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束,感谢配合。”智脑友善地问他,“来条毛巾?” “谢了。”章纪昭伸手接过一旁机械臂递来的毛巾,擦拭干净身上的湿润,推门出去时一张白色报告单抵在面前。 丽芙肩头盖着同款毛巾,捋着弯曲的湿发挑眉道:“你要的报告单,顺便一提,刚才我的终端收到一条消息,我们队休假三天。” “去不去喝酒?”丽芙舌尖抵了抵腮帮,邀请的样子不大真诚。 章纪昭:“你们去吧,我回去休息。” 丽芙露出“我早知道”的了然,勾着查理的肩走了:“我都说他切不出第三瓣,除了工作就是解平,他真是个很无聊的人。” 他确实是很无聊的人。 如若不工作,他就会无休止地陷入回忆。 布满爬山虎的偏僻墙根,腐烂的红砖,还有他,15岁的窥视者。 章纪昭清楚记得那时的他还是黑色的短发,唇下的痣还没点掉,一米七六的身高,在一个轻易就会被发觉的身位上直视解平,毫无偷窥者的自觉。 肮脏的坦然。 19岁的解平是已经执行三年任务的特工前辈,他不仅是任务完成度百分百的传奇特工,两年前还曾出演一部名为《血腥神父》的电影,成为当年议论度最高的风靡影星,这对于在地下工作的特工来说是一个先例。 那部作品拿了无数个影视界的最高奖,解平亦是获奖无数,然而他再也没出现在公众视野前,自然也不会出席任何颁奖仪式,地上没人有资格能再看见他本人,只得不厌其烦在枯燥的电影节上播放他的作品,猜测他的生平,捏造他的死法,翻出花样永久怀念他。 章纪昭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留下的选择,这才有了正大光明的偷窥机会。 那天解平穿了灰色作训服,掺杂着黑发的亚麻金发丝轻扬,短袖袖口露出的手臂肌肉随着他开汽水罐的动作拉出紧致蓬勃的漂亮曲线,他喝一小口汽水,轻笑着看走到他面前的卡门。 卡门,那个录像带中红发的男孩也已经长成瘦高的青年了,他肩宽臀高,眉眼中总有细碎的狡黠,像只滑头的红狐狸。平心而论,他们三个人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好看,特派队特工都是这样,可章纪昭还是觉得只有解平好看。 以及,卡门一直很碍眼。 卡门早已喝光手上的汽水,食指挂着易拉罐拉环,状似随意玩笑道:“听说买不起戒指可以用汽水罐的拉环暂时替代戒指送给心上人,我现在就是个穷小子,所以只能送哥这个啦,等以后有钱了再给哥换个好的。”说着就要去牵解平的左手。 解平像看小孩耍性子,喝着汽水唇角淡扬,也不把手扯出来。 你倒是把手抽出来啊。 章纪昭手攥成拳,万幸现场有人比他更急,解平的亲弟弟解安连忙夺下卡门的拉环大吼:“你有病吧!猪脑子!” 解安与解平的五官有八分相似,人却憨态可掬,两颊雀斑因为吼声亮红,边吼边带着拉环朝前跑开,卡门也不爽地追上去:“说谁猪脑子呢?我还是你哥呢,跑什么跑,给我道歉。” 解平无奈摇头,似乎对此结局早有预料。 现场只剩他和解平,章纪昭故意踢动身旁的老旧红砖弄出刺耳的声响,明示自己的偷窥,甚至暗暗期待解平来抓他,解平不可能没听见,然而他却将汽水易拉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没事人一样走远了。 章纪昭心下可惜但并不遗憾,据他观察,解平对待家人以外的人和事向来熟视无睹,等人走光,他闪身出现,从垃圾桶中挑出那个拉环完整的易拉罐,这才是他的目的。 洗干净易拉罐,像珍藏过去那些物品一样小心翼翼摆进密码箱,年少时章纪昭清点一遍它们就心满意足,但对于26岁的章纪昭来说,它们一定别有用处。 单人布艺沙发上垫了层防水布,章纪昭举起左手,修长的无名指底部明晃晃是一个银白色的易拉罐拉环,他看着那个拉环,长睫时落时升,右手手腕肌肉线条因用力而紧绷,冷白的肌理漂亮。 如果这是解平为他戴上的戒指…… “哥。”他失神道。 胸膛剧烈起伏,冰冷的章纪昭仿佛被自己的想象力灼伤,他脱了力,脊背汗湿朝后靠在沙发上,神情疲惫中带有贫瘠无力的渴望。 连录像带也只记录到25岁的解平,而他已经5年没见过解平了。 章纪昭想象力匮乏,二十来岁的解平他自认为清楚透彻,而如今30岁任职驻外情报站站长的解平,他半点也想象不来。 ---- 解平天生发色是那种经典白人dirty blonde,后面就不是了
第3章 眼泪泡饭 解平,16岁任第四代特派队队长,25岁退队,随后调任至驻外情报站任联络长官,30岁升至驻外情报站站长。 传奇履历与非凡的晋升速度让他备受众人敬仰,可正如硬币也有正反面,解平23岁时开始名声一片狼藉,命克搭档的传言让他在情报局内臭名昭著。 21岁那年,章纪昭曾为此事大打出手。 那是个和风日丽的早晨,他已经消化好解平调任的悲惨消息,在食堂和队员一起吃早餐。 他面无表情地剥着鸡蛋壳,挑出蛋黄三两口嚼着没有味道的蛋清。 丽芙和查理惯常聊天、调情,通常是丽芙耍弄查理,查理驯顺沉默,看在他们不会玩出一条新生命的份上,章纪昭不关心他们到底谁上谁,到底是炮友还是真心相爱,只要他们不会哪天问他要产假就行,他们这行没有产假。 本来无聊的早餐时间消磨着也就过去了,对面忽然窸窸窣窣,吵闹声大了起来。 