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水站了起来,抱胸而立,此刻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林子君最烦他笑。 林子君一掌劈了过去,卢照水侧身一躲,那掌风便要落在地上,卢照水又一个翻身,将那掌风落在地上掀起的灰尘一分不落地返还给了他。 看着林子君灰头土脸地样子,他觉得很是受用,一夜未眠的焦躁都缓解了不少。 林子君恼羞成怒,几根银针便飞了出去。 林家暗器。 卢照水正要去接,却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他于是也不接了,往后一退,闪身便到了后面人的身后。 那人,正是林中鹤。 林中鹤只是拿扇子轻轻一挡,那银针便都落到地下,连一丝灰尘也未掀起。 只是林中鹤的扇子掀起风来,吹动了林中鹤的发丝,吹起了林中鹤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卢照水的脸颊被那发丝一角轻轻划过,也被那香气轻轻挠了一下。 那阵风过去时,他才反应过来,“长白兄,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了。” 林子君见他躲在林中鹤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摇头晃脑扮鬼脸。 他一时气急,还要出手。 林中鹤却呵斥:“承风,够了!” 林子君冷笑,“谁不知这个江湖上最与我过不去的便是卢照水,你如今将他安置在家里,还以礼相待,这就是在打我的脸,在江湖众人面前装好哥哥,背后却如此来践踏我的脸面,林中鹤,你却是真会装!” “承风,来者即是客,眼下你身为主人,却来到客房找客人闹,成何体统。再者,五六年前的往事,对与不对,你自己心里清楚,也不必再提出来闹得自己不好看。” 林子君气得脸红,却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一扭身,离开了。 卢照水这才从林中鹤背后出来。 他依旧笑嘻嘻的,嘴上道歉,行了个不正规的礼,“打扰了长白兄午睡,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中鹤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仿佛他这个人不会生气一般,他摇了摇头,嘴上是责备,无神的眼中却是带着笑意,“你不该戏弄他的。” 卢照水一惊,忽然靠近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眼,像是在确认这双眼究竟能不能看到,“长白兄,你怎么知道我在做鬼脸?” 林中鹤也没躲,还是很温和,“你方才做鬼脸时,我的脸颊能感受到你做面部表情时周围空气的波动,而那波动很大,我想,那应该不是个好看的表情。” 卢照水不禁赞叹林中鹤感官的灵敏,又想到刚刚自己就将头悬在林中鹤脸颊旁,竟离的如此之近,当下反应过来,一时又有觉得刚才有些冒犯林中鹤。 他摸了摸鼻子。 林中鹤却毫不在意,“寻朗兄要午睡吗?” 卢照水看着林中鹤的侧脸,很诚实,“我刚醒。” 林中鹤微笑了,“那去走走吧?” 卢照水当然不会拒绝。 他无聊得很。 进入后山的小道上有厨房。 卢照水早午饭皆没吃,戏弄林子君时倒是没感觉,但当他闻到厨房飘出的味儿时,当下肚子就要有反应了。 卢照水很想把鼻子闭上不去闻味道,可他又没学过龟息功,也只得任由肚子去了。 林中鹤听到卢照水肚子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寻朗兄,没吃饭?” 卢照水很是坦然,“刚才倒是不饿,眼下却是饿了。” 厨房里走出个婆子来,那婆子一边擦手一边和林中鹤打招呼,一叠声地叫公子。 林中鹤见她如此着急,似是有话要说,于是停了下来,“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那婆子口中直骂:“真是晦气哦,也不知道是谁绝天的,把鸡舍的公鸡嘴都给绑了,公鸡没叫,一个厨房的人都醒迟了……” 卢照水闻言又摸了摸鼻子。 这是他心虚时的标准动作。 他还想要辩解一番:“呵呵,或许,是哪个人喝醉酒的也不一定,唉,人生在世嘛,多的是变数。” 那老婆子看了卢照水一眼,大概知道他是自家公子的客人,于是话也软了下来:“公子你是不知道,老婆子们一把年纪了,都不知今朝何时了,就指望这公鸡叫醒,眼下发生这事,你可不知道林管家把我们臭骂一顿啊,我要说,真是喝醉酒也不能饶过,偏要让他给我当公鸡不可。” 卢照水还要再解释一番,却听到轻轻的扑哧一声。 他转过头,发现这笑声的来源竟然是温润如玉的长白公子。 他此刻微微歪了头,正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下一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像是春风拂过湖面。 林中鹤一定都猜到了。 于是卢照水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也哈哈大笑起来。 但那个老婆婆依旧不明白是何人绑了公鸡的嘴,两人临走时还在念叨要把那人抓来做公鸡。 卢照水十分不客气地包了只烧鸡走。 林中鹤还特的嘱咐那老婆婆包只母鸡。 卢照水走在路上,歪歪扭扭,有时候差点要撞到林中鹤,却又没撞到,他手里还握着一只鸡腿。 林中鹤却是一丝不躲,只是直直走着,身姿挺拔,似乎知道卢照水不会撞过来,又似乎是不怕卢照水撞过来。 这是一片树林,太阳被遮挡在外,只透过几丝余光。 卢照水终于吃完鸡腿的最后一口。 林中鹤恰到好处地递过了一张手帕。 那是一张素帕,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 但料子应该是上好的蚕丝,极轻,落在空中几乎无声。 