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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过去抱得太紧,怎么腾出手拥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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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到兵

作者:赖尔   状态:完结   时间:2022-12-10 13:16:54
    “不是的!那个被诬陷为杀人犯的是我,跟他没有关系,”李德元急道,若不是全身被捆,他定会冲到那老者前深深作揖相求,“他只是不忍看我被冤枉,所以才放了我。他不是坏人,他以前是捕快,是好人。所以,请你放了他,好不好?求您!”
    老者冷笑一声:“我管你们谁是杀人犯谁是捕快?!我只管你们都是被通缉的逃犯,五十两一只!”
    轻蔑的语气和轻贱的用词让李德元明白,恳求是没有用的。他忍不住义正词严地指责对方,“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竟然为了区区金银而置道德于不顾!你怎么可以这般无耻?!”
    “无耻?”那老者挑了眉毛,又是一脚踹上来,“闭嘴!”
    “我偏要说!”李德元捏紧了拳头,让自己不要因痛出声。蹙起双眉,他沉声道:“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是有什么过错,也全因我而起,与他无关!你怎么可以如此不分黑白是非?!就算你心中全无佛教信仰礼法道德,就算你被铜臭迷了眼,也应知道,我才是主犯。就算你要报官,也是抓我比较值钱。他的酬金不多,你就放过了他好不好?或者,他那份钱,算我欠你的。只要我以后有了饯,一定会加倍还你。你相信我,看在钱的面子上,你放了他行不行?”
    这番说辞,原本应该是正气凛然的职责,可最终却还是演变成了哀求,可是李德元浑然不觉,自己曾经所谓的“读书人的气节”和“宁死不低头”的一身傲骨,到了此时,在他不知不觉中就混入了哀求的意味。这让倒在一边的张赛虎看得呆住。
    当日,在晋城的县府衙门,衙役们抡起了皮鞭,在他身上抽出条条红痕。他咬了牙,虽是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来。他忍住不让痛呼出声,更是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地让指甲嵌进了肉里。
    当日,张赛虎没有料到,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然会挺着一身铮铮傲骨,任由鞭打,不曾说出半句求饶的软话。
    就像他的今日,也绝没有料到,那个曾经骨子里满是硬气的的蠢书生,竟然会因为他的缘故,说出了恳求的软话来。
    看著那个被绑得死死的瘦弱身躯,在那苍白的脸上看出了点点水迹,分不清是因疼痛流下的冷汗,还是为他而落的泪滴,在火焰的照耀下,闪烁著点点晶莹光芒。张赛虎心头一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在作祟,只觉得心头一酸,像是打翻了陈醋坛子,酸液渗透入内里,渗透进心,让他忘了呼吸,忘了咳嗽。身体越来越热,手心里全是汗,他只想一跃而起,踹倒那些该死的混蛋,然后将那个蠢书生抱在怀里,再也不放生。
    是了。到了现在,他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日看见那清秀的笑容,会仿佛五雷轰顶一般被摄了心神;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那时将他压在身下,他会去想亲吻他光滑的额头,抚平那微微蹙起的眉心。
    是了,到了这时,他依然明白,他张赛虎,偏是看那个蠢书生看对了眼,想对他像男人一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天南海北聊到天明,也想对他像女人一样抱他在怀中亲他吻他睡他。
    这个认知让张赛虎的脸颊像火烧一般,热辣辣地烫。等等!火烧?!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提醒了他。趁著那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李德元身上张赛虎缓缓地移动著身子,将被捆紧的双手凑到火堆旁。
    “你这家伙说什么蠢话?!我看你是根本掉坏了脑壳吧!我怎么会放走到了嘴边的鸭子?”那老者一边讪笑,一边用脚尖踢点著李秀才,并渐渐加重了力量。
    李德元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命令自己不去在意对方那踩在伤口上施压的脚,他怒斥道:“你到底有没有人性?!这等做法,简直禽兽不如!”
    “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禽兽’!”那老者收回了脚,邪笑著,改为一脚踩在李秀才的右手上。再然后,他左脚离地,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那纤长的右掌上——
    “啊——”十指连心,李德元终究是忍不住,痛叫出声。在暗夜之中,这一声显得是如此凄然和苦楚。
    望著面前这一切,张赛虎只觉得这一声惨叫,像是刀子一般,在他心头狠狠地剜了一刀。疼得让这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汉子,忍不住飞出泪来。心口那种痛感,远远比正在受火焰灼烧的双手,还要痛上许多。
    渐渐闻到了微微焦糊的气味,张赛虎分不清那是麻绳被烧焦的味道,还是被连带著一起饱受烈焰焚烧之痛苦的双手。此刻,他已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楚。他只是狠狠地瞪圆了眼睛,将面前的—切丝毫不漏地收进眼底。
    记下那老者狰狞的笑,记下那两个青年抱臂而看的悠闲,也记下了李德元额前的冷汗、青白的脸色,以及被咬到青紫的下唇。
    记下了,这一切,他张赛虎都记下了,深深地刻在心里,死也不会忘。这仇,这恨,这痛,这心疼,他定要将这笔帐好好算上一算!
