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的快递员在家里停留将近一个半小时?韩陈提出自己的疑问。 季北同每个月都会订很多花,这是他们家阳台和花园的照片,因为订的比较多,所以花店的人都会帮忙搬运摆放,有时候需要两三个小时,今天还算比较早离开的。 但这样花店快递员在时间上有嫌疑?陶非刚刚一直很认真地记录着时间,听到这儿,忍不住发问。 结果韩陈和警员都看着他笑了,小陶你不能只看时间啊,要结合证词来看,季北同七点出门之前一直在房间里,快递员这一个半小时是和他在一起的,如果快递员和案件有关,那他应该会提出来的,但现在证词里完全没说到这个。韩陈一边给陶非解释,一边对警员说,新来的实习生,老何推荐过来的,以后多多照顾着点。 这位警员和韩陈貌似比较熟悉,听见这话,将陶非仔细打量一番,原来是何教授的学生,那一定很厉害,跟着韩律师好好学两年,以后一定有出息。只一句话,把三个人全夸赞了一番,说话的技巧性令人不得不叹服。 许是因为韩陈教学一般的耐心讲解,陶非完全没有为这件事感到尴尬。对老板的印象,由最初外表上的好感,再到车上发现他对案子毫不关心的一点失望,刚刚得到他指点和推荐的感动。陶非觉得这个人很复杂,自己对他的感觉一直好与坏之间反复。陶非之前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除了时间呢?还有什么线索?韩陈点头接受了恭维,接着问道。 还有凶器,那把水果刀,有两个疑点。他们家的东西,多数都是胡晓缘置办的,风格很统一,说白了,就是比较奢侈。厨房里有一整套刀具,警员把照片拿出来给他们看,每把刀看上去都简洁大方,除了刀面上有一些花纹,和平常自家用的菜刀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与陶非不同,韩陈看了两眼刀面上的刻字,是旬刀? 是啊,您识货。听他们鉴识科说的,日本旬刀是一个挺有名的菜刀品牌,一套要四五万,其中就包括了一把水果刀。当然了,不光是这个,他们家的一个垃圾桶都要三千块……就差不多都是这种价位。再看看凶器,随便哪个便利店都能买到的,十几块钱一把,不像是会出现在他们家的东西。而且凶器上只有季北同一个人的指纹,没有胡晓缘和保姆的,我们找保姆初步了解了一下,她说没有见过这把刀,所以这算是比较有力的证据了。甚至有可能是早有预谋的。 小陶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韩陈主动提问他,陶非停下手中的笔,想了想说,为什么要另外买一把刀作为凶器呢?家里明明有,现在多出一把刀,反而让人怀疑。还有,我们查找附近便利店的监控,能不能找到他购买凶器的证据呢? 看到韩陈点点头,陶非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提问思路还算正确。 我们是这样推测的,季北同杀害他的妻子,应该是有计划的,所以准备了一把普通的水果刀作为凶器,打算在事后丢掉。胡晓缘昨天晚上本来有聚会,应该不会回来这么早,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提前回到家中,与季北同发生争执,于是季北同冲动之下把她杀了,因为紧张或者其他缘故,没有想好处理凶器的方法,干脆留在了现场。至于这附近能买到同款刀具的便利店,我们已经开始走访了,不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间开始准备的,所以调查起来难度很大啊…… 这位警官看上去经验丰富,推测也合情合理。我还想请问一下,季北同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陶非边点头边问道。 这个我们还不确定,初步判断两方面的因素,一个是工作中的矛盾,毕竟在公司季北同是胡晓缘的下属,另一个是感情问题,夫妻二人有可能在男女关系上存在一些问题,我们今天还要找相关人员进行审讯。不过季北同那边,还得麻烦韩律师沟通一下,无论真实情况是什么,还是得开口说清楚对不对……这么抗拒审讯搞得我们也很难办。媒体上很多和她合作过的明星都在声援,要严惩凶手,上头很重视的。 韩律师点头称是,说先听听其他人都怎么讲的,然后我和小陶再去见他。 话音刚落,内线电话和陶非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警官接起电话,眼神示意韩陈,证人到了。两人起身,看了看陶非,等他一起。陶非看到手机上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挂掉电话。没事,我们走吧。他赶紧起身,让两位前辈走在前边,自己跟了上去。 ----
第5章 浸泡(一)
疼痛很快就消失了。边子兰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像一只蝴蝶,在空中飞着,飞到了很遥远的过去。 记忆是从一片山林中开始的,最开始苏醒的是气味,人工消毒液的味道退散之后,土壤天然清淡的腥甜充满鼻腔。因为觉得冷,他尽量把自己的手脚缩起来,贴紧母亲柔软的身体。母亲坐在地上,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指着眼前的植物给他看,声音贴在耳膜上,让人分不清楚,这些话究竟来自母亲,或者根本是从自己的内部发出来的。 这是线柱兰。你的名字就是兰花的意思。野生的兰花很挑剔,一般都生长在环境好的山谷里,阴凉,日照时间短,空气湿度大的地方。跟你一样,很娇贵的。她笑着说话,轻轻捏了捏边子兰的脸,接着捡起刚刚采集的标本,贴在他的脸上,忽热忽冷的温度变化让他忍不住摇头,母亲大概觉得可爱,变本加厉地,拿鲜艳的紫红色花瓣扫了扫他的鼻尖。