卢照水微微愣了,但还是接了过来。 他没用,悄悄塞在了腰间,却把自己腰间那个手帕抽了出来。 卢照水自以为动作足够轻,却还是听到林中鹤道:“我没想到,寻朗兄这样洒脱的人,也是会自带手帕的。” 卢照水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什么都逃不过长白兄的耳朵,只是这并不是我的帕子,或许是赵姑娘的,或许是李小姐的,我却是不知道的。” 林中鹤却又问:“那为何用她们的帕子却不用我的?” 林中鹤很有礼,即使看不到,在询问他人时,也是要用眼睛假装注视他人的。 正如此刻,林中鹤正看着他,不,应该是面朝着他,虽然眼睛无神,卢照水却觉得那双眼真的在盯着他。 卢照水一时哽住,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这是长白兄赠予我的第一个物品,自然是要好好收藏的。” 林中鹤没再多说,他不是一个喜欢逼迫他人的人。 卢照水将手一根一根擦净,将那姑娘送的帕子随意塞在腰上,又去摆弄自己自己发带的发尾。 他有许多帕子,都是姑姑塞给他的,丢一个也无所谓。 他从来不收姑娘家的帕子。 他幼时被丢在红袖招前,青梅姑姑收养了他,他在百花楼打杂。 红袖招的姑娘们的手帕只送给心爱之人,卢照水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收女孩的手帕。 但林中鹤又不是姑娘。 卢照水不愿解释自己帕子的来源,因为除了红袖招几个年纪大的姑姑,在江湖上,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只当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像他这样爱打抱不平的人,本就是不该有任何牵挂的。 林中鹤爱花,后山也种了许多的花。 夏天原本是燥热的,但普陀山庄后山一片林子里却是格外清凉,风吹来的花香也不会太腻,恼人,只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卢照水眯起了眼,手指在发带上缠了几圈,微微松手,那发带便从手指上滑落,弯弯绕绕的,风轻轻一吹就飘往了卢照水身后。 卢照水有个预感,这样舒服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太久。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场阴谋并没有提前掀起太大的风,但这场风雨确实要来了。
第4章 巧怼小毒欲提醒 千盟大会当天最热闹的时刻。 卢照水正在花园里给花松土。 他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他透过客房窗户看到林中鹤在这里很有耐心地一株一株地给花松土,浇水,他很是纳罕。 估计是浇了很多次水,松了很多次土,才能精准地认出每一株花的位置。 “长白兄的耐心,世间罕见。” 林中鹤微笑:“一个盲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那是卢照水第一次听到林中鹤提到自己的残疾,但他显得十分轻松,甚至有些调侃的意味。 卢照水心上却是被轻轻敲打了下,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眼盲会有多痛苦,他要花多久才能适应一片黑的世界,像林中鹤这样,能够接受自己的眼盲,还能如此积极乐观生活的,估计这世上寥寥无几。 现时越是乐观,早先的痛苦越是让人难以想象。 林中鹤的院子里新种了些鸢尾花。 卢照水闲来无事,又想到他这么爱花的人,第一次给花送土时总要蹲下用手确认花的位置才浇水,未免太过疲累,于是自己就先揽了这活,给花松土。 “林中鹤也不怕我辣手摧花。” 炎炎烈日,他一心松土。 有人刻意压低了脚步声走过来,他一时间竟然没听见,当感受到有什么物件沾到自己的发丝时,他才警觉转身。 他想到林中鹤该在正厅接待客人,又想到上次林子君走时那愤愤不平的模样,转身间便瞬起攻势。 卢照水因怕热,所以衣服都是极其轻的料子,他一个转身,衣袂飘起,向四周荡起一阵涟漪般,他出了一只手使了劲去握住身后那人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便要去攻击那人的前方。 只是转身后的刹那之间,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如玉般温润,眼却无神。 不是林中鹤是谁? 他手腕一转,又没推。 林中鹤自然也是不遑多让的,他被握住的手没使劲挣脱,另一只手手腕轻转,运了气,正正对上卢照水的手,打开了那只悬在他前方,犹犹豫豫的手。 只是两人都没使十足的劲,这倒不是像打架了,反而很像是在闹别扭的打闹。 卢照水感到手心一凉。 林中鹤的手,竟然像冷玉般。 他一时有些怔然,发现自己另只手还握着林中鹤另一只手的手腕,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 林中鹤感到手腕上的手松了,却没落下,他竟也没挣脱。 他笑道:“寻朗兄,再不戴这斗笠,估计你要被这太阳给晒黑了。” 卢照水才反应过来,他的视线从林中鹤那如羊脂玉般的手腕转到了他手里的斗笠。 卢照水松开手。 林中鹤的手却没放下,依旧顺着原路线,将那斗笠扣到了卢照水的头上。 往常并卢照水并没有碰到几个人比自己高,于是他便下意识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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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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