丽芙往斜前方昂起下巴,眼神示意他:“他们在聊解平。” 确实如此。 “解平有什么了不起?两个S级特工全因为保护他死了,还一个是他养弟,一个是他亲弟,死的那叫一个惨,他倒好,没见有多悲痛,调任升职了,风轻云淡吃人血馒头上位了,究竟有什么好夸的我真是搞不懂了。” 章纪昭撂下筷子,拿了张纸巾擦嘴,沉静的黑眸朝说话的人看去。 “听说他已经主动要求组织停止向他分配搭档,单人执行所有任务,也没你说的那么满不在乎吧。” “为什么不是他害怕新搭档不是他弟弟,害怕下次任务没人心甘情愿保护他,害怕下次死的是他自己?我说了,你们就是认知狭隘才升不了职。”络腮胡不屑地挑动嘴角,旁座两三人出来捧场,拍手叫好,他得到赞许更是嘴上不把门,什么沾亲带故的造谣都出来了,直把解平说的族谱上没一个好东西。 造谣正欢,后脑勺猛不跌被一股大力按进海鲜炒饭中,络腮胡暴跳如雷,骂道:“操他妈,哪个傻逼!” 同桌人呆若木鸡,来者标志性的红发斜刘海与好相貌无不彰显了他特派队S级特工的身份,看他轻而易举就按得络腮胡死死不能动弹,没人出来打圆场。 “舌根好吃吗?”章纪昭低头看着络腮胡,赭红色刘海倾斜下来遮住右眼,视线扫过桌上每个人,声调冷淡道:“闭嘴吃饭,不会闭嘴我可以教,刚好今天特别闲。” “你他妈谁?”男人挣扎不开,“有种玩阴的,有没有种决斗?” 章纪昭面无表情地操作腕表,空中立马投射出终端的场地预约界面,“现在就可以用终端约决斗场馆,你愿意吗?对了,我叫章纪昭,幸运的话你应该认识我。”不幸的话,你可能就会在角斗场上残废了。 “哦哦哦是我章哥啊,认识的、认识的,谁不认识我们情报局第一大英雄。”男人打着哈哈,一转愤怒变为谄媚的狗,努力往后撇脸讨好,“我天天搁后面坐着执勤,都没一睹过我哥的芳容呢。” “谁是你哥,滚。”章纪昭忍着触碰男人的恶心撒开了手,这男的头上全是油,他需要马上回去洗手消毒。他要洗十遍手,不,一百遍。 干脆洗烂算了。 准备拿餐盘倒饭,丽芙和查理跟在他身后,丽芙超到他前方饶有趣味地观察他的不耐表情:“你也会为了别人动手,真稀奇。” 章纪昭将白粥倒入泔水桶,头也没抬。 “你不是认识解平吧,你和他上过,然后他转头把你忘了?不然为什么你之前老偷看他,他走了又天天去借他的录像带,现在还替他做名誉维护?” “我倒想和他上过。”章纪昭丢汤勺的动作慢半拍,他不爱谈论自己的感情私事,也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解平的名字,听了不仅容易滋生妒忌而且烦,他很清楚自己在这方面是个小心眼的小人。“我也没偷看他,我光明正大。” “好吧,坦然的偷窥狂先生,你和他究竟有什么渊源?” 章纪昭心知不说她不会善罢甘休,故而随口打发:“他救过我。” 虽然是打发,但解平确实救过他。 章纪昭没有悲惨的童年,但他有悲惨的13岁。 年初他因为不会游泳被健硕的同学按进游泳池差点溺毙,万幸抢救及时活了下来,却罹患心理疾病,极端恐惧时他会突然忘记如何呼吸,几次在学校差点窒息而死。 远在他国的高知父母赶来接他看病却遭遇车祸身亡,本该由他继承的家中财产被贪婪的叔叔们瓜分,他吃了一碗眼泪泡年夜饭便被亲戚们联合送进了特教福利院。 所遇皆非人,福利院院长的老父母缺钱治病,而他是最麻烦也最容易死掉的那个。 他被打晕卖给当地黑市,两个男人轮流开了十二小时的车把他带到了农村偏僻烂尾楼中一间设施完备的手术间里。 农村静谧的夜只存在于他者的想象中,城市人从未领教过它真实的可怕。 恐惧可以放大人的五感,章纪昭能听见从每一个方位传来的虫鸣,它们汹涌、惊人。 双手双脚被绑着粗质麻绳,皮肤有拼命挣扎的血色洼地,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崩溃哭喊乞求:“我什么都没有,你们放了我吧!” 门外抽烟的两个男人闻言嘿笑,其中一个先开口:“要的就是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 “说起来,他家里人都死全了吧?买方和医生可快到了,手术不能出什么茬子。” “他那家里人,活着的和死了的没什么两样,省不少麻烦。” “他值多少?” “全部,这个数,四百万,但必须确保新鲜。” 四百万,我? 章纪昭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黑白分明的瞳孔剧烈震动,他仿佛亲眼见到自己烂了,蚊虫吸食他的血肉,苍蝇在他被废弃的肢体上食腐,该死的呼吸困难症刹那间复发,鼻子成了摆设,明明张嘴却无法汲取氧气,像被人类残忍拎出鱼缸的金鱼。 额头不断渗出闷汗,瞳孔涣散,心跳声微弱到似乎属于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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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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