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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凌弈必须稍微抬起下巴才能与董昱对视，但是他的眼神里却保持着平日里一样的清冷，甚至多了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几秒后他说：“…是。” 董昱身高比凌弈高出不少，他略微低下头，侧脸在昏暗中若隐若现，能清晰的在那双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两人呼吸交错。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同暗流涌动，悄然侵袭着周围的空气：“如果…这次我不允许你逃避呢？” 闻言，凌弈轻笑了一下，可眼中却浮现出一抹悲凉。转瞬间，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声音清冽中带着些许沙哑； “董昱，是你跟我说让我相信你，跟我说，如果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不会追问我，因为不想让我逃避你，那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董昱端详着面前这张波澜不惊的面容，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没办法说，他害怕如果把真正担心的事情宣之于口，那么凌弈会逃避的更彻底，甚至会消失在自己身边。 这是董昱不敢去想的事情。 “前几分钟，我帮助你的警察同僚，安抚他自责的情绪，说出凶手真正的杀人动机，推翻罪犯为了自己内心的魔鬼而衍生出那些，你口中所谓的冠冕堂皇的借口，让躲在黑暗中的‘真相’暴露，” 凌弈唇角浮现出微许冰冷的弧度：“如果是我为你们警察口中的正义，做的这些让你有所怀疑，你才把我困在这里，质问我、审讯我......如果这就是你说的‘约定’‘信任’‘承诺’。” “那我，真是信错了人”
第27章 隐忍【二】 ———那我，真是信错了人。 凌弈整段话都充斥着毫不遮掩的冰冷，嘲讽，但，的确在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变了调，尽管已经竭力克制，也能听出那里面含了失望。 董昱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个细节。 骤然间，董昱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就连一直攥紧凌弈的手也无力的松开脱落。 “很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董队长。” 他说，董队长.... 仿佛每个字都藏着冰冷的针芒，狠狠的刺入董昱的每根神经。 咔哒！ 反锁的门被打开，凌弈推门而出，脚步渐渐消失在走廊远处。 昏暗的室内，一丝微弱的阳光从门缝中挤了进来，董昱整个人靠在墙壁上，其实他很想追出去问清楚，但是转而就被内心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给按在了原地。 半响后，他掏出手机，几秒后，耳边响起接通的男声。 “哟，怎么了，董队长，好端端的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指示？” “老高，那天的执法记录仪被我弄坏了，没办法还给你们了。”董昱走出房间说：“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全部算我头上....” - 凌弈走出刑侦支队大楼，看了眼停车场的那辆银色路虎，头也不回的带好口罩，其实他不知道去哪，酒店被退掉了，东西又在董昱家里。 只是想立刻离开这里。 太乱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凌弈来说其实都有些无法预料，虽然最初确实是想跟董昱搞好同事关系。 但真的需要到住在一个房间这种吗？ 今天早上为什么不生气，不发火，按照自己的性子明明应该会拎起自己箱子，毫不留情的离开。 是什么时候开始悄然改变的呢，是那天答应喊董昱的名字。 还是在走廊的时候，选择相信那个怀抱呢？ 凌弈苦笑了下，嘟囔着‘我想应该是那晚，感冒药吃多了吧...’ 嗡嗡—手机传来新的讯息，是国外的学姐发来的，询问关于心理学问题，凌弈刚想回复什么，就看见传来一条新的内容。 【你之前跟我研讨的那个人格，你接近成功了吗？】 凌弈视线盯着显示屏，愣在原地，沉默许久，所有的人都在问自己，万博华，李芳...现在就连董昱也在好奇，到底计划是什么。 万博华已经算是知情最多的人了，甚至还帮他隐瞒不少。 但是依旧不理解为什么要选择靠近董昱，是啊，为什么要选择他呢，这个人，满脑子只知道破案，追求真相，寻找线索，又执拗，家人都不让查的案子，他还是觉得有疑点。 所有人都觉得是自杀，他非不听上面安排，就是不写自杀结案... 显示屏熄灭，映出凌弈那张冰冷的，有些不近人情的面容，像极了他那些年在国外留学时候的样子... “如果按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么我觉得这种人的心理人格。”两年前学姐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你要先接近他，稍微展示下你的专业能力，然后再微微示弱询问他的专业领域，一起讨论案子，让他觉得你跟他是一路人。” 学生凌弈颔首不语。 “不过啊，如果这个男的跟你一样的性取向，你就不用研究这些了、” “什么意思？” 学姐开玩笑说：“直接用你们中国的‘美人计’” “不用，我只是想跟这个人发展成比较好的同事关系罢了...” 凌弈回复好手机讯息，有些苦笑，看来还是自己学的不够好，不然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万博华和李芳只是知道凌弈有个需要他们帮忙的计划。 但是他们两个人不知道的事情是，其实最开始凌弈是不需要别人帮忙的。 最初的计划是—— 把凌奕自己也变成棋盘上的黑子。 是两年前得知董昱这个人的存在后，才萌生出的新的布局。 “还好，来得及，就按照之前的来吧..反正结局都一样…过几天跟万叔叔提离职好了。” - 冰冷的解剖室里，天花板的射灯反射着冷冽的光芒，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通明。 凌弈站在解剖台旁，手里刃闪烁着寒光，水槽中流淌着冰水，嘀嗒嘀嗒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看着不锈钢床上躺着的男子。 那是凌弈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脸，恐怖，狰狞。 手里的柳叶刀刚刚准备落下，男子葛然睁眼，一把拽住了凌弈手里的刀，恶狠狠地说：“你跟我一样的，你凭什么解剖我..” 凌弈浑身发抖，水槽里流淌的冰水瞬间变成血红色，朝自己涌来：“你个杀人犯！” “我不是，你是，凌弈，你才是杀人犯..”男子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染红的牙齿，犹如恶魔的獠牙，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郝军...”凌弈几乎是齿缝挤出的声音。 “看这里，是被你捅的..”郝军指着自己被贯穿的胸口，然后又指了指凌弈同样的位置：“你也一样...” 凌弈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那把手术刀，直插心脏，血迹还不断地渗出，染红了自己白色的外套. “我们两个都是死人，你凭什么解剖我！凌弈，我不是杀人犯，你才是！” 是啊，自己死了，凌弈苦笑着，我也是个死人.. 心脏这把手术刀，是我自己刺进去的... 身体在被血水吞噬，待反应过来已经淹入半截，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往下拽身体，将其埋入黑暗... 等再次醒来已经进入一个新的世界，只有黑与白存在，路的尽头是一座水晶棺材，在光影与水晶的相映下，创造出一段黑白的平行时空。 凌弈拖着自己浑身是血的身躯，朝着那口棺材走去，虚无中有人在背后拽住了自己的手腕，一把拉回，那熟悉的感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这个人紧紧的搂在怀里—— 呼..呼.... 凌弈躺在酒店床上，大口喘着气，房间没有开灯，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在昏暗中注视着，他在国外参与不少案子，解剖很多次尸体，帮助他们破案，抓出杀人犯.. 许是，被恶梦惊醒的桎梏久久无法离去，恍惚间，他看到，这只代表正义，服务于警方的法医之手，正在慢慢溢出罪恶的血迹... 叩叩—— 敲门声骤然响起，凌弈收回自己的思绪，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谁会来找自己？ 他离开南城分局后，特地找了比较远的酒店休息。 自己也没叫外卖和酒店服务：“哪位？” “凌先生，您好，我是酒店经理。” 酒店经理？ 凌弈只开了玄关的顶灯，透过猫眼看了下，迟疑几秒开了门：“我没有叫酒店服务，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位警察找您。”酒店经理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等凌弈看到身后的董昱的时候，几乎就是瞬间把门关上。 但董昱反应更快！在零点五秒之内，就用自己的脚抵住了即将关上的门，完全归功于自己多年的刑警经验，他笑吟吟的说：“别躲我了。” “.......你..”凌弈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嘿嘿——”董昱一发力，整个人就挤进房间，‘嘭’的把门关上：“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对你，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 “不是....”凌弈脑袋几乎都是空白的，他在想，到底是问为什么董昱能找到自己，还是问这人大老远找来就是为了认错？ “董队长，我能请问下。” “别这样喊我，喊我名字，你答应我的。” 董昱紧紧地抓住凌弈的手腕，防止他跑，玄关过道内，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别生气了，行吗，凌弈？” “我...”凌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董昱不自然的挠了挠鼻子：“就..就那么找的呗，凑巧路过了一下市局，然后碰巧看到了信息部的熟人，然后就...” 凌弈这人很少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他就这样听着这段话。 碰巧？凑巧？ 这人居然用信息部调取自己的入住信息！等下，凌弈忽然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你用的什么理由？” 凌弈已经无心去探讨，为什么董昱一个区区南城分局的中队长，可以直接让市局的人帮忙？ 他现在只想知道，是用何种理由。 鉴于之前希芸酒店的先例，凌弈觉得自己可能在今晚，已经被武庆市所有的酒店拉黑了。 “没什么理由，真的就是熟人，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是嫌疑人之类的，之前那是跟前台开玩笑的。” 凌弈心想，难道还不是因为你有‘前科？’ 董昱说：“我也没大张旗鼓，真的就是找了某个稍微能管事的人，偷偷摸摸的查了下，凌弈这个名字的入住信息。” “用名字？” 凌弈觉得不可信，他想的应该是董昱这人会准确查询，年龄，性别，甚至用一下监控系统都有可能：“我的名字可不是什么很罕见的。” 董昱点头：“确实，今晚就有11个在武庆市入住的人呢，不过，我为了掩盖你的名字，我还特地跟我熟人说，我不记得什么yi了，也不记得什么ling了，反正把谐音字都给我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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