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船上给过你一次机会。我说过,那会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周忱稍稍侧了侧脸,贴在了脸旁冰冷的枪柄之上,表情甚至能称得上是有着几分缱绻的意味:“你总说我没有信任你……那,哥你什么时候又信任过我呢?” “那个小姑娘……就是吴越的妹妹,她应该已经被蒋磬带回去了吧。” 沈逾之抿着嘴唇,静静看着周忱那仍旧带有几分笑意的脸颊。他很难讲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是内心毫无波澜吗?他的指尖仍旧在勾着板机无法作出任何决定。那么是对周忱有着几分恻隐之心吗?好像也不是……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原谅周忱那宛如博弈般将军的棋子,也无法坦然接受对方一步步引诱他想要将他推回自己所谓的“正轨”之上。 “我没看到蒋磬,但我知道他就在那里。”在沈逾之愣神的时候,周忱悄然握住了他那只犹豫的手:“在我决定将吴越的妹妹绑来,在我给吴越打去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会不惜一切追过来。” 周忱转向了已经昏暗下去的窗外。深林中鲜少有光,几颗星星挂在天空上便显得愈发明亮了。他将自己的手指贴在沈逾之叩在板机上的那只手指上: “——马上就要到了。沈逾之,我知道你是我哥……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逾之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本能地感觉到不适和一丝危险。他下意思地拒绝到:“你放手——” 咔嚓。 沈逾之的话戛然而止,他瞠目瞪着面前完好无损的周忱—— 周忱叩动了扳机! 沈逾之顿时一震晕眩,瞬间双手攥紧弯下腰猛烈地干呕了起来。他甚至无法去思考为什么周忱会带着他按下扳机,也无法思考为什么按下了扳机后周忱仍旧毫发无伤……他的眼前只有在夜色笼罩下的周忱的脸。 那是一张含笑的脸,与周忱平日人前的傻样很像,但又是完全不同的……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更像是每日他在镜子里能看到的那人……总是那么地波澜不惊又面带几分无法渗透的笑意。 恍惚间,周遭转瞬即逝的针叶林和光秃秃的树木上仿佛重新长出了茂密的枝叶——沈逾之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脚腕处被深林中不知明的小虫子咬了个包,腿肿了大半,又痛又痒。他再次抬起头,身边的周忱却完全换了个模样。 他变得更加稚嫩,眼神里带了一抹与他年纪并不匹配的阴鸷。对方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嘴巴紧紧绷住舍不得发出任何一丝的声音……但是沈逾之的耳边却传来了些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杂音,仿佛很远,又仿佛是在他鼓膜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一颗眼泪盛满了他的眼眶,伴着丝网样的红,摇摇欲坠半天,最终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 而那人似乎等待的就是这一个时刻,在沈逾之的泪水滚落下的前一秒,他温柔地拭过他的眼眶。并轻轻将他握着枪的右手指挨个掰开,一边取出了那支甚至是有些潮意的手枪还要一边耐心地和他解释道: “不要想了。” “弹匣里的第一颗子弹被我取出来了,你没有打伤我……怎么就哭了呢?” 记忆宛如潮水般像沈逾之涌来,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几乎要将沈逾之整个淹没在那汹涌的浪潮里。他看到周忱的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清楚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起初,只是几乎无法肉眼看见的发抖,后来便是幅度更大的颤抖……到了最后,沈逾之几乎无法撑起自己的身体,只能无助地缩在座椅上,嘴边喃喃着一些音节。 周忱很有耐心,他几乎是将自己全部的耐心全部交予到沈逾之的身上。他将手轻轻贴在沈逾之的手背之上,另一只手摸住了他已经长长不少的发尾,仿佛是怕他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更是不紧不慢地重复道: “怎么就哭了呢……” “你还没有告诉我啊……哥,你还想要打在我的脑袋上吗……你真的会对我开枪吗?” 沈逾之的泪水与汗水混成一团,只能凭借着潜意识发出了一声后鼻音。 “……” 周忱又向着沈逾之靠近了几分,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与温情:“嗯?再说一次?” “……蒋……” “蒋……磬……” 周忱定在原处。他嘴角的笑意不减,似乎是只是听见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回答,甚至是保持着的笑容在此时此刻也显得更加惊悚与诡异。他吐出了半口气,声音再次柔和了几分,不急不缓地循循善诱:“周忱。” “你只能叫这个名字,周忱。” 周忱的手蹭过了沈逾之脸上的泪痕,而沈逾之似乎也从极度的情绪中抽离了几分。他终于能够分清耳边的现实和虚幻,并且毫不意外地听见了其中周忱的声音。 “……” 沈逾之仿佛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舔了舔嘴唇,合上眼睛不说话了。 只是周忱却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他低了低头,嘴唇贴在沈逾之的耳边,轻轻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应该叫……周忱。” “……只有我能够拯救你,只有我能把你从那片火海中拉出来……最后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懂吗?