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苏子诚考虑过,他和褚弈一起沉默着,听赵明方说。 “院长她……对我们还挺不错的。马详运要带小孩子走,按理说,能给小孩更好的环境和资源,那时候,她是为我开心的。马详运的实验室,在他的化工厂下面。化工厂炸烂了,再挖一挖差不多就能看到地下的实验室了。如果我不是试验品,我可能会惊异于实验室里的超前技术和仪器,但是,挺倒霉的。” “马详运很机灵,为了防止别人万一不小心发现了实验品是孤儿院的孩子,他先给实验品做了整容手术,有些骨相明显的还动了骨。我不知道他实验的目的是什么,他要做的实验真的很……奇怪。” “比如把人的细胞移到小白鼠身上,或者是把老鼠身上的病毒注射给实验品,扛住的就扛住了,扛不住的就死了,抽搐着抽搐着,就死了。” “实验室里有各种各样的细菌、病毒培养皿,有些发病快,有些发病慢。化工厂又在城郊,人也少,几个坑几铲子土,一个人的消失无人知晓。” “我是因为体内免疫性太强,没那么轻易就死了,所以我身上带的毒也不少,遮得严实不光是因为紫外线过敏,有些地方烂得厉害,也怕传染。” 赵明方没什么感情地叙述着,褚弈听得心惊肉跳。他偏头瞧了瞧苏子诚,苏子诚皱着眉没反应。 “杀人分尸和爆炸哪一件事是你做的?” “两件事都参与了。马详运是在他家迷晕之后带到车上弄死的,在车库里肢解完就扔那了。爆炸这件事就更好做了,随便把定时炸弹装饰一下,找人放在化工厂里随便一个地方。反正我们本来也没想炸死化工厂的工人,他们每天在化工厂工作,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脚底下在进行什么事。” “参与,”苏子诚道,“同伙呢?” “您不是一开始就猜了吗?”赵明方低低笑了两声,“我不只是‘实验品’,也是‘组织’的人。” “你们找的人是孙建。” “是啊,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带进去的是炸弹,但他想弄死马详运的心跟我们一样,只是他没那个本事。” “孙建只是想找他的女儿。”苏子诚沉声道。 是什么能让一个丧妻失女的中年男人隔了十五年突然从待了四五十年的地方来到远离家乡的末远且费尽心思进了化工厂? 无非是他得知了女儿的消息。 “是啊,他的女儿早就死了,但是他不知道。” “你们炸死了他。” “他知道我们不少事,年纪大了容易迟疑,老是想报警,但是他自己没那么多证据,我们怕他会阻挠我们的计划,顺便炸死了。” 褚弈吸了口气,被旁边苏队的低气压冻得打了个哆嗦。 “你跑出来了,你明明可以报警的。” 赵明方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报警?你们有什么用?苏队长,你知道为什么你们能这么恰好地抓住我而我又这么配合地交待所有的信息吗?因为我知道我经历的所有事,我知道马详运做过的这些死一百次都没法偿命的事,我知道,‘组织’也知道,他们能早早地发现这些畜牲做的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却得等罪恶藏到藏不下去了才能分析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来一场迟到的所谓的正义。你们抓到我也只是因为我要做的都做完了,而我也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做的不对,所以我心甘情愿来接受我该有的处罚。” “‘组织’把所有证据都摆在你们面前,你们找得到的,找不到的,只要与案情有关的,‘组织’都能在最合适的时候提供出来。他们知道一切一切,指望他们,不比报警有用的多?” 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褚弈感觉有点恍惚。 就是,难以形容的一种微妙感觉。在从赵明方口中得知“实验品”的经历时,他是愤怒的,同情的,但是赵明方很疯,是个犯罪分子,他没法与犯罪分子共情。他明明觉得办案子跟以前一样,就是一点一点搜集线索,加上猜测,再去验证,但这次似乎确实从犯罪分子那里将整个案子串起来,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那人还说报警没用,似乎对方才是真正的代表“正义”。 “怎么,被那人说得动摇了?”苏子诚看着他,问。 俞羡双他们也在外面,都有些沮丧地看着队长。 “我没有动摇,我只是……觉得他说的话很不对,但是我想不到什么话去反驳他……” “其实我前段时间也怀疑过,自己所坚持的正义,是不是真的有意义,是不是真的为受害者讨回了公道,是不是让真正的加害者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但是一码归一码,做错事的一方都要付出代价。如果仅仅是董砚,仅仅是赵明方,他们用自己的力量跟我们尚未觉察的恶势力反抗,在看不到的黑暗处挣扎,我会很敬佩和同情他们,会怀疑自己,但还是希望自己能用正义帮他们善后,给他们相对公正的结果,现在也一样。” “但是他们背后有组织,或者说,他们是被这个组织推到了此处。刚刚赵明方把我们说的什么都不是,什么用都没有,而把‘组织’描述成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他像是一个宗教极端分子,信仰着他们打着旗号的自以为是的正义,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个组织挺像给人洗脑的传销窝吗?” 听到这,几个人都笑了笑。 “他们以为是‘组织’的帮助,实则是‘组织’对他们的利用,这一点,董砚比较明白。