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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在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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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里的水鬼(出书版)

作者:寿丹   状态:完结   时间:2022-12-10 13:16:52
路戒兰倏地看向嵇模稜,慵懒阴郁的侧脸像没有说过什么似的,但他确定嵇模稜方才点出了什么,而且可能对他是一大打击。
「什么关系?仇人关系?」他也放掉鞠水还在他掌上松开的手指,任他沉入池底。
嵇模稜静静盯着他五秒。「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男人。」
「要不还能是什么关系?」恩人关系?笑死人了。
嵇模稜瞥了他一眼,环看四周满池子死亡的花儿,在花尸中找寻幸存下来的白莲花苞,他走过去把花儿捞起来。「把鞠水带上来吧!还有件事没做,这是最重要的步骤。」
「有完没完?他都这样子了还不能饶了他?」
「是谁造成的呢?」
路戒兰噤声,尴尬一笑,过一会儿鞠水已经躺在他臂弯里了。
路戒兰轻轻拍着他的脸颊。「醒醒。」
他悠悠睁开眼,看见路戒兰那张放大的脸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举起手拍下去。
「臭小子!你干嘛?」路戒兰一脸铁青抓下他软软的爪子。
他瞪大眼睛,嘴唇蠕动了几下,才轻轻地说:「你吓到我了。」
路戒兰被他的轻声细语弄得浑身不对劲,他硬生生转向嵇模稜。「你不是要干什么吗?赶紧把他弄一弄、修一修。」
嵇模稜假装没听见,把花苞递到鞠水面前。「鞠水,把这朵花吃下去再睡。」
苍白的嘴唇应了声,然后在他俩面前又闭上眼睛,
嵇模稜哭笑不得。「看来他真的累了。」
「一定得现在吃吗?」
「是,这是唯一可以接受阴气的花儿,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复到现状,它会跟其他花儿一样急速死亡。」
「喂!醒来!」路戒兰丝毫不怜香惜玉用力把他摇醒。
鞠水百般不愿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戒兰似乎在说些什么的嘴,眼泪突然啪嗒啪嗒地滚下来。
路戒兰懵了。「又怎么了?」
「我要睡觉!你干嘛不让我睡觉?」他既委屈又烦躁地用力擦去眼泪。
完全哑口无言。
嵇模稜毫无怜悯之心地忽略路戒兰,向鞠水露出安抚的微笑。「吃下去就可以睡了,我们都不吵你。」
鞠水一边哭一边接过花儿,囫囵吞枣地把它吃了下去,然后在路戒兰的怀里找个位置,以令人傻眼的速度进入梦乡。
路戒兰揽住鞠水瘦弱的腰杆,面无表情地看向嵇模稜。「我是该随便把他丢下去还是慎重地把他丢下去?」
「我看你就一直抱着他睡好了。」他给了一个揶揄的建议。
「我宁愿抱着一根木头。」
口是心非。嵇模稜摇摇头,过一会儿突然笑了。「你放手吧!让他好好睡,他不会有事的。」
路戒兰浑身不舒服。「你到底要干嘛?笑得我发毛,你要是真笑,我就得恭喜你走出忧郁症的牢笼了。」
「你说什么呢?我笑你不开心吗?再次纠正你,是沮丧,不是忧郁。」
「你干嘛在这种小地方吹毛求疵?龟毛。」
「小地方才是接近真理的所在。」
「麻烦你讲一些活在大地方的人听得懂的话,譬如在下我。」
嵇模稜耸耸肩,穿好滑下去的睡袍,像个贵族似地摆摆手。「跟我来。」
「又是什么事儿?喀尔玛贝勒爷?」路戒兰向上挑眉,试图破坏嵇模稜与生俱来的优雅。
「真放肆。」他似笑非笑。「劝你别挑战我,我已经三天没阖眼了,如果你不想我搅和你这档破事,悉听尊便。」
「OK!」他两手一摊,乖乖跟在嵇模稜身后。
他带着路戒兰到另一个小房间,雕花木桌上摊着一副由金箔装饰的卦,梁上悬着禁锢文鸟的精致鸟笼,空气中飘散着黑檀木焚香的气味,路戒兰再次为这栋奇异奢靡的房子无言。「无底的财富是忧郁症患者最强大的后盾。」
「钱不是最重要的。」
「你挖苦我吧?」穷人绝对不会说这句话。
「算是吧!」嵇模稜将文鸟捉出,放出窗外。
「你就这样将它放了?它不会回来的。」
「它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凭什么要求它待在我身边?它想回来就会自己回来的。」嵇模稜意味深长地看着路戒兰泛着血迹的手心,像在预言着什么。
「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刚才我所说的只是赠品,如果你能参透,将来的日子会过得比较轻松。」
「那么正品呢?」
「前些日子为你卜了一卦……」
「怎么?楣运当头是吧?」
嵇模稜挑了下眉。「这到底是好运还是坏运,不是你说了算的。」
「那要看谁说了算?我自己的命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路戒兰大不敬地嗤了声。
「通常像你嘴巴这么硬的人在电影里往往是第一个先牺牲的,寓意是在让民众明白不信邪的后果。」
「我不信没有立论的东西,只要有科学证据,凡事好说。」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你就姑且听之吧!因为这是攸关你性命的事。」
「我可不可以拒绝?」
嵇模稜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回去吧,连那只鬼一起带走。」
「有话好说,我听、我好想听。」开玩笑!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而且那只鬼可能真的会被气死。
「今年正好走到你的流年,是一大劫,你会遇见三个人将会左右你的命运:第一个人从水中来,想必就是指鞠水了。」
「他是鬼,不是人。」他提醒嵇模稜。
「嗯,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
「不是吧?你的卦到底准不准啊?」竟然连自己也不确定!
