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忱停顿了一下:“我和叶迟已经分手了。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但是她的性格却是比较强势的那种类型。和她在一起就意味着我不能够有些别的想法了,这会让我压力很大。” “不过这样一来,如果蒋哥你想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想要走上那条正确的轨迹娶妻生子……叶迟也不错,不是吗?” “如果你爱的是沈逾之身上的那份韧劲儿,他有的叶迟也有。”周忱笑眯眯地说:“我把叶迟让给你,你把沈逾之还回来行不行?” 时至今日,甚至直到周忱刚刚结束的那段话的那一刻,蒋磬这才发现了那些周忱身上的,由于沈逾之的那层关系,被他下意识忽视掉的东西。 很多时候,周忱在面对一些人情世故甚至人命攸关的事情中,表现出了超过常规值的冷漠……就比如,在周忱第一次在杜鹏家里看到那一具具被深挖出来的尸体、听见杜鹏对自己父亲所做下的一切时,他的态度都是带着些许暧昧的。 他既认同沈逾之身上的那一份结果主义的处事态度,而在面对沈逾之的时候,却又似乎带上了些与之并不相同的……优柔寡断。 “我想我们并不是在争夺什么心爱的玩具。”蒋磬的眉头紧紧攥着——他对周忱的那一席话而下意识感觉到了不适: “你到底有没有——哪怕是一刻把他们当做是人来看待,而不是什么可以随意交换的物品。” 然而周忱耸了耸肩,显然是没有把蒋磬的话放在心上。 “既然你这么想听故事的话,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有烟吗?” “别这么看着我。”周忱看着蒋磬仿佛见了鬼般的表情咧了咧嘴角:“越哥知道我抽烟呀,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抽烟罢了。” 蒋磬不做声,不情不愿地从自己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他没有将那根烟递到理所当然冲他伸出的那只手中,而是放在了桌面上,指尖轻轻一推,那香烟便慢悠悠地向着周忱的方向滚去。 不过周忱好像对于蒋磬的这个行为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他十分顺畅地将那香烟截停,又行云流水地将香烟咬在牙间,单手点燃了那香烟。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再次模糊了屋内的界限。而周忱本人的界限似乎也因此被击碎了——蒋磬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面前这个因尼古丁而如遇甘霖的青年,努力想要分辨这是那个他所熟悉的那个沈逾之的弟弟,还是另外一个素未谋面的——偏执狂。 显然,他对于沈逾之的任何事情,似乎都已经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 “感谢,我这几天完全没有机会能够好好抽一根烟。”周忱将那根细长的香烟夹在两指中间,松松垮垮地举在自己的脸侧。他表情中带了一丝不明显的暧昧,抬起嘴角笑笑,却说起来了一件丝毫不相关的事情: “我前段时间和越哥聊过,他似乎对我会抽烟这件事很感兴趣,我告诉他我老早就会抽烟了。初中的时候为了装酷,后来是真觉得抽烟解压。尤其是在我搞课题的时候,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并不是为了搞出什么研究成果,而是为了那根在课题中间放松时来的烟。” 周忱看着蒋磬警惕的表情,侧过脸吸了口夹在指尖的烟:“沈逾之肯定知道,你和他这么久了你应该也有耳濡目染过吧。在刑讯审问中,大多数情况下受问者或是犯人在提出什么要求的时候,往往就是他意志力最不坚定的时候。让我想想……你那个堂哥……叫什么来着?” “蒋辉?还是蒋文?他在最后关头也是要了一根烟吧……要我说,尼古丁真的是一个好东西。” 蒋磬面露不豫之色:“你是在激怒我吗?” 周忱哈哈笑了两声,只是笑容却没有深入眼底。他用舌尖顶了顶腮,轻啧一下才说道:“激怒你好像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据我所知你堂哥的父母就那么一个小孩,他们应该找了你很久的麻烦吧。” “当时沈逾之肩膀糟了一枪还在医院。或许你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什么也没和他说……不过没多久你堂哥一家就销声匿迹了。” “蒋磬哥——”周忱拖长声音,表情呆了几分戏谑:“你好像也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光明磊落吧。你的父母早亡,亲人之间的关系也多是疏远,你打从心底便渴望一段充满着温暖的亲情吧?” “将堂哥亲手抓进监狱,逼他的父母远离故土甚至客死他乡。你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体验到我和沈逾之的那种手足兄弟情了。” 蒋磬冷冷地看着周忱,仿佛对方的任何话语都无法对他造成影响:“渴望亲情关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知道什么是言多必失吗?” “你甚至连三岁小孩子都能脱口而出的亲戚关系也难以启齿。你是不知道吗?” 蒋磬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你是下意识想要从那份用血缘作为纽带的关系中逃出来吧。沈逾之和我说过,你是被周老师领养的,那么就是……你的原生家庭?他们来找你了?” 周忱愣了一下,随后将手中那根已经快要烧到滤嘴的香烟用力按在了烟灰缸中,随即用面前纸杯内的凉开水浇到了烟灰缸内。 “你说的没错,言多必失。”周忱很顺利便接受了蒋磬对他的评价:“我们不聊这些了。刚刚我说要给你讲的故事,你还想听吗?” 屋内的烟雾随着时间沉淀了下去,蒋磬终于看明晰了周忱隐藏在白烟后的面孔。 “这个故事还是我小时候在福利院听的,那时候福利院的孩子很多,老师和校长无法将我们照顾得面面俱到。不是亲生的小孩老师也不怎么上心,他们只会采取见效最快的手段管理我们……于是我们在每天睡觉前,为了让我们快速安静下去,老师每天都会给我们讲一个小故事。” 周忱看上去对于他那段经历已经没了什么抵触的情绪。