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逸笑他:“你不是在生市局的气,你是在生你父亲的气。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时鸣开始给他削苹果,很显然并不想提那个人:“天河最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可惜你受着伤,等你大好了,我带你去尝尝,前天工资刚发。” “这个案子就不管了吗?”程之逸知道他放不下,这样赌气无非是想在时青山面前证明他的能力,没有他,这个案子办不成。 “段昀一已经被刑拘了,只是非要见你才肯开口,市局的人这几天就在病房外徘徊,都被我挡回去了。至于时青山,他很快就知道这分明是两起案子,前几天又上电视又接受采访,庆功宴的酒都喝了不下三轮了,我倒要看看他知道真相之后,老脸往哪儿搁?”时鸣低头边削皮边说。 程之逸无奈地笑着:“鸣,你又在胡闹。因为这些个人恩怨耽误了办案,你父亲媒体上这样大肆宣扬,岂不给了凶手再次作案的机会。” 程之逸的声音缓慢又温柔,尤其是那个“鸣”带着缱绻的尾音,撩在时鸣的心头,他忽然自嘲起来,对这个人几乎有动不完的心。 “案子还在办,允琛侧写出来之后,我已经下发到省厅,希望可以和人口信息库里比对出来,可惜,一无所获。”时鸣把苹果递给程之逸,随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思考。 “怎么了?”程之逸并不太想吃东西,尽管他的确有饿的感觉。 时鸣解释道:“那天凌晨,把段昀一带走的时候,他和我说,抓了他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这是什么意思?” 程之逸也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看着时鸣说:“我们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凶手杀害郭婷婷四人的时候,都是刺穿内脏,胸腔积血导致的死亡。他为什么非要刺穿内脏?耿法医有没有和你说过,每次凶手刺穿的位置是否一样?” “一样啊!第二起命案,也就是陶乐死的时候,尸检结果一出来,文玥姐和我说过,和第一个死者死因相同,从下丨体刺穿内脏的位置一样。”时鸣说到这里,忽然震惊不已,“你是说,凶手是在取内脏里的什么东西吗?” 程之逸摇摇头:“还不清楚,这需要大量的证据佐证。也有可能这只是他的习惯。而且段昀一被抓获,也不是我们快人一步,他是故意跳出来的,至于是他自愿的,还是被动的,需要好好审一审。” 提到段昀一,程之逸总有些愧疚的神情,时鸣见他这样,心底总是泛起一阵烦躁。他吐了口气,轻松地说:“人家都是市局的人了,你操什么心?快吃你的苹果吧!” 程之逸象征性地吃了一小口,继续说:“不过根据他说的那句话,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案子发生,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暴露凶手,如果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远,说明他们打算暂且收手。不过这样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好好审审段昀一,他这六年藏了太多的秘密。” “哦!”时鸣后仰靠着椅背,双臂交叠在脑后,闭着眼睛哼了一句。 程之逸这才发现他在生气:“你怎么了?” 时鸣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回答:“我不喜欢你提他。” 程之逸把苹果放在一边,抽出纸巾认真地擦拭着手指上的糖渍,勾了勾嘴角:“你多大了?怎么还不如晨晨懂事?他是案子的嫌疑人,我不提他提谁?” 时鸣微微睁开的眼缝儿里看到程之逸这个举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像屈蜷着,轻拭着,看得时鸣口干舌燥,他觉得这个人做什么都像是在勾引他。 时鸣闭上眼睛:“你问问你自己,当知道凶手就是他的时候,有没有一丝懊悔和歉疚?” 程之逸没再说话,时鸣见他沉默,更是不悦起来:“当一个人陷入热恋,没多久热情退却之后,也就忘了,但是愧疚不会,它像幽灵一样,只要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就会萦绕在你身边。所以,我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情绪,也不喜欢你一直提他。” 程之逸觉得这个人太过霸道,连自己的思想和心情都要控制。不过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打算在这里还是回家?”程之逸温柔地望着他。 “在这里,抱着你睡。”时鸣站起身来,就要行动。程之逸受惊一般,“开什么玩笑,这么窄的床怎么可能挤得下两个人?” 时鸣得逞地笑着,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床够大就能抱着你睡了吗?”他不怀好意地冲着程之逸挑眉,“我懂了,这就回去买双人床。” 说完,时鸣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也拿起被程之逸吃了一口的苹果,径直离开。 程之逸还在他挑逗的言语里生气,见他就这样要离开,又喊住:“诶!” 时鸣头都没回啃着苹果:“还有什么要买的?一并嘱咐了。” “刮刮你的胡子。”程之逸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时鸣并不是不修边幅的糙汉,只是这个案子他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连睡觉的时间都需要从海绵里挤,更别说好好整理仪表了。 时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一个回身快步走到程之逸床前,飞快地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程之逸刚一皱眉,人已经又“飞”到了门口开门:“晚安,老师!” 