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想法。” “我有一个想法。” 两人同时开口。 郑直:“你先说。” 徐望:“我先说。” 郑直随手抓了一把凳子坐下,三个人凑到一起,徐望小声开口:“刚才调查组的人找到我,问了师父的基本情况,我听那意思应该是没什么事,不过他们说举报材料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就算是没什么问题,师父出来以后也要离开重案组,估计要内推。” “勾陈一那边打听到的消息也是这样,师父年纪大了,歇一歇也好,现在陈鸣带着常中生离开东文,下一步还不知道要做什么。”郑直说:“我有一个猜测。” “关于常中生的?” 郑直微微摇头,眉头紧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陈鸣被抓到酒驾那晚的DNA检测有问题,我现在怀疑是咱们内部出了鬼,刚才勾陈一提醒了我,我想再重新看一次那晚局里的监控。” 宋明明举起手,“昨天局里下了通知,监控系统整体维护,明天上午才能进入。” 郑直叹了口气,手掌猛拍大腿,吓了徐望一跳。 “但我之前备份了。”宋明明耸肩,“最近局里的事情太多,我怕有遗漏,所以经手的工作都做了备份。” 话音未落,徐望半抱起她,强行让宋明明双脚离地,脸笑着贴上去,“幸好有你,我就说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郑直稳住徐望,扶着宋明明的胳膊让她站直。 “话先说在前面,因为是备份文件,所以有很多细节我们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如果可以,最好还是等到系统恢复后获得授权,从后台进行比对排查。”宋明明捏着鼠标,在搜索栏输入一串英文大写字母。 “这份文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万一对方趁维护时破坏或销毁,这可能是最后的证据。”郑直站在她身后,“直接拖到检验开始时,我想重点看局长办公室那条走廊尽头的监控视频。” 徐望有点惊讶。 宋明明调整屏幕亮度,把图像拉到最大,三双眼睛盯着门口,屋内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来了。”徐望拽着郑直的胳膊,“郑哥,记时间。” “我开始快进了。”宋明明摁住右键,画面飞快地动起来,走廊里的灯开始有规律的频闪,郑直紧张地掐住自己的手指。 大概过了两分钟,赵自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屏幕中,随着办公室灯光熄灭,他独自离开,手里还拎着常用的保温杯。 “和上次观察到的一样,他在办公室里呆了二十分钟后离开。”宋明明暂停视频,“确实没有什么行为指向他和调换样品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要再看一下检验室门口的视频。”郑直坐下来,整张脸都快要贴在屏幕上,“把两个同一时段的监控记录同步播放。” “明明,从你的专业角度来讲,如何能判断视频是否有剪辑覆盖?”徐望靠在桌角,上次手术让他元气大伤,只要长时间站着腹部就会隐隐作痛。 “之前我也有怀疑过视频剪辑的问题,但如果对方做得比较精细,或者他有比我更高的权限,我无法查看他是否对视频进行过修改。”宋明明把两个视频拖到一起,“但如果我们能从两个视频中找到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也可以成为有效的证据。” 视频的速度被调慢,镜头前的光影一帧一帧闪过,由于时间太晚,屏幕中的光并不算太多。 “停一下。”徐望拽住鼠标,他指着屏幕左边的黄色光点,“这是什么?” “应该是从窗外照进来的,不太确定,可能是建筑上的光吧。”宋明明转头看向郑直,“但是这个位置的对面没有什么高楼,只有广场上的大型雕塑。” 人民广场上的雕像比郑直年龄还大,是为了纪念东文市建市三十周年所建。每个东文孩子都有一张和它的合影。 “前段时间广场上的雕塑好像进行了定期维护?”徐望掐着下巴,“市政好像发了声明,说是不用一周就能完工。” 宋明明: “我查一下时间。” “顺便调一下能看到雕塑的道路监控,确认灯光来源。”郑直敲击空格键,视频继续播放,检验科门口的位置始终没有变化。 “韩法医出来了。”徐望紧张地抓起郑直的手臂,“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卫生间。”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动,宋明明摁下暂停键,她随便拽了一张纸,用笔在上面飞快的画着。 “雕像在事发前两天就完工了,根据路况监控显示,能照到市局的灯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事发前一天晚上十点后,由此我们大致可以推理出这段视频进行了剪辑覆盖。”宋明明在纸上画了两个大圈,“这太冒险了,很难想象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郑直低下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放自己的目光,宋明明的结论撕开了大家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不管是从哪种情感,他都不愿意怀疑赵自立,矛盾的心情像一捧沸水直愣愣地浇在他的心窝里,他闭上双眼,仿佛又能看到那束黄玫瑰。 “郑哥。”徐望半搂着他的腰,“怎么办?” “我不知道。”郑直吞了下口水,喉结艰难地滚动,“你知道吗?” 一时间,沉默成为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大概过了两分钟,郑直的手机突然响了,一条短信弹出来,发件人正是大家当前都不愿意面对的那个人。 “到你父亲的墓地来,我在这里等你。” · 一路上郑直想了很多。 