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书屏撑着伞提着菜从校门外走进来,看到站在校门口的小桃子,见她目光呆滞,抱着书的手臂上爬满青紫色的条纹伤痕,蹙眉走了过去。 “杨桃,同学们都买了英语备考卷,你怎么不买?你上学期请了那么长的假,应该好好补一补。”闻人书屏握着伞柄,用温和的声音问道。 小桃子低头撩了撩耳边散落的碎发:“老师,我英语不好,我爸说学英语没用。” 闻人书屏点点头:“哦,这样啊……没事,我那里刚好多买了一份,你下早读课了去我办公室拿吧。” 远处,年少的盘子抱着被雨淋得半湿的课本,抬胳膊揉鼻子,嫉妒地对站在身旁一语不发的同班同学王仔说道:“小桃子他爸拉三轮车卖煤嘞,有的是钱,怎么可能不给她买。我看她就是装,拿钱去买好吃的吧,上学期她就上了几天课,没啥大毛病还总是请假。晚上我去麻将馆接我妈的时候还看见她在街上和男的在闲逛……真是不要脸得很,跟她妈一样,一天到晚在别人面前哭穷。” …… 盘子看着曾春见道:“还记得不,我们上初三那年,有一天体育课上,校门外来了个陌生的男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和小桃子在乒乓球台那里吵架。围观的同学们都吓得不敢走上前。” “后来王仔去把闻人老师叫来了,那个男的骂得更难听了,拽着小桃子让他跟他回家,小桃子挣脱不得,被那个男人扯着衣服一巴掌掴在乒乓球台上,抓着头发就在那撕扯,叫小桃子不跟他回家就还把欠他的钱还了啥的。” “小桃子也是犟脾气,也不还手,只跟那个男的在那对骂。那男的暴脾气一发,把小桃子的课本资料书都撕烂掉在地上泡在水里,你走过去捡书包,还被那个男的摁着头骂了很多脏话,骂小桃子贱货,骂你小白脸之类的神神叨叨的……” “闻人老师看见你们被骂了,气得不行,一巴掌扇在那个男的脸上,同学们都忙着拉你们,乱成一团,后来不知道咋搞的,有人动手把那个男人的鼻子打流血了,撞倒在乒乓球石板上,撞得头破血流,雨水一冲刷,流在地上,吓人得很……” “再后来那男人的家里人闹到学校来,校长就把闻人老师辞退了,而小桃子呢,直接辍学跑外地打工去了,走的时候还是找闻人老师借的钱……” 曾春见从回忆中抽离,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凝神旁听的盛雅男,淡淡地道:“当然记得,当时闻人书屏老师是咱们学校里唯一教英语的。咱们班本来人就少,二十一个吧。听说闻人书屏不教我们了,要回惠城结婚去了,都坐在教室里哭。后来甚至拉帮结对旷课买车票去惠城参加婚礼。” “不过我没有去,我妈没给我钱买火车票。正好那天语文老师请了孕假,都是唐老师的数学课,唐老师拿粉笔在黑板上写题。底下学生全部趴在桌上哭,提问都没人回答,叫读英语课本,也无人出声。” “后来,唐老师走到教室最后排没人的位置上,也在那里哭。” 盘子嘿嘿笑道:“就我和王仔没去,在网吧通宵玩游戏玩了五天!” 曾春见也笑:“你还有脸说,打听到其他人都回学校了才回去,校主任知道也没惩罚你们。” 盘子叹道:“后来我们班的学生都被转到其他学校上课,我就再没遇到一个像闻人老师那样对学生负责的了,免费给我们补课,还买了好多本子和笔放在讲台桌子里,说谁没了就去拿。” 曾春见点头:“嗯,学校里发免费营养餐的时候,别班都是下楼去吃,闻人书屏直接帮我们搬上楼的,说是叫我们好好学习。” 盘子笑着说:“我记得那时候班上有个男生叫啥名来着忘了,好像得了白血病吧,经常不来上课。一来上课,闻人书屏老师就先紧着他来,买了啥好吃的也总是先给他。闻人书屏老师还有个巴掌大小的相机,宝贝得不行,谁也不让碰,只有过节日或者办了黑板报才给我们拍照。倒是给那个男生拍了很多照片,当时我们都嫉妒得不行,直到有一天他忽然不来上课了,说是转学了,去北京治病,后来没治好死了……他妈听说闻人老师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哭着跑到学校来找闻人老师要照片。” 曾春见深吸一口气,别开脸:“现在想起来都挺……挺感动的,特别是闻人书屏用沙城的普通话和我们说话,一开口就想笑。” 盘子:“对,沙城人的口音,忒逗了,新调来的时候,用毕边话骂他他听不懂,后来听懂了气哭过一回。” 曾春见:“你还有脸说,是你带的头吧。” 盘子撇嘴:“你不也是嘛,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看课外书。有一回还态度恶劣地捉了两条滑腻腻的鼻涕虫粘在粉笔盒里,吓得他从那以后每次都自带粉笔盒……哎,说这些咋子,那时候任性,都不懂事嘛!” 曾春见:“也是,那时候班上的同学都被闻人书屏骗了,以为他真的结婚,去了沙城才知道,是他叔叔结婚。” 盘子叹道:“唉,说来都怪小桃子,还有那个男的。小桃子去外地打工,那男的听说以后好像也跟着去了……去了就没回来了。村里的人都说是失踪了,他家里人报案了到现在也没找着人,这都是报应啊。” 曾春见阴沉着眼眸,心不在焉地笑着应声:“对,报应,都是报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说边笑,看起来好像完全将来时的郁闷之情抛到了脑后。 直到想说的话暂时找不到说的了,盘子才伸手搭在曾春见肩上,提议道:“毕边市中心新开了一家画馆,离这不远,要不要过去看看。” 曾春见稳了稳心神,说:“岫岩路那边,妙年书画馆对吗?” 盘子嘿嘿一笑:“哟,你咋晓得?” 曾春见不咸不淡地道:“馆长之前找我设计过图纸。” 盘子愤愤不平地捶了曾春见的胸口一拳:“你厉害啊,又是建筑设计师又是室内设计师,在外面赚了钱还不算,还回老家来抢我饭碗。” 曾春见笑着推开他:“开车吧,雨下大了,毕边的天气真冷。” 盘子拿出车钥匙开了锁,盛雅男提着裙摆忙跑过去拉开车门,从后座抱来曾春见的毛呢外套,披在他身上。 盘子看了,笑眯眯地道:“你这助理,还挺有眼力见。只是这种天气,穿这么薄的裙子,不冷吗?” 盛雅男笑着摇头,曾春见裹着衣服上了车,往后一靠,道:“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
