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泉叹息一声,护住肉汤,快走几步进了屋子。乾清连跑带骂的跟了进来,头上全是稻草沫子。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不对?”
乾清怨毒的看着厢泉,而厢泉则转身看着他。
“一窝狼……你这种想法,倒是有趣,”厢泉说得很认真,“真不愧是夏乾清,一如既往逻辑不通、漏洞百出。”
乾清就像被扇了几个耳光,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厢泉翻个白眼:“几乎全错。”
乾清诧异瞪着双目,一屁股坐在古屋的破旧床榻之上:“密室里不是狼?”
“不是。”
“野猪?”
“不是。”
“虎?”
“早已说过不是动物野兽。”
都不是?
乾清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他冷着脸,装作没事的样子:“休要骗人。你既然不知底下是何物,却在这断言我说的全错。那么……是人?”
乾清满怀希望,厢泉叹息,冷声道:“并非不知,而是太过离奇,不敢确定。你带好武器,我们准备进去——”
乾清一跃而起,死死的护住墙壁。
“你不说,我不进!”
厢泉挑眉,放下肉汤:“你可还记得五个兄弟的故事以及与富翁女儿的片段?”
乾清赶紧点头:“富翁的女儿五岁与五哥相识,随即同富翁一同搬进深山,再无消息。直到长大成人,富翁才放出消息说女儿得了病,召集郎中入山治疗。但是入了房子却没有出来。随即富翁改了条件,改招女婿,只要照顾女儿七日就可入赘。于是五哥就……”
厢泉点头道:“贪财的赌徒老大不断的进出所有的屋子;奸诈的郎中老二不停的熬着一锅肉汤;聪明的风水师老三不断看着岩石墙壁;优秀的工匠老四却没了人影;诚实善良的老五一直看着那姑娘的画像。”
此话与水云所讲故事几乎是一字不差,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个故事讲到此,我便明了几分。姑娘一定是住在一个密室里,密室的入口在屋子之中。这才使得人入了屋子便不见影子,就像这个屋子会吃人一般。”
乾清嘟囔一句“早就猜出来了”可待他说完,却感到无限寒意。天色已经逐渐变得灰沉,天上零星飘着雪花,簌簌落着,在狂风的携带之下打在古屋破旧的窗户之上。
霉味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朽木腐蚀的味道与茅厕的臭气。乾清不由得一颤,皱了皱鼻子,这种阴森之气深深侵入了他的骨髓。
灯笼亮着微光,照射在厢泉苍白的脸上,甚是可怖。乾清晃了晃脑袋,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说不通,好端端的姑娘为何住在密室之中?莫不是同碧玺一般得了传染之症?”
厢泉道:“将人藏起,多半是为了逃过众人幽幽之口。譬如有了妻室的男子在外寻欢,会将人藏起;为了庇护犯了大案之人,会将人藏起;抑或是如碧玺一般得了传染之症,唯恐众人知道,议论纷纷,依旧会被藏起。但此事……”
厢泉直勾勾的看着墙上的小洞,这洞足让人将手臂伸进去。它原来是藏在女子画像的后面,不过画卷被乾清取了下来,如今墙面空荡。
“你说啊!”
厢泉从怀里掏出断了的手柄,伸进小洞,似在摸索:“不是麻风之类的病症。你看那画像,那女儿一副健康人的样子,只是睡着了。但富翁怕女儿见人,特地将女儿藏匿起来。而进去的人见了那女儿的状况,最终……命丧黄泉。”
乾清闻言,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命丧黄泉!好端端的,现在说这个太不吉祥!”
厢泉眉头紧皱,没搭理乾清:“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手柄不是旋转的,而是推进去的……”
窗外的风肆意怒号,似是人的哀叫之声,根本辨不清楚。狂风猛烈的撞击在古屋的门上,要将破旧的石砖木头统统撞烂,像是有人要破门而入。
厢泉瞧了瞧窗外,呼出一口气,使劲转着手柄:“你还记得那幅画?女子美丽,全身没有什么不妥,只有手上的镯子比较特殊,镯子拴链而链子下坠很长,余下部分被遮挡,隐于画中不可见。但细瞧仍能瞧出手镯的古怪。带链子的手镯……呵。”
乾清呆住了,双目瞪得溜圆。
“你是说——”
“那不是镯子,”厢泉的声音很低沉,“是镣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非人
“什、什么?”
乾清并不明白厢泉此语含义。而厢泉则缓缓道:“她手上是镣铐而非镯子。直到我今日看了半夏,这才有几分确定。山歌之中,老二是个郎中,不断的熬着肉汤。我推测,他在肉汤里下了迷|药,估计也掺杂了哑药半夏。煮肉汤之时将迷药和半夏一同加进去,只为了让那姑娘喝下去能安静一些。”
咔嚓声从墙壁里传出,拉杆应当是推入了。厢泉眉头舒展,松了口气,抽回了手。
“乾清,你再看那画。画中的姑娘睡着了,她只有睡着之时才能安静供人作画。然而画未完成,背面有血迹——因为在画未完成时,那个姑娘突然醒来。并且……攻击了画师。”
真是胡扯!
