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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拉对于塔利亚这些比喻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对方的确说出了她想表达但是不怎么好直接说出来的意思。 “在一个小时之前我认为我看见了嫌疑人的车，”韦纳比补充道，“但车程距这里应该大概一个小时，我敢肯定我开车过来走的是最快的路。” “但是那个黑了我电脑的人是在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到我家里来的。”理查德在被医护人员扯着往医务车上送的过程中扭过头来插嘴道，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少见的显得格外沉默。 “你的意思是嫌疑人不只有一个？”塔利亚挑了挑眉，“单纯一个对我们有私人恩怨的人我们可以直接从过往的案件里寻找，不止一个的话……他们究竟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呢？” “同一个案件里牵连的不同的人？”希拉别别嘴，她现在看起来已经从最初有嫌疑人跑到自己家里这样的事里缓过来了，“或者是完全不相关联的人因为某些原因认识后做出的？” “今天已经晚了，我们明天再说吧，只要这个嫌疑人没有过分的举动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案子需要办。大家注意携带好自己的配枪。”卡罗拉•沃尔特也许是看出来这样子讨论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说到底这个嫌疑人只是给他们虚晃了一枪而已，所以就叫组员们先回去歇着了。 希拉点了点头，笑嘻嘻地给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走到路口去想打出租车，韦纳比也对大家示意了一下，然后拿出车钥匙准备去找自己的车。 等到两人走后，卡罗拉才发现塔利亚一直没有动，她面色如常地望过去，问到：“你不回去吗？” 塔利亚只是看着她，这种眼神让卡罗拉有些不舒服，像是某种打量的、揣测的眼神。 “不要把侧写那一套用到我身上。”卡罗拉毫不客气地指出。 “好的，”塔利亚从善如流地笑了笑，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带了一丝顽劣的意味，“卡罗拉，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哦？”卡罗拉干巴巴地反问。 “我的意思是，”塔利亚眨了眨眼，轻笑出声，“你今天很多小动作比以前更多，特别是我们怀疑到嫌疑人的身份的时候。” “我的确有一些想法，但我并不能确定。”卡罗拉淡淡地说，“我不希望我的看法干扰到你们的判断。” “好，那等你确定了以后说也不迟。”塔利亚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去深究，然后轻轻笑了笑，挥了挥手，“那就明天见了，卡罗拉！”
第二十二章 魔鬼群（二） 塔利亚推门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小组成员们面色凝重地围在一起，理查德正在说着些什么。理查德今天头上的包扎甚至都没有拆就来上班了，看起来精神一般。 塔利亚顺势明白肯定又有什么案子发生了，便迅速地挪动过去，挤到卡罗拉身旁，探着脑袋向理查德的电脑屏幕看去。 屏幕上是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照片上两位男性死者，一位嘴唇被割开再缝上，像是怪异笑着的恐怖故事里仇恨孩子的小丑，另一位浑身赤裸，人皮被割裂得血痕累累，头上被固定着两个羊角，像是某种暗黑童话里潘神的形象。 “这看起来像是‘笑脸杀手’和‘牧羊人’的作案特征，”塔利亚看了一眼，用一种轻巧的语气说到，有些破坏房间里的气氛，“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案子都是三年前的，凶手早已经判了死刑了。” “这是模仿犯。”卡罗拉冷冷地说，目光并没有从照片上移开。 “所以，这就是昨天那个嫌疑犯想给我们看的？”希拉歪歪脑袋，“他模仿我们破过的案子，想要干什么呢？” “太过于有表演性质，太过于傲慢。”韦纳比沉声说，目光深沉。 “再加一点，太过于仇视我们。我真想知道嫌疑犯——不管是几个，是怎么维持这样的仇恨的。”塔利亚耸耸肩，语气里有一分嘲讽。 “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可能真能恨成这个样子。”卡罗拉冷笑一声，然后也正声起来，“嫌疑犯在质疑我们，在嘲弄我们，或者可能只是把我们当成了某种仇视的代表。” 十六岁的卡罗拉身着黑色丧服，和每一个来悼念父亲的人小声交谈着。人们在对这位英勇牺牲的FBI探员沃尔特先生表示由衷的沉痛与不舍的同时，也惊讶于这个还未成年的女孩面对父亲去世展现出来的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的成熟。 沃尔特探员在局里虽然不算位高权重，但由于经验丰富也很能说得上话，和上级关系也很不错。任何和沃尔特家有些交集的人都知道，沃尔特夫人由于难产去世了，这位深情专一的男士一人拉扯大了自己的女儿。 卡罗拉•沃尔特用得体的谈吐、无可挑剔的礼节对于每一个来访者表示自己的感激，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冷着一张脸，显得在这种场合中游刃有余，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刚失去相依为命的父亲的孩子。 由于卡罗拉还未成年，她在父亲过世后的两年内一直住在父亲以往的上司兼朋友克里斯•罗纳德家里，和罗纳德夫妇以及他们十二岁的女儿生活在一起。 然而在满十八岁不久，卡罗拉进了大学以后便也不常回罗纳德家了。 下班的时候众人陆陆续续地收拾离开，卡罗拉因为正在写相关的材料报告多留了一会儿，等她走的时候却看见塔利亚仍然没有离开，塔利亚站在走廊上，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留下老照片般晦暗不清的光晕。 “你还不走么？”卡罗拉按耐住内心多余的情绪，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 塔利亚这时抬起了头看向她，脸上并没有他一贯的漫不经心的笑，而只是看了过来。 “韦纳比他们都很担心你，我也认同他们的看法，所以留下来看你是不是想要聊一聊。”