说完,房门紧闭,夹碎了人影。 程之逸在床上笑了起来,是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从来都不讨厌这个人的亲近,哪怕他是和自己一样的性别。 时鸣走了没多久,程之逸周遭的一切都重归宁静,他起身下床去卫生间,一圈一圈地绕开脖颈上的纱布,血肉外翻那朵“玫瑰”还在,就在暗夜里绽放着诡异的红光。 程之逸拿起方才时鸣为他削水果的水果刀去绞乱这朵花,清晰的痛立刻传遍全身,血从脖颈直流而下,他只是皱着眉头,连呼吸都不曾乱。很快病房门扣轻开,镜子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程之逸没有寻常的温润柔和,声音淡淡地问:“怎么样了?” “段昀一这次忽然出手并不是他的上头下的命令,刘茜这条线是他自己埋的,目的还不清楚。只不过,以他不入流的身份,他现在已经成了弃子。”身后的黑影不疾不徐的描述着。 程之逸打开了水龙头,冲着指间的血渍,身后的黑影递上白丝帕,程之逸接过,毫不在意地止着血,缓缓开口:“弃子好,敌人的弃子才可以盘活我的棋局,他比我们想象中要知道的多。”他肯定地说着。 很多谜团都需要段昀一替自己解开,只可惜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市局的人都被时鸣赶走了,他一想到他孩子气的眼神,就忍俊不禁。 “黑影”从镜子里能看到自家少爷唇角的微笑,识趣地低下了头。这个笑容转瞬即逝,程之逸抽出旁边的抽纸擦手:“心理侧写出的画像帮忙找找,他们不知道方向,但你知道。” “是!”临走之前,程之逸忽然又开口:“这段时间没我联系,别轻易出现,我不希望被他发现。” “是!” 人走之后,程之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脖颈上新添的刀伤还一直在流沁着血,思绪回到了半年前—— “M集团弃用很久的网站,刚刚显示在线了!”程之逸站在古堡里自己那间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花园里满园的百合。听到这句汇报,眼神略有些变化。 终于出现了,他转过身拉开椅子,慢慢地坐下,眼神带着疑问看向唐烬:“是他们又开始在布置任务?” 对方点点头:“是,以前对方十分谨慎,在线时间不超过30s,这次居然持续了一分钟,我们的人攻入之后,只破译了一个地点信息。” “哪里?” “天河市!” 程之逸微微眯起双眼,拇指指腹习惯性地在食指上打圈:“好,我知道了。” 天河,又是天河市。程之逸隐隐约约觉得,虽然这个组织覆盖世界,可每次似乎总在围绕着天河。 一想到这个地方,程之逸久冰未消的心又有了不一样的波澜。 他除了以身试险,没有更好的办法。黑暗里他摸爬了很多年,每次连这个组织的影子都窥探不到。再次回到天河,一切都陌生起来,除了心底的记忆。 没想到和时鸣重逢的这么快,冥冥之中一张大网,网罗了所有侥幸—— * 到了周末,时鸣来替他办出院的手续,一进门,程之逸就的目光从书本里被他吸引过来。人刮了胡子,年轻又干练,那俊眉至下颌,程之逸的目光流连了许久。 时鸣笑着说:“看什么?后悔拒绝我了?” 他拿起程之逸手里的书胡乱翻阅着,听到对方的轻笑声,一个余光扫过,看到他脖颈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居然还带着殷红。 他皱了皱眉头:“伤口为什么还在流血?” 程之逸摇摇头:“没事,只是前几天化脓了,我自己处理了一下。” 时鸣刚想抬手,被程之逸拦下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坐,我有事和你说。” 时鸣一把拉过椅子,调转椅背坐了下来:“忽然这么正式?不会真要和我表白吧?” 程之逸习惯了他的无赖,抬眼看了看备药台的护士,低声说:“还有外人,你……” 时鸣已经把下巴靠在交叠的双臂上,枕着椅背问:“好,等没人了我说给你听。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去见见段昀一。”程之逸刚说完,时鸣的笑容开始渐渐消失,他继续解释,“我知道你想看着你父亲出糗,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今天早上马副厅给我打电话,段昀一怎么都不肯开口。多少专家都没办法,案子总不能不办,所以……” 时鸣打断他:“你想多了,我好歹是个警察,还不至于个人恩怨影响工作。你完全不用和我商量,你本来就是省厅聘请的专家,我只是……” 程之逸温柔地望着他柔情退却的眼神:“只是什么?” 时鸣换了个姿势,撑起手臂问:“只是我今天来也有事想请教专家。” 程之逸点头:“可以。” “那天晚上,你给我留下了录音,很显然一早就知道房里有人,而且还知道了段昀一要带你去天台。修炼多年,我自问一直都在追赶老师的步伐,可这么多天还是想不明白,老师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些的?” 程之逸在时鸣没有察觉的瞬间,眼眸里蒙上一层寒意:“我说出来,你信吗?” “信,你说我就信!”时鸣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过,我更信我的判断。老师请讲!” 程之逸低头笑了,他忽然想到从前上课,两个人因为一个问题争论时,时鸣都是这种语气,带着不容置否的笃定,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因为,在贺志荣的办公室,他看向我的眼神并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不管你信不信,他是故意带着大学时那种委屈怯懦又因求而不得生出怨恨的冷意。这样复杂的情绪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所以我说,他是故意暴露自己的。”程之逸说的是实话,他那天从见到“伍心”以后,一直都在记忆库里搜寻这样熟悉的神情。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4 首页 上一页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