第5章 5:回来了? 今天的项目会议开到一半,进来了两个服务员天送茶点。 不一会儿,温室集团总部又临时派了两位专员来做前期“视查”,会议室里古木雕花椅子不够了,需要另添,跟在曾春见身边的盛雅男主动出去找了一个服务员,请他帮忙一起搬椅子进来。 椅子就放在曾春见旁边,曾春见起身让位的时候,意外看到了那个服务员的侧脸。 是闻人书屏,他的老师…… 曾春见呆住了! 结束后,盛雅男将一盒润喉糖急急地塞到温明澈的助理小张的手里,随后背着包紧跟着曾春见出了运莱酒店,一个劲儿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老师,之前我忘在那家石家庄那家酒店的相册已经转寄到彼得潘民宿了。” 曾春见点头,道:“嗯,知道了,快递到了打电话给我。如果我在休息,就发信息给我。” 盛雅男又继续道:“老师,我刚刚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我见他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和扫地阿姨说话,看着很闲,所以才叫他搬椅子……” 曾春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点开微信,找到“债主夫人”拨通电话。 曾春见:“喂,景言,闻人书屏老师现在在哪教书?” 名唤景言,单字姓白的女子在电话那头笑道:“教什么书,他现在做自由插画师呢,偶尔在餐厅或者酒店兼职做服务员。怎么了?” 曾春见:“小桃子回来了,你知道吗?” “回来就回来了呗,我早见过她好几回了。” “你有闻人书屏老师家的住址吗?” “有,教师节还没到呢,又要托我送礼物给你的闻人书屏老师啊。可别,每年都让我替你去送花,怪不好意思的,要送你自己去送吧。” “你们还没有在一起?” “哈?我为啥要跟他在一起?” 曾春见愣了愣神,笑道:“没什么,我想请你吃饭……聊聊,可以吗?你现在住哪,我去接你。” “啊,你说啥,我没听清……我先挂了,又下雨了,我要去收衣服了。你们毕边这天气,真的是天无三日晴……” 曾春见面色沉重地将手机递给盛雅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烟,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路边电线杆上贴的一张黑白色的寻人启事,纸张几经风雨摧残,只能依稀辨认出“男孩……十一岁……戴有助听器……金鸡湾河口走失,好心人……转赠一套房……”几行字。 曾春见眼眶微红,颤颤地收回打火机和香烟,将车钥匙丢给盛雅男,道:“去农校。” 盛雅男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搜高德地图,没找到农校,转头看着曾春见,小心翼翼地问:“老师,在哪?” 曾春见:“搜毕边职业技术学院。” 盛雅男低头搜了一遍,没看见,抬头小声问道:“老师,是带方县的这个吗?” 曾春见闭了闭眼,从盛雅男手中夺走钥匙,冷冷地道:“不是!算了,我来开车。” 说着走到停车位,怒气冲冲地上了车,盛雅男心惊胆战跟着上了副驾驶座,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一直系不上安全带。 “手机给我,坐后面去。”曾春见看在眼里,命令道。 盛雅男连忙递上曾春见的手机,垂着头下了车,去了后座。 曾春见余怒未消,给盘子打了个电话,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曾春见劈头大声质问道:“老盘,农校呢,咋从地图上消失了?” “早改名喽,你要搜毕边清华国中。”盘子打着哈欠,睡意朦胧地道。 —— 半个小时后,毕边金鸡湾公路旁,曾春见下了车,环视群山及远处低矮的工厂房,再看地上被挖掘机履带碾压的痕迹,瞅着陷入黄泥的后车轮,怨怼地抬起腿踹了轮胎一脚,拉开车门,拿起了随手丢在座位上的手机。 拨通电话后,曾春见抬眸,张开五指从指缝间看着远处晶金灿灿的夕阳,微微笑道:“盘子,来扬帆高新区附近拖你的老婆。” 盘子懒洋洋叹了口气,不耐烦地道:“大哥,又咋子咯?” 曾春见轻咳一声,平静地道:“你‘老婆’后轮陷泥巴里去了,赶紧带上装备来营救。”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1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