他几乎要把和赵自立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品味一遍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见面第一句说什么?是直奔主题?还是聊聊这些年让人尊重的赵局长是如何生活的? 郑直哪个都没有选,他甚至没有和赵自立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地掏出手纸,把父母的碑擦了一遍。 “郑直。”赵自立叫他,“过来陪我坐会儿。” 墓地之间的缝隙很小,赵自立盘腿坐在地面上,旁边仍旧是一束黄玫瑰和两个塑料白酒杯。 “为什么要这么做?”郑直蹲下来,一条腿跪在地面上,他瞪着赵自立,“赵叔叔,给我一个理由。” “郑直,你把世界想得太简单了。”赵自立把花束拆开,抽出一支放在郑长青的头像旁,“有的时候人不能按照本心做事,你父亲把命扔在了本心里,你师父把前程扔在了本心里,但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到底是谁?”郑直一把扫落玫瑰,“你现在和我回去,我们去讲清楚!” “回哪儿去?讲清楚什么?”赵自立问得太冷静,他的眼睛瞟向远方,脸却面对着郑直,“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可能从最开始我就犯了错,我用错误去纠正错误,用良心在惩罚良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这个位置太久,赵自立自己都快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郑直随手划过墓碑,用手背为母亲遮挡尘灰,像平时开会那样问道:“接来下要怎么做?” 赵自立从皮衣兜里掏出一小瓶二锅头,他自顾自地扭开,辛辣的白酒味回荡在两人之间。 “在我家的书房里有一张旧木头桌子,抽屉里是我这些年为这一天写下的材料,你看完后把他交给调查组的人。”赵自立对着玻璃瓶猛吞一口,眼睛夹紧的瞬间,眼皮上的肉挤在一起,他长舒一口气,反手往塑料杯里倒了一点,唱出声来,“愉快悲哀,在身边转又转,风中赏雪雾里赏花,快乐回旋。” 【作者有话说】 赵自立最后唱的是《漫步人生路》
第139章 郑直想马上去找证据,但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赵自立。 “和我回去吧,自首的话或许可以争取宽大处理。”郑直蹲下来,视线和赵自立齐平,尽可能放低说话的声音,“我不需要这种立功的机会,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讲出来。” 赵自立的眼眶湿润,他顺手扭开另一瓶二锅头,宽厚的手掌掐住瓶身,作势就要一口闷。郑直瞪着眼睛立马夺过来,头也不转地倒在郑长青的墓碑旁。 液体溅在大理石地面上,石碑的侧边跟开了烟花似的,赵自立直起腰换了个姿势,扭着半边身子又从怀里又掏出一瓶,跟喝白开水似的一饮而尽。 “你和你爸一样。”赵自立喝了酒,说话有点大舌头,他抓起手边松树下的一堆土泄愤一样扔在郑直的小腿上,“真犟啊。” 刹那间,郑直感觉自己耳朵里嗡嗡响。他讨厌赵自立,讨厌自己和郑长青的相似,讨厌现在卷入的复杂局势,愣了半分钟后,他嗤笑一声,有点像青春电影里对世俗不屑一顾的中二少年,“赵局长,您现在又是演哪出呢?逢年过节来送花,大半夜上来和我爸讲讲话,抒发一下您那点儿青春回忆?图什么呢?你喜欢他?喜欢一个有妇之夫?每次来送黄玫瑰是以为他喜欢?你错了,喜欢黄玫瑰的不是他!是我妈!” 赵自立在郑直的狂轰滥炸中怔住了,他囫囵摸了一把下巴,单手撑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嘴巴张了张,呼出一口浊气。 郑直咬着嘴唇,他知道自己太激动说错了话,刚想找补点什么,就看见赵自立直挺挺地倒下,随着一声闷响,地面上立淌出一小块殷红。 东文的天是真冷了,急救中心的走廊里挤满了人和床,轮椅挨着轮椅,硬是要一方退让,另一方才能勉强通过。 徐望插着兜站在手术室外,郑直靠着墙,目光呆滞地看着地砖上的反光。 人在大喜大悲后总会有一种疲惫感,在身体觉得空虚的间隙,神经像是启动了适应系统一样变得格外放松,郑直说不出话,他想抱住徐望,或许只是为了找一个依靠,但此刻这样的要求既奇怪又矫情。他只能选择老老实实地待着。 “赵……赵局长。”徐望面对郑直站着,脚抵在旁边的墙上,“他为什么……” 郑直没有回应,只是木木地抬起头,眼神空洞,整张脸写满了脆弱和茫然,只能机械性的面向他。 “算了,明明已经去了,证据到时候直接提交专项组。”徐望搓了搓脸,他鲜少这样无助,一滴眼泪从手指缝里流出来,最后变成哽咽的低语,“郑哥,人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啊!” 这句话淹没在医院的噪声中,郑直拍了拍徐望的肩膀当作安慰。他目视前方,隐隐约约看见大门口有一个男人在东张西望,刚想让徐望帮忙看看,却发现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最后冲着他的方向奔来。 “你没事吧。”勾陈一站定后长出一口气,“我朋友说看见你在医院,我以为你又出事了。” 郑直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是赵局。” 徐望转过脸,一条水印挂在上面,“我去趟卫生间。” 还没等他走远,勾陈一上前一步,一把抱住郑直,两条胳膊横在他的后背上,拇指轻轻扫过脊骨,在他耳边喃喃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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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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