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白平镇的另一头的简