父亲在对孩子表达怜爱。
  “走吧,去见见那个云娘。”鬼王轻声说,“她将我们困在这些拙劣的幻境里也够久了。”
  天道对于这些痴男怨女的故事没有什么兴趣,天地之间有大悲喜,凡人的情情爱爱于天道而言不过是重复上演无数次的戏剧,那些阴差阳错和生死别离他见得难道不够多吗?这些不过是长久岁月中的一尾游鱼,轻轻一摆尾巴,连一朵浪花都无法激起。
  沿着种满柳树的大道前行,许宅恢弘的府邸出现在面前,正门闭合,偏门倒是开着,见希夷走近,奴仆们一边带着笑打招呼,一边殷勤地为三公子打开门。
  他抬脚进门,眼前的照壁忽地变成花木扶疏的庭院,一个穿着浅水绿衣裙的温婉女子端着一只红木托盘从不远处走来,见到希夷便停下了步子,露出了一个珍珠般柔润平和的笑容:“三公子回来了?妾熬了莲子羹,清火润肺,里面还多加了糖。”
  她不是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绝世美人,容貌秀丽婉约,一颦一笑都带有盈盈如水的脉脉风情,而且……
  她身上有极其浓烈的鬼气。
  希夷一路上见到的人里没有一个能和这个女子媲美,她就像是用鬼气捏成的人形,阴森寒气重到连鬼王都忍不住为之惊异。
  这样的浓厚鬼气,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瀛洲鬼女?”
  鬼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掩饰试探都不屑有。
  在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青衣女子笑吟吟的眼睛骤然化开了浓烈的黑,眼白被瞳孔的黑占据,一双鬼目幽幽地盯着希夷,用珍珠发饰好好挽住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凌乱地遮住了小半脸颊,白皙平滑的莹润皮肤迅速呈现出失水的干瘪苍白,丰盈的肌肉紧缩,皱巴的纹理布满了脖颈。
  她眼里燃起两团青幽幽的鬼火。
  “我劝你不要对我动手,否则我会把你骨头架子上的皮扒下来扔到许二面前。”
  希夷语气平稳,言辞凶狠地威胁了她一通。
  一只干瘪锋利的鬼爪从托盘下探出,停在了希夷的胸口,被鬼王用三根手指掐住了手腕。
  “明知故犯?”希夷掐着这只鬼爪,笑了一下,“喀嚓”一声,捏碎了那截手腕。
  鬼女喉咙里发出浑浊愤怒的低吟,下一秒,面目狰狞可怖的怨鬼就变回了温婉清秀的女子,红木托盘打翻在地上,她一只手捧着扭曲弯折的手腕,眼中含着将坠未坠落的水汽。
  她看着希夷,眼神里有着隐秘的警惕和忌惮,声音低柔委婉:“阿云与尊驾素昧平生,也未曾做过十恶不赦之事,尊驾为何对阿云有如此敌意?”
  希夷被她一番话惊了一跳,思索半晌:“好像是你先对我放杀气的吧?也是你先出手的。”
  他的耿直噎了瀛洲鬼女一下,对方愣了几秒,半晌才喃喃:“可是……”
  可是一个人忽然跳出来指出了她非人的身份,作为被人忌惮的厉鬼,她下意识地想要杀掉来人隐藏身份,这难道不是很自然的思路吗?
  希夷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上下扫了她一眼,再次确认:“连云仙?”
  勉强保持着笑容的鬼女这回彻底失去了笑意。
  她好像被触及了柔软腹部的刺猬一样,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眼瞳有一瞬间又化成了深黑的鬼目。
  见到她的这个反应,希夷明白了过来。
  连云仙和云娘是同一个人,不过连云仙似乎没有云娘的记忆,这是……不同时间的同一个人?
  希夷觉得事情又开始复杂起来了。
  她们到底是同时存在于留城的不同时间层里的并列个体,还是同一个人跳跃到了不同时间?
  这就有点伤脑筋。
  被留城诡异力量压制的法则不高兴地啧了一声,它看不见留城里的过去未来,只能给天道当个挂件,此刻又冒出来叨叨:“连云仙死后化鬼了?可是云娘的人生轨迹很清楚,这就是个凡人,不应该和鬼扯上关系啊……她夺舍了?”
  “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云娘一生都低调乏味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地方,不排除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或许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夺舍的事实?”
  云娘低着头,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无害:“阿云未曾作恶,只是想与许郎相守一生,还望尊驾高抬贵手,饶阿云一命吧。”
  希夷侧着头:“许郎?你倒挺有毅力,还找到了那个书生的转世?”
  云娘沉默了半晌:“不过是一个愚蠢女人的不甘心罢了,尊驾既知连云仙,想必也是旧人,阿云虽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但还想凭借旧日的一点情分,请尊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当未见过阿云如何?阿云只想结束这一点执念,绝不会害人。”
  希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本以为是书生辜负了连云仙使得连云仙心生怨气,从而化身瀛洲鬼女,不过云娘信誓旦旦地对他做下了绝不曾害人的保证,那她是怎么成为瀛洲鬼女的?之后的留城……还有无数滞留在里面的鬼,以及那个与她长相厮守的书生,又是怎么回事?
  更重要的是,她是什么时候生下孩子的?还有弥漫在留城中的天道的力量……
  有问题就要问。
  希夷看着云娘:“你是如何成为瀛洲鬼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鬼王:懒得解谜,有问题就问,问不出来就打,打服气了再问。
  昨天端午节吃了个肉粽子,我爱肉粽子,肉粽子真好吃呜呜呜呜,我们还做了糯米蛋,就是把鸭蛋打个小洞洞,倒出蛋清,然后把调好的糯米、玉米粒、腊肠粒之类塞到鸭蛋里面,裹上锡纸蒸熟,超级好吃!就是剥蛋壳有点麻烦,我吃了两个之后试图直接抛弃蛋壳把糯米混上鸭蛋蒸成糯米饭吃,然后被批评没有生活情趣。
  我:挖了一大口糯米饭.jpg
 