这是蝴蝶兰,你爸爸最喜欢的蝴蝶和妈妈最喜欢的兰花。有很幸福的寓意呢,回去咱们养一盆好不好…… 然后她突然转头向后看——边子兰确定,是她先回头,才听见声音的,像是有某种感应,呼唤声隔着朦胧的雾气传来,我找到枯叶蝴蝶了,你们快过来看。父亲的脚步踩在湿润的泥土上,粘腻而缠绵。 他感觉到母亲抱着他站了起来,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靠了过去。但是雾越来越大,父亲的身影渐渐融化在视线里。随即而来的,支撑着身体的力量消失,按理说,自己会摔到地上,但始终没有。好像是变成一阵雨,滴滴坠落下去。 不过很快他意识到,那不是雨水,而是自己的眼泪,冲散了雾,父母的身影变得清晰。装裱好的照片对于十五岁还没有开始长个子的他有些巨大,要仰起头才能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从头顶传来,之后就住在叔叔家了,一会儿让你阿姨去帮你收拾东西,不要害怕。 他抬起头,看到很多张脸围绕着他,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感到悲伤,只是眼泪莫名其妙地流淌着。他清楚地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挖空了,但是却感受不到疼痛。 周围一点点喧闹起来,人们大声的笑和说话。篮球“嘭”的一声砸在自己身边,吓得他愣在原地。哎,帮忙捡一下啊。声音从远处慢慢传来,他看看滚到一旁的球,上面沾了很多土,深呼吸两次,城市的尘土没有记忆中的味道。干嘛呢,捡球啊。他听见声音,伸手,还没有碰到球,匆忙沉重的脚步已经落到身边。算了吧,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是碰过球的吗,跟个大姑娘一样。大概是他距离自己变近了,这句话直接就钻进边子兰的耳朵里。 放学的时候,那些声音也会一直跟着他。因为自己体育课不怎么参与活动,因为贫血而苍白的肤色,因为母亲最爱的兰花是自己的名字。那些声音一直跟着他,很快就习惯。只是有时候,偶尔偶尔,难以忍受的时候,他会抬起头,看看自己前面的人。 他很高,不仅仅是和自己相比,和同龄的男生比,也算是高个子了。虽然看起来挺瘦的,但夏天穿短袖的时候,能够看到他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皮肤是正常的小麦色,总之,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健康。他的头发应该有些硬,边子兰常常看见他的后脑勺有一缕头发,每天以不同的角度翘着。像一株植物。很可爱。有三年的时间,边子兰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以至于有时候想到他,或者就是在梦里,会记不得他的样子。 如果我呼唤他,我的声音需要多久才会传达到他所在的地方?边子兰一边耐心地计算着距离,一边小心翼翼地想,如果我叫他,他会回头吗?就在打算张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突然忘记了他的名字。
第一次真正同他讲话,大概是高三的时候。因为从小不能和同龄人一样运动玩耍,看书便成了他的一大爱好。他看书快,三百多页的书一天就看完了,又不拘类型,除了对生物专业的书挑剔了些,其他的小说、散文或者社科图书,来者不拒。 图书馆在校园的东北角,距离教学楼和大门都远,他不爱走动,所以找机会去一次就借很多。那天因为值日,组里的其他同学大概被邀请去了谁的生日聚会,只留下他一个人打扫。这样的对待反而让边子兰松了一口气,毕竟在他看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无论做什么,都比和他们待在一起要好。他不赶时间——李叔和阿姨出差去了,家里没有人,他不紧不慢收拾好,天色已经暗了。 边子兰喜欢在黑天以后散步。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父母常常带着他去森林山谷中,白昼落幕,夕阳的余温很快消散,凉而不冷的风环绕四周。父母从不限制他的行迹,在他们看来,自然的魅力恰恰在于它的温柔而危险,所以边子兰总是趁他们聊天的时候独自一人钻出帐篷,走走停停,鸟树的响声起伏交错,站在巨大的夜晚之中,天空地阔,生命渺小。 路灯心不在焉地亮着,被吵了一天的校园终于安静下来。边子兰抱着一摞厚重的书,走着,又忍不住抬头。父母去世后,边子兰再没有出过远门。李叔和阿姨没有孩子,他们对自己很好,甚至有些溺爱。这种非亲非故的爱护实在沉重,所以边子兰从来不会对他们提什么要求。他常常告诉自己,命运已经给予如此眷顾,不能过度地奢求。只是有时,想到山野无拘无束的风,他会抬头看一看,无垠的天和地早已失散在梦中,万点星辰隐藏在高楼大厦的间隙,唯有方寸月光泄露,城市像一个牢笼。 注视了三年的背影,在那样的夜晚转过身来,第一次和边子兰对话。他怎么能忍住不去爱他呢? ----
第6章 浸泡(二)
边子兰不会以貌取人,虽然很多女生用校草来称呼他,边子兰也承认他的长相确实出众,但仔细观察,其实也有其他样貌好看的人,因此不能以此为标准评价他人。在边子兰眼里,他是个普通的男生,成绩忽高忽低,篮球打得不错,校服通常要姥爷的提醒才会换下来洗干净,他朋友很多,一起玩的时候总是笑着,不过偶尔喜欢一个人想事情,专注而寂寞……说不上有什么十分特别的地方,又或许,吸引边子兰的,正是这样的普通与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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