他将双肘都架在了桌面上,仿佛真的想要给蒋磬讲个睡前故事一般,音色都缓和地压低了下去。 “今天的故事,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的经历。” “从前,在城市里有个小孩子。他从小就比同龄小孩聪明了许多,在别的孩子还在哭着向妈妈要棒棒糖吃的时候,他却已经在思考起来了一些没有尽头的哲学问题——人是什么,宇宙又是什么?为什么夜空中的星星掉不下来,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遥远的太阳却那么明亮?” “然后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妈妈。妈妈当然是惊觉他的早慧,她坚信自己的孩子是难得一遇的神童,于是迫不及待地将孩子送去了课外班。” “起初,孩子去课外班的时候还很开心,班级里的小朋友很多,他很想和每个人成为朋友。不过渐渐的,他就不再那么喜欢去上课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和别的小朋友比起来……完全不同。”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会因为他的母亲没来接他而哭闹不止,也不懂为什么他们连那些最简单的知识都无法理解,更不懂为什么他们会因为亲人的去世而痛哭流涕。” “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局外人? 蒋磬不由分了分神,同样的描述似乎他从沈逾之的口中也曾经听到过。 “然后——”周忱观察着蒋磬的表情,继续说道:“机缘巧合的是,一直疼爱孩子的母亲却得了不治之症。小孩在医院中陪伴着他的母亲,看着自己的本来温柔又美丽的母亲被无尽的病痛折磨,一日日的摧枯拉朽。最终,他的母亲还是没能抗争过命运,在孩子的目睹中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这个故事并不适合给孩子讲来听。”蒋磬打断周忱评价道:“太过黑暗了,你的老师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果然是谈不到一块儿去。”周忱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重要的不是当时,重要的是现在。” “——蒋磬哥,你应该问我给你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蒋磬说话,周忱便陡然提高了音量:“总之,当自己母亲去世,甚至是感到了那双手在他的掌中渐渐消散了温度的时候,孩子这才忽然发觉,他竟然真的和其他人不同,他真的无法体会到任何的悲喜。” “人们常说,上帝为你关上了一道门,就会为你开启一扇窗。” “在母亲去世的第八年,小孩也长大了很多。那年他刚上初一,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有一个举止怪异的男人盛情与男孩搭话,还问他想不想吃巧克力。大概是男孩发育的比较迟缓,那个男人竟然还在用一些糊弄小孩的手段糊弄他。” “又或许是小孩没有任何波澜的生活太过无趣,他无法理解大多数人们的快乐与痛苦,他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平淡而乏味……总之结果便是,那个小孩最终还是跟着男人走了。” “男人把小孩带去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内,一间屋子里被塞了四五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每个小孩的眼中都写满了深深的恐惧,每天屋内都会有新的面孔出现,而与之而来的便是一些老面孔的消失。就这么过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他却在这平淡的屋内找发现了第一个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人。” “是在他们的电脑屏幕上。” “——他们第一次相遇了。”
第133章 拼图 133 沈逾之的病好了大半,除了他做一些较为剧烈的运动是还是会有些喘之外,其余的基本已经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他恢复的这几天没有人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于是在他能下床的时候,他便将这栋房子转了个遍。 他被安置在一栋别墅内,那别墅的周围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走出房间后能看到的也只是一望无际的树林罢了。不过树林里的树木还是以北方的针叶树居多,空气中弥散着的也是一阵阵将他裹挟住的潮湿空气。这也让沈逾之稍稍放下了心来——起码他似乎没有被带远太久,或许仅仅是一处深山里与世隔绝的房屋内。 而在这里的不只是沈逾之一个人。这天早晨,沈逾之拖沓着拖鞋下楼去吃早餐,毫无意外地见到了已经在饭桌前边吃早餐边看电影的叶迟。 “吃药了没?”叶迟瞥了眼沈逾之,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与他共处,目光飞速地转到了客厅中的六十寸电视之上:“——哦,你得先吃饭才能吃药。宋阿姨刚走,你趁热吃吧。” 沈逾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了进去就开始吃早就在饭桌上摆好的早餐。 “你们把我晾在这里这么多天了,”沈逾之咬了一口烤至焦黄、涂满蜂蜜*的面包片,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怎么还没有动作?” “不信任你呗。”叶迟的双眼却还盯着电视屏幕看个不停,以至于她迟钝了几秒钟才无所谓地敷衍道:“要不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你在这养病?那还不如直接把你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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