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组织的确有实力,且渗透力很强,它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它要真是想为民除害弄死一个汪正鸿和马详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们,随便扔一个什么地方,光找我们可能就要找很久,还可能找不到。但是,它非要找了可丢弃的棋子,高调分尸,非要引着我们的节奏,这是挑衅。它在别人最绝望的时候给对方一杯伪装成苹果汁的毒酒,利用对方使用最恶劣的影响杀死目标人物,它害了被利用者。” “还有孙建,一个一直在寻找女儿的父亲,他又做错了什么?马详运该死,他呢?惩罚有错之人自然可叹,但从伤害了无辜之人开始,它就成了深重的危险。更何况它带着本就不单纯的目的。赵明方说我们能抓住他,是因为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且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瞎扯,他要是真的意识到错了,他就不会把炸死孙建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真知道错了干嘛不直接把证据送到警察局来顺便自首呢?有了证据我们能光明正大搜查。明明就是大白天的出不了门,只能天晚了偷摸去放个东西,正好就被我们撞上了。他为了跑都从五楼往下跳诶!还敢说自己没打算跑呢,居然还想用自己被洗脑的方式来扰乱军心,得了吧,他的话听一半就得了。” 原本那些想驳斥却无从下口以及心中焦虑的无力感突然就顺着闸口流出了。差点就着了一个犯罪分子的道儿了,可恶! “让于庆辉盯紧了马详运家里人,我就不信那么伤天害理的实验他的老婆儿子、接送他的司机会一点都不知道。于庆辉说他老婆一直在哭,在哭什么呢?到底是因为马详运死了难过的哭还是因为害怕被报复吓得哭?赵明方提都没提马详运的家人和司机,太刻意了,他们,一定还有针对马详运家人的报复。”苏子诚理好了思路,迅速说道,还给尚航打了电话:“辛苦各位兄弟,做好防护,戴好消毒杀菌器具,从爆炸点往下挖,还有化工厂以北更荒的地方,有发现了同步消息。” 然后苏子诚拉住了褚弈,“等会儿,你先去做个检查。” “怎么了队长?”褚弈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小疯子不是说他会传染吗?当时逮到他把他带回去的时候你不看他伤口来着。不知道真假,你查查总归放心。” “哦。”褚弈感动了。队长他嘛,有时候嘴上说的啥都不在乎,但是他心里都记着呢。“哎不对,队长你不也碰到他了吗?一起去啊!” 苏子诚敷衍地摆摆手,“你先去,我忙完再说。” 褚弈并不太相信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但苏子诚瞪他一眼示意他别废话,褚弈就赶紧跑去做检查了。
第14章 爆炸(六) “报告队长,马详运在外市读研的儿子回到家里了。” 这更印证了马详运一家绝对知道马详运伤天害理实验的事。你当儿子的不是挺傲、跟爹关系不好、不在乎自己爹的死活吗?那这么急得赶回来,为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在外不安全,或许回家还有所庇护。 ˇ 苏子诚是带着搜查令到马详运家人那去的。 大半夜的他们一群人过去,马详运的老婆儿子都还没睡,窝在沙发上,见了警察就差热泪盈眶跪地欢迎了:“警官,你们终于来了!” 苏子诚气得发笑:“女士,你们长着手和嘴呢,没人剥夺你们报警的权利吧?” 于庆辉对着瘫坐在地板上的马详运他儿子嗤了一声,从上午那个不耐烦看谁都稀罕浪费他时间的狂劲,到现在抹了两斤发胶都挺不起憔悴的头的颓样,才过了几个小时啊,早在那装什么装啊?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不能说出来。 褚弈和俞羡双带人搜查,苏子诚和于庆辉留在客厅盯着瘫在地上的两人,保姆和平时接送马详运老婆的司机也被另外两位警察带来。 苏子诚抬抬下巴,“马成绪,王芝,二位,有没有什么想交待的?” 或许是见来了警察,马成绪的胆子又大了些,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脸二五八万的拽样,“你要问什么?” 嘿我靠,居然敢对我们队长还这死出!于庆辉生气了,真想撸起袖子给他一拳。 苏子诚却不在意,跟差点死了的傻子有什么可计较的呢?他笑了笑,道:“请两位看一下,这房子里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明明多了这么些人呢。”马成绪咕哝着,看了一圈突然叫道:“妈,陈叔呢?” 王芝被他吓一激灵,突然惨叫了一声:“老陈呢?张姐,你们见到老陈了吗?” 保姆和司机都懵懵摇头,“这会儿没见啊,前会儿不是还在这呢?” “陈非涉嫌运输高危险易爆物,被扣下了。”陈非就是马成绪所说的陈叔,平时负责接送马详运。 “我们这有执法录像呢,不可能骗你们。”苏子诚耸耸肩。 “高危险易爆物,什么高危险易爆物?” 于庆辉撇撇嘴,“炸药呗,高危险,易爆物,这六个字两个词这么难理解吗?”你研究生是买的吧? “他带炸药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苏子诚摸摸下巴,故作震惊道:“啊?不是啊?看你们见到我们来的时候这么激动,我以为你们知道有人要杀你们呢,那你们这是不知道吗?居然这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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