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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从没有一刻那么想收回自己说的话，但泼出去的水早就变成水蒸气，渗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了，再找补的话，就更显得心虚了。 但他想把这一茬给赶紧过了，却忽略了对方是江野。 只见江野慢吞吞地点头，喉咙拖长了音调：“嗯——对啊，差点忘了，那天还是我送你回家的……” 空气又一次凝滞，谢砚仿佛能听见单佳敏在他身后努力抑制的惊呼。 “但是几天不见也很久了嘛，有一百多个小时呢。” 江野慢条斯理说完，没来得及得意，便被忍无可忍的谢砚推了一下，手掌抓着他的手臂往外推着，嘴里还碎碎念着： “走走走走走走……别在这儿炫耀你有声带了。” “哇你以前不是坚决不跟我肢体接触的吗？掐几次脖子之后，现在终于习惯了？” “……你有病吧！？你脑子里装的是豆汁吗！？” 谢砚推搡着江野飞快离开走廊，两道拉拉扯扯的身影渐渐消失，唯有余音还在绕梁。 被留在原地的袁茜、易思安和单佳敏几人互相对视几眼。 单佳敏的脸上是一种仿佛发现新大陆的惊喜和兴奋，而袁茜和易思安只能尬笑。 谢砚扯着江野走到走廊的出口拐角处，见四下无人，才终于停下脚步。 江野那张笑眯眯的脸怼到他面前，正好被他身后的阳光镶了一圈很浅的金边，笑容的弧度不像平时那么讨厌，琥珀色的眼瞳仿佛落日碎金的湖面，里面是一个清清楚楚的、面无表情的他。 他的耳根仿佛被阳光灼热，撇开眼：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到，你好闲。” 江野心情很好，一点都不恼，在阳光中餍足地眯了眯眼： “你确定你要听我的回答吗？” 谢砚：“……那你还是不要说了。” 江野笑了下，没再多说。 谢砚飘忽的眼神这时候突然凝在了一个地方——有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正朝他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相机。 他的眸色瞬间冷下来。 在搜索赵明的时候，他也记住了赵明的长相，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江野是背对着的，并不知道赵明过来了，但看见谢砚的神色变化，刹那间也明白了，低声问他：“看到赵明了？” “嗯，他过来了。”谢砚垂下眼帘。 说话间，赵明朝着他晃了晃手中的相机，在几米外的地方就开始打招呼：“谢老师好啊！” 谢砚跟江野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交流，江野便慢悠悠转身，正面面向了赵明。 谢砚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赵明在看清了江野的身影之后，整个人很明显地在原地僵硬了一瞬，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消失。 虽然他随后很快调整过来，重新挤出一抹笑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但谢砚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跟梁莹的死有点关系。
第51章 大半天的拍摄里，赵明看上去都心不在焉的，有时候策划组让他多拍几个角度的画面，他也要愣两秒之后才能反应过来。 而他自从早上看见了江野之后，便一直不敢再跟江野有视线接触，对谢砚也没有刚到时的热情，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像个鹌鹑一样，佝偻龟缩在一小块地方，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谢砚冷眼看着，又时不时对摄像机后面的赵明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落在赵明的眼中显得格外渗人。 “……好的，那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身穿黑色连衣裙，坐在谢砚右侧的铁艺椅子上，笑着开口。 “嗯？”谢砚回忆着之前对接的问题单，“刚刚那个不是最后的问题吗？” 主持人打了个哈哈：“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的谢老师，要不你先听听能不能回答？” “那你问吧。” “我们听说你跟青春风暴的导师江野老师关系很好，请问是这样的吗？” 谢砚瞥了眼不远处优哉游哉坐在露营椅上的江野，这个探班的行为似乎让他连狡辩都显得苍白很多。 他索性承认：“还可以吧。” “好到什么程度呢？这是可以说的吗？” “就是还可以的程度。” “……好，那网上流传的消息说，你会给江老师写歌这件事，是真的吗？” “这种事情……得先看写不写得出来吧？我在节目上那次是第一次尝试写歌，也写得磕磕绊绊的，水平很不稳定，以后的事情不好说。” “哦——”主持人抓到了重点，“所以这个消息的难点不在于大家的意愿，只在于能不能写出来歌是吧？好的我们懂了——谢老师很愿意写，江老师也很愿意唱，剩下的要靠天意了。” “哇，你这总结能力，”谢砚惊叹，“我佩服，是当自媒体的一把好手。” 周围的工作人员们都笑了，谢砚抬眼，看见摄像机后面的赵明还是很紧绷着神经，眼神失魂落魄的。 “哈哈哈哈哈那我就当你在夸奖我了，最后一个问题……” “怎么又是最后一个？那刚刚的问题是第几个？陷入循环了？” “这次真是最后一个了，”主持人憋笑，“大家都对你和江野之间的化学反应很喜欢，那么如果以后你们两个再一起上节目的话，会选择什么类型的节目呢？” 