    血腥气蔓延在口中,那是张赛虎不自觉间咬破了嘴唇。手腕渐渐可以微微活动了,他用力挣了挣,终于将粗绳绷断。
    先是不动声色,在那三个混蛋不注意时悄悄松开全身上下的捆绳。然后,在顷刻之间,张赛虎一跃而起,飞腿先是直接踹上了那老者的胸口,随即抓起两个目瞪口呆的青年,双手一使劲,将两颗脑袋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和那三个倒楣蛋子同样呆住的还有李德元。他瞪大了眼,看著张赛虎像丢垃圾一样将两个青年扔了出去,摔开了好几尺远。然后,那个莽熊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他,三下两下将他身上的绳子解了个干净,扶他到一棵树下,让他轻轻靠坐在树旁。

    随即,他以从未曾有过的轻柔声音道了一句:“再坚持一下。等—会,一会就好。”再然后,轻轻放下他的身子,他一个箭步又冲了回去,拎起躺在地上的老者的衣领,一把将之提了起来,一拳头正砸在对方的鼻梁骨上。
    “第一拳,让你踹!”这—拳,直砸得那老者脸上彷佛开了个染坊一般,红的紫的青的黑的一齐冒了出来。
    一拳哪里解气,想到刚才这混蛋对李德元做的一切,张赛虎只觉得火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捏紧了拳头,结结实实地在对方的小腹上捅过去,“第二拳!你敢踩他?!”这一拳,打得那老者闷哼一声,血从嘴角逸了出来,便再没了声响。
    见到张赛虎面色铁青,捏紧了拳头似乎是有打不尽的怒火,李德元惊得目瞪口呆。见他的第三拳又要招呼上去,可那老者却只有出气没了进气了。李德元一惊,忙开口连声唤道:“张兄……张兄!张赛虎!”
    这—声出口,竟是沙哑得仿佛声带被磨砺过—般。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想要大声呼他,可一个“张”字刚喊出口,却又被一连串的咳嗽打断,刚刚那老者的—脚,似乎是伤了肺了。
    李德元的声音唤回了张赛虎的神志。暂且丢下手中的混蛋,他跑回他的身边,轻轻执了那满是淤青的手,缓声:“疼么?”
    被这从未有过的温柔吓到。李德元张大了嘴,半晌发不出声音,见他不会答,张赛虎只道他是疼痛难忍,紧紧地敛了眉头,他将他纤长的手包覆在自己的大掌中,轻轻搓揉,为他散瘀活血。手上一边忙著,他一边恶狠狠地开口:“老子要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
    这—句让李秀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忙以那只完好的左手扯了他的袖子,轻声劝道:“算了,饶了他把。”
    “什么?!饶了他?!”这次轮到张赛虎傻了眼。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疼得李德元惊呼一声。他连忙放轻了手,再度轻缓柔和的搓揉着。
    “放过他吧。”望着张赛虎专注地揉掌的神情,李德元不由自主的在唇边绽开一朵浅浅的笑花。伸出左手,以指腹轻轻摩挲他的眉间,抚平他紧敛的眉头,李秀才轻道:“算了,好歹那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看在他一把岁数的份上,饶了他吧。好不好?”
    “你这蠢书生!”不知是夸他太过好心,还是斥责他太过愚蠢,张赛虎转头去看那老者,见他颤抖着身形一副快要晕厥的模样。虽然很想再追加上几拳头,让那老家伙再也没有下半辈子这种东西。可转头又看见那清秀的面容上期待的神色,他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将李德元抱在怀中,就要离开。
    “啊?!张兄!”李秀才忙不迭地叫道,“这个,小弟的腿并没有残疾,可以自己走的。就不烦劳张兄费心了。”
    张赛虎哪里理睬他的抗议,撇了头去,眼光流连于暗夜星空之上,游移不定:“老子才不是担心你的腿!老子是怕你个书生程太慢,老子后腿。”
    火焰摇曳不定,在地面上投下深深浅浅的灰影。零零星星的火烬,在热气的作用下,缓缓升腾上黑暗的夜幕。被秋夜的清风吹拂,随风而动,明明灭灭,仿佛是半空中浮动的星辰。
    淡淡的火光映上张赛虎的脸庞,照耀出面颊上两朵不自然的红云。李德元静静的注视著这两片红晕,看见他别扭地撇过脸去,读不到他的表情。可这粗莽汉子—定不曾知道,他那红得仿佛煮熟的虾子—般的耳朵,还有那红透的脖子根,已经将他的赧然全数道于李德元知晓。
    不期然地,李秀才的脑海中突熟又浮现出了那一句老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个五大三粗的捕快,确实是毫无道理可言的那。想到这里,他轻轻勾了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啊!对了!”张赛虎突然停住脚步,将他轻轻放在地面上,“你等老子一下。”
    “呃?!”李德元惊讶地望着张赛虎滴溜溜地跑了回去,从那三个仍然倒地不起的家伙身上和包袱中搜刮出银子、火石,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包成一个包袱,背上。然后,他临转身时不忘给那两个青年一人赏上一脚,这才滴溜溜地跑了回来,一把又将他抱了起来。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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