「第二个人有三只眼。」
「那恐怕也不是人吧?」
「第三个人……」
「该不会是三头六臂吧?」他掀起薄唇。
他意味深长地摇摇头。「第三个人你会爱上他,因为你上辈子是他的仇人。」
第三章
路戒兰终于受不了,在昏暗的屋子里站起身,走到窗边把厚实的窗帘大力拉开。「啊!阳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阳光?」
嵇模稜眯起眼,缓缓用精装本小说挡住脸。「你干什么?快把窗帘拉上。」
「我看我们今天就去野餐吧!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骑着篮子里放着向日葵的淑女车追逐着,然后露出像美国人看见上下排牙齿的那种笑。」
「恕我失陪。」
他垮下脸。「我快要跟你一样得病了。」
「没人教你待在这儿。」他起身把帘子掩好。
「他什么时候醒?都一个礼拜了,猪也没这么能睡。」
「他睡跟你待在这儿有何关联?」
「我等他醒来才能骂他两句解我心头之苦闷。」
「放心,他醒来第一眼准能看到你。」
路戒兰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你从哪里得出这么恶心的结论?」
「从你每十分钟去一次浴室的行径得知。」
「有这么快?」至少有三十分钟吧?
「是啊!」他喝了口伯爵茶润润喉。「你家漏水已经处理好了,未婚妻的外遇对象也被揍了一顿,工作也找了个待遇更好的,你还不回去做什么?把这儿当饭店了。」

这个想法不错。「我认为你这儿如果开辟成行馆肯定能大捞一笔。」
「我对陌生人的味道反胃,尤其是死赖着不走的。」
「喔,那我得教鞠水轩好好反省反省。」
「你的脸皮还真够厚的。」他甘拜下风。
「还好,比不上水泥墙。」
叮咚!
嵇模稜和路戒兰同时望向监视器。
「你的朋友还满多的嘛!以一个忧郁症患者来说。」
「又是一个来白吃白喝的。」他无奈地放人进来。
来人把旅行用的帆布背包扔到客厅的地毯上,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嗨!」
路戒兰听到他那沉稳得像一张八脚铁桌,却又怪腔怪调的特别嗓音才醒悟过来。「你是梅根?」
「你是谁?」
他转向嵇模稜。「你哪个时候跟他熟了?我记得大学他只转来十天就走了。」
原来是没缘的大学同学。他仿佛自家主人找个位置坐下倒了杯茶。
「我记得当时我也跟你不熟吧?」
「稜,我去睡了。」梅根起身轻吻了他脸颊两下,绕过路戒兰消失在客厅。
「先洗澡再睡。」
路戒兰奇怪地盯着嵇模稜。「他亲你?」
「他是外国人。」
「他走的方向是你的房间。」
「这里每一间都是我的房间。」
「他叫你稜。」
「他不太会用字遣词。」
「你们的对话像结婚十年的夫妻。」
「那是怕他弄脏床。」
得出结论。「你们在一起?」
「没有。」
他挑起一边嘴角:「别装了,太明显了。」
嵇模稜冷静地放下《基督山恩仇记》。「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梅根,他是全世界最孤寂的人,可惜嵇模稜也是全世界最孤寂的人。做为他的朋友,如果有交集的话也不过是油滑过水面一样,除了一点黏腻的触感之外没有其他的。
梅根打从出了子宫就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自己就是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他的老板、他的神,因为他注定去流浪所以就去流浪了。梅根是中文名字,要用中文意境去看这个名字——没有根的人。
梅根长得长手长脚,拥有一对精准、冷漠却清醒的绿眼睛,天生就能清楚看透世界上每个人每件事的真谛,仿佛他一出生就是个完美的人。但是他并不完美,因为他看不见自己的真谛,于是他疲惫而不倦地在世界上跑来跑去,当他真的穷途末路的时候便会回到这个地方。上次嵇模稜见到他是在一年前。
「有一点感情滋润对你是好的。」如果是女人的滋润会更好,可惜嵇模稜不爱女人,但好像也不爱男人。
嵇模稜用他飘忽清冷的音调回应路戒兰人类的声音。「所有有关爱情的事物应该以猝死的方式死去。」
路戒兰喝茶喝到一半差点喷出来。「你也不用这么偏激吧?」
「我们生下来难道是为了追求那些刻意营造的爱情?像电影浪漫?像小说凄苦?而压抑在那之下的最真实人性却显得微不足道,舍弃了这些的人类他们所认知的现实生活不过是一场幻觉。」
「停!你现在跟我属于不同层次,你的声音就跟声纳一样只有海豚才听得懂,我只想跟你讨论今天哪个女星结婚,哪家餐厅好吃还有漂亮的女服务生。」
嵇模稜扶住额际。「这些话题就像毒药侵蚀着我的神经。」
「我倒是觉得像养分,强健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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