塔利亚缓缓开口，走廊的灯让他的深绿色眼睛像是某种沸腾的粒子。 卡罗拉没有说话，但她想她自己也许这个时候脸上显露出了一些过于明显的情绪。 “你看卡罗拉，这就是和一群专业的侧写师工作的烦恼，你总是无法完全隐藏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不是么？”塔利亚耸耸肩，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到，像是在和朋友进行某种十分令人愉悦的对话。 在十几分钟前，希拉就眨着大眼睛拽着塔利亚，不停地说：“卡罗拉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不敢去问她，你能不能留下来看看她？” 塔利亚当然在希拉和并未说出口但实际心里这么想着的韦纳比和理查德期盼的眼神中应下了。 所以就出现了这一幕，两人一人站在门内，一人靠在走廊的墙上，静静地等待着打破沉默的时刻。 “对于模仿犯的身份我有一定的头绪，我现在需要去确认，”卡罗拉静静地开口，看了一眼塔利亚，忽然淡淡的笑了笑，带了一点伤感的意味，“谢谢你。” 塔利亚沉默着，看着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所以卡罗拉，你做了什么？” 卡罗拉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我会处理好的。” 塔利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知多说无益，便轻轻摇了摇头，走开了。 冷色的雨拍打在车窗上，结束了一天的调查，几乎一无所获的bau小组也暂且将模仿犯的案子放下，卡罗拉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 开到了一半，忽然若有所思地将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她像是思考了很久，像是在斟酌某种事关生死的问题。 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翻到的，自己父亲留下的相册，相册里大多是父亲和自己的合影，和父亲的工作看起来毫无关联，于是便直接留给了卡罗拉。 摇摇头，卡罗拉把一切抛之脑后，然后继续向家的方向驶去。 停下车，卡罗拉听到几条街以外的犬吠声，划破黑夜，车灯在漆黑粘稠的夜里闪烁了几下，像是雨幕里舞台的打光，然后消失不见了。 卡罗拉撑起了伞，雨水从伞的边缘滴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其他的声音都被雨水所掩盖了，混杂了潮湿泥土和烟灰的气息弥漫在雨中。 卡罗拉将手伸向了腰间别着的手枪，她冷冷地望着前方的黑夜，静静聆听着雨声。 然后，几乎是毫不出人意料的，她看见了那个五六十岁但是仍显得年轻的男人，头发灰白，眼神冰冷，像是在等待着她一般。 克里斯•罗纳德，她的养父。 “卡罗拉，好久不见。”克里斯•罗纳德笑了一声，像是和自己带大的孩子一般说道。 卡罗拉没有回答，她看着对方的身影模糊在雨中，拉长、变幻。 “如果不想让你的组员出事的话，我们也许可以聊聊。”克里斯•罗纳德用一种谈判的语调说，“说实话，我以为你会先来找我的。” 卡罗拉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然后忽的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滑稽的、令人捧腹的小丑形象一般。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想笑，很想从这副躯壳中解脱，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感，然而不多久，她却又冷下了脸来，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她感到一把刀抵在自己的腰间，一个人的气息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克里斯，我不知道你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卡罗拉冷声说，“你就这么害怕我？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警告过你了卡罗拉，你不应该继续这样下去的。”克里斯•罗纳德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调说。 “如果你是为了你两年前由于滥用职权调离总部的事，是我做的。”卡罗拉•沃尔特面不改色，“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没有必要把仇恨转移到所谓分走你权利的整个小组上。而且，这远远不够，对于你来说，调离只是暂时的，过几年你有很大可能性还能回来。” “你根本不愿意认识到你其实无法改变任何事吗？”克里斯•罗纳德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用教育孩子的口吻开口道，“你明明可以有更加平坦的道路，为什么不去选择呢？” 淅淅沥沥的雨声吹起一片又一片海洋般的雨雾，脚下湿漉漉的地面反射出各种颜色的光。 “你似乎想错了，”卡罗拉轻轻说，“我并不是为了我的父亲想要去做任何事，我也并没有把我父亲的过世归咎于你的身上，我并不想把自己束缚在所谓复仇这种过于感情化的框架中。你做了错误的事，我要去纠正，仅此而已。”
第二十三章 魔鬼群（三） “我并不知道你居然会热衷于电锯惊魂式的情节，”卡罗拉在被“押送”到一个封闭的房间里的时候冷着脸说，像是不认同对方的品味一般，“有这个必要么，克里斯•罗纳德，你从来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装饰不是么？” “卡罗拉，我真的很欣赏你，如果你不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的话那就好了。不过就算你已经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我更加怨恨的却不是你，而是没有让你走上我想让你走的道路这一事实。”克里斯·罗纳德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后悔，又像是在追忆，“卡罗拉，我没有必要除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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