主持人话音刚落，谢砚脑子里蹦出一个滑稽的画面，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虽然很快又恢复正常，但还是被主持人眼尖地看到了： “等等等等……你刚刚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快跟我们说说！” “我有笑吗？”谢砚不承认。 “有啊！我们所有工作人员都看到了，摄影老师也看到了，是不是？” 赵明突然被点名，神情有些怔然慌张，但主持人显然不在乎他的回答，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之后又开始对着谢砚输出： “大家都看到了啊，你可不许抵赖。” “好吧，我说，如果不合适的话你们自己剪掉啊。” “好好好！放心吧！” 不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江野都站起来了，他倒要听听，从谢砚口中能蹦出什么好东西来。 谢砚维持着自己的表情，镇定自若地开口：“你问完之后，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某水果台的亲子节目……” 主持人：“……噗！” 江野：“……神金啊！” 围观的工作人员有一些已经笑出了声，还有一些碍于人情世故，觉得在江野面前直接笑不太好，只能努力忍住。 “我开玩笑的，”谢砚弱声狡辩，“脑子不受控制啊……” “好啦，那你认真思考完的话，会回答哪个节目呢？”主持人笑问。 谢砚还沉吟着，就听见坐在镜头后一直把控着采访流程的单佳敏小声接话：“儿子们的恋爱。” 谢砚：“……” 主持人睁大了眼睛，有点不知所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单佳敏这声音虽小，但周围的这些人还是听见了的。 谢砚无语摇头：“她开玩笑的，综艺节目就随意吧，我这还是个新人，哪轮得到我挑？” 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这边默默偷听的江野蓦地开口：“怎么不能挑了？你要是想和我上儿子们的恋爱，那也不是不行啊。” 单佳敏失声尖叫。 谢砚：“滚蛋。” 他已经懒得解释江野是不是开玩笑的了，反正这些事情在别人看来，都是愿意相信自己心里想相信的东西。 一出采访在闹哄哄的气氛中结束，现场开始收拾布景，赵明也在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设备。 “走吧，去把衣服换了。”易思安过来。 “帮我盯一下这个人，他要是走的话，让人来告诉我，我很快出来。”谢砚示意。 易思安顿时开始紧张焦虑，顺着谢砚的视线看向赵明，心里叫苦连天—— 他从没有带过这么容易红的艺人，也没有带过这么爱玩神秘的艺人，好端端的怎么还搞起监视来了？ 回休息室换衣服的路上，谢砚问江野：“你说赵明会不会来找你？” “肯定不会主动来。”江野道，“哪有心虚的人自动送上门的。” “那我们就去找他。”谢砚打定主意。 他料想赵明应该会很快离开，果然，刚换完衣服，易思安派的人就过来找他了。 他跟江野迅速往易思安发的室内停车场过去，易思安正等在停车场门口，远远地瞧见他们过来，迎上去，神情忧心忡忡： “你们到底想干嘛啊？” “问点事情而已。”谢砚淡声道，“人在里面？” “嗯，这里只有这儿一个出口，他刚进去，你要找他的话就搞快点。”易思安哭丧着脸。 “那你在这儿守着。” 停车场里不像外面那样炎热，有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凉意，但空气不太畅通。 这附近并不是商业区闹市，停的车子少，视野遮挡也少，只有几根巨大的水泥柱子整齐地排列在中间。 谢砚一眼看见A区尽头的车子旁有一个人影，他喊了一声：“赵明？” 声音在停车场里回荡。 那道身影倏地转过身，脸庞在没有阳光的停车场里显得有些阴沉，孤身站着像个孤魂野鬼。 “……谢砚？江野？” 赵明的声音不大，他们听得并不清楚，缓步走过去。 走到面前时，谢砚才发现这个人的脸色比刚才拍摄时还憔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手上死死地捏着个手机，但屏幕是暗的。 “怎么走这么快？”谢砚朝他扯了扯嘴角。 赵明笑得勉强：“工作都结束了，还留着干什么？” “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谢砚的眼神冷得像冰，看得赵明心底发怵，垂下眼皮回避着他的目光：“我还有事，下次……” “你是梁莹的男朋友吧？”谢砚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开口直戳心脏。 梁莹的名字被说出来时，赵明的身体瞬间像是被冻住了，脸色也青得吓人，下颌线紧紧绷着，整个人如同一根被拉扯到极致的弓弦。 “梁莹是谁？”他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仿佛掺杂着砂砾，哑得不成样子。 “别装了，赵明，网络是透明的，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你是她的男朋友。”谢砚看他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梁莹的死跟你有关系吧？” 脆弱的平和被撕破，赵明浑身一哆嗦，咬牙切齿：“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是她弟弟。” 谢砚面无表情，心里有些难受，明明已经是男女朋友这样亲密的关系了，最后还是成了最大的加害者。 梁莹姐姐是后悔这个吧？ 如果没有来这个城市，没有选择这份工作，就不会遇到这种人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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