若换作平日,乾清一定是要放声大笑的。如今厢泉的话语看似属无稽之谈,然乾清却笑不出来。窗外阴风阵阵,让人觉得心绪不宁,他是脸上也是极度僵硬:“然后呢?”
“那个画师也真是倒霉,也许是死了,也许是伤了。不过,怕是最终也没有好下场。出事之后大片的血留在了画作背面。可是那画像真的得来不易,富翁不舍得丢掉,就还将沾染大片血迹之处裁掉,将剩余的画留下。这才使得画变得短了一截。乾清,你把桌上的肉汤端过来。”
乾清脑子稀里糊涂,竟然真的听了厢泉的话,老老实实将肉汤端来。做完这些,他才叫嚷了一声:“我不明白,那个姑娘为何会攻击人?与吴村如今发生之事有何关联?”
“你小点声,休要再嚷,”厢泉不耐烦的说着,并且看着墙上的缝隙,皱着眉头,“我方才说过,西域有传说。吸血的恶魔,那是半人半蝙蝠的怪物;此外,还有半鱼半人的人鱼,还有……”
窗外乌云翻滚,大雪纷飞。
听闻这些妖物,乾清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幻像,一些似人非人,似真似幻的存在。而如今窗外之景甚是可怖,让人不由得汗毛直立。他安静的呼吸着,等待厢泉说出真相——
“狼人,在中原也有狼妖一说。”厢泉手伸进小洞,用力的推着什么,又是一阵沉重声响,墙上显现出门型,。
“狼……人?”乾清一愣,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厢泉没再接话。
“狼……妖?”乾清喃喃问道,一句话重复几遍,“狼妖?你说的是狼妖?”
厢泉依旧沉默。
片刻,乾清嘴巴慢慢咧开,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像是要比外面的风声都大上几分。
“噗哈哈哈!狼人?狼妖?易厢泉你越来越会编故事了!狼人,我还杏仁果仁核桃仁呢!”
“你小点声!”厢泉低声吼了一句,用手扒住门。
乾清声音低了下去,仍然止不住笑,整个人不停的抽搐着:“狼人!你真是个道士!想捉妖想疯了!哈哈哈!狼人,狼妖!厢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厢泉回头,狠狠瞪了乾清一眼:“你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不可思议,是胡说八道!我要信你,我脑袋就被门挤了!”乾清满脸嘲讽,咧着大嘴,笑得灿烂无比。他自入了吴村,很少这样大笑,可此情此境,厢泉却说了这么可笑的词。
厢泉眯起眼睛,瞪着乾清,不温不愠:“那姑娘四岁入山,消失十余载,现身后染了怪病,被其父藏匿。我曾猜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何要将人藏匿。若是病了,不论病症大小,都应看郎中才是。哪怕是不治之症,郎中也不会说些什么。可为何要隐瞒?”
乾清捧腹:“所以那姑娘就是狼妖?但凡是个正常人,看见妖物定会惊慌而逃,叫人前来铲除,所以富翁不敢说出来。可是厢泉,为什么不是狐妖狗妖?为什么不是鬼怪白无常?”
乾清看似问的认真,实则笑得不行。面对他的挖苦,厢泉只是淡淡道:“《山海经》中怪物甚多,也不乏有此类怪物,譬如狼人、猿人。然而这些怪物真的存在吗?有些存在,有些已经绝迹。而中原大地上,自古以来就有这样的事例。母狼、母猿、母猴之类,若看见孩童,有些会直接撕裂入腹,抑或直接害死。而有些……则出于母性,会将其抚养。”
乾清愣了一下,脸上的嘲笑之情少了几分。这种事,并非是易厢泉的胡言,倒是真的。纵使他身在江南,幼年时也听闻过类似故事。
厢泉继续道:“你若不知,也情有可原。你甚少去这些野地自然不通兽|性。若是山村猎户,多少会知道一些。年幼的孩子入了山林,未必会死掉,有可能被山林的野兽抚养,一直生长在山间,不穿衣服、不食用熟食、不讲人语。性子完全不似人一般温和,举止行动反而酷似山间野兽。”
乾清听得语塞,欲要强辩:“你这也太过于不可思议。纵然是真的,发生这种事的几率一定极小。”
厢泉使拉动着门,对乾清道:“我早已说过,此事阴差阳错至极。这与吴村的环境有关。这山头甚大,山中多狼。富翁的女儿被狼抚养,几年后被人发现。这姑娘可是富翁唯一的亲人。幼年时虽与常人无异,但她在人应受教化的最佳年龄,与狼群同居。待她被找到,定然忘记如何为人了。富翁心疼,也想重新对其进行教化。据我估计,收效不大。召来郎中,只想让姑娘恢复心智。”
乾清喃喃:“那些郎中,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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