71、惊梦(十五)
  
  “你是怎么成为瀛洲鬼女的?”
  貌若好女容颜昳丽的青年站在她面前,好像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但是从那道定格在她身上冷酷漠然的视线来看, 只要她有稍稍要隐瞒的意思, 就会惹来祸事。
  云娘只犹豫了片刻, 就放弃了沉默。
  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面前的人她不认识,但他却认识生前的她, 想必也对那段旧事有所了解, 那么无论她说不说, 只要他稍稍有心打探, 总能知道事情始末,何必为此再去惹恼一个实力深厚的大能呢?
  “连云仙是个学不会死心的女人。”
  云娘不带一点感情地对自己的过往做了个评价。
  希夷心念急转, 饶有兴致地问:“那个书生背叛你了?他没有娶你?”
  云娘停顿了一会儿,眼神清明且平静地说:“不, 他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连云仙所在的云春班名气不大,整个戏班子也只有一个连云仙稍稍拿得出手, 多年来云春班几乎是在连云仙身上倾尽了所有资源, 许生要赎连云仙就要一并还清这些钱, 这对于一个出身本就贫苦的读书人来说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许生幼时丧父家境穷苦,交不起学堂的束脩,读了二十多年书,也只得了个童生,向钱庄借了钱埋葬病逝的母亲后,琢磨着自己读书读不出什么名堂来, 便想要换个营生,多攒些钱好替连云仙赎身。
  世间常说痴情戏子负心汉的故事,许生却不是这种人,他说了要曲娶连云仙,便真的咬着牙去干那些以往从没干过的活儿。
  一边在酒楼里当着账房,一边照着月光替书铺子抄书,抄写一本书能得五文钱,他便夜夜不睡,苦熬到清晨,每天能抄一本半。
  清晨到酒楼上工也还有一段时间,一个书生,学着街头苦力的样子,脱下长衫换上短打,趁着天没亮沿街收夜香,瘦削苍白的脊骨被两股麻绳勒得深深弯曲下去,以往的同窗也再不邀请他参加文会,便是街头见到,也只作对面不识。

  在那六个月里,连云仙只见到他一次。
  那天下着大雨,重新穿上书生长衫的青年悄悄溜到戏园子门口,央守园子的人放他进去和连云仙见一面,守园子的人不肯,还是一个小童儿见他可怜,偷偷去叫了连云仙出来。
  他们在避开人的墙头对视了一会儿,许生没有打伞,浑身上下淋的湿漉漉的,连云仙要把自己的伞给他,书生只是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阿云,我带了你爱吃的烤地瓜,天儿冷了,我特意盯着煨瓜的给你选了个最瓤最甜的,你拿着,也能暖暖手。”
  他用袖子遮着油纸包,踮起脚尖将它举上墙头。
  连云仙站在院子里水缸沿儿上,趴在墙头去接。
  隔着苍茫如雾的大雨,她没有看见许生比以往更为单薄的身体,也看不清他苍白发青的脸色。
  油纸包还是干燥的,有带着馨甜温度的香气从缝隙里漏出来,连云仙捧着纸包,将伞尽力往外举,试图为他挡一点雨,有些心疼又高兴地责备他:“怎么下这么大的雨还过来呢?”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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