哥……沈逾之?” - 夜色渐深,吴越正开车带着吴黎向着市区走去。 吴黎先是被绑架吓得够呛,又辗转奔波,现在更是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人歪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动也不动。 原本吴越打算想让吴黎搭一搭他们医护人员的便车,哪知老吴竟然和老婆说漏了嘴。这吴母也是个暴脾气,给吴越飞了个电话过来一顿臭骂,诘问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最后还是吴黎见吴越实在是太过卑微,接过电话和母亲说了两句,这才结束了母亲对她哥的大骂。 吴越这还哪敢让吴黎同志搭别人的车回去啊,只好先安排好了工作后又跑去和邓局请了假,这才有了现在这个画面。 吴越眼底乌青,嘴里叼了根根本没点燃的香烟,一副几乎要被抽走灵魂的样子在开车——他这段时间从未睡过一个好觉,甚至是每天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几乎只能靠着抽烟提神。但是现如今是吴黎在车里,这小丫头片子和沈逾之一样毛病特别多,也闻不得一点烟味——吴越被逼无奈,只好将香烟拆开,口嚼烟草以提神。 吴黎在副驾驶上睡得安稳。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每天担惊受怕生怕对方兴起想要一刀了结自己。此刻忽然换到了一个安全的环境,她自然是睡得昏天暗地。 一小时后,吴越打着哈欠停在了一家招待所门口。 这家招待所是刚刚邓局给他推荐的,是归属他们市局旗下的招待所。吴越并没有将吴黎直接送回临城市区,而是想让她先在山脚的小招待所落个脚,等他们抓捕结束后,吴女士的气也消了,再带着 吴黎一起回去。 吴黎睡得昏天黑地,在她被吴越叫醒的时候眼睛仍旧是无法完全睁开,迷迷瞪瞪抓起来外套就要像招待所走去。 吴越走在吴黎的身后,他心不在焉地回忆起来刚刚现场的细节和周忱的目的,目光便停留在了吴黎的外套之上。 “……等会,吴黎” 然而他这么一发呆竟然发现了一件意外的发现—— “你这个外套是谁的?之前没见你穿过啊?” “啊?”吴黎有些意外,会头看着自己胡茬满面的邋遢哥哥: “我身上这件吗?那不是我的衣服——嗯你问是谁的?刚刚有些混乱……我得想一下。” 吴黎拧起来了眉头,仔细地回忆起自己刚刚下船前后的种种——先是沈逾之离开了那间狭窄的船舱,她和叶迟两个人独处了好一段时间……叶迟似乎对她很感兴趣,问了她的专业和她的班级老师。 但是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吴黎记得很清楚,就在她面对叶迟的询问而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他们乘坐的小船靠了岸,她便和叶迟一起下了船—— 吴黎忽然一个激灵,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 吴越本身好好地在柜台前帮吴黎办理着入户手续,刚要把邓局帮他写的文件交给前台的时候便被吴黎忽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那张单薄的纸失手撕成了两半。 他冲着显然也被吓到了的前台笑了笑,转头咬牙切齿地和吴黎说道:“小姑娘家家的……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哥我早晚被你吓出个病来……” 然而吴黎却没有理会吴越那平时落在她耳朵里她一定会反驳一番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衣服……我想起来是谁给我的了!” “——是叶迟!我当时被她带着下了船,她看我冻得不行便把她的外套给我了!” “我那时候看着周围那深山老林的,根本没什么心思在意她给我的什么衣服……就随意接了过来……再然后,就是看到蒋哥了……” 吴越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一改之前嬉笑的态度,单手压在了吴黎的肩膀上按了按,正色道: “你说你的衣服是叶迟给你的?之前你有没有见过她穿这件衣服?” “没有!”吴黎立即否认道:“绝对没有过,不然我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间衣服是她的……也不至于想这么久了!” 吴越拍了拍吴黎的肩膀:“外套脱下来,给哥看看,我感觉有些奇怪。” 在这种重要的事上,或者说是在吴越摆出来现在这幅严肃的表情的时候,吴黎向来是很听她哥的话。她将外套脱下递给吴越,自己则向接过前台递给她的房卡,看向吴越的动作。 叶迟给吴黎的是一件深绿色的冲锋衣。那是一件款式经典的外套,几乎所有户外徒步者爱好者都人手一件。为了满足户外徒步爱好者的需求,这种衣服的特点之一就是兜特别多。吴越挨个检查着每个紧闭的口袋,最终竟然真的被他在衣服内侧的贴身口袋中翻到了东西! 那是一张被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纸张也是用的那种黄色便签纸。那块纸条几个角摸起来竟然也有些发毛了,看样子并不是放纸条那人临时起意而塞进去的。 吴越小心翼翼地抻平了那张纸条,飞速扫过上面的字后却反而向门外冲去—— “哥!你去哪!”吴黎往前追了两步,冲吴越喊道:“上面写了什么啊?是叶迟的留言吗?” 哪知吴越听到吴黎的话后竟然真的折返了回来,一把拽住了懵住了的亲妹,一起向外走去—— “你这些天和叶迟关系处得怎么样?” 吴黎没想到吴越绘问出这种问题,下意识回答道:“她……总会来找我说话。我猜是可能是因为都是女生吧。但她——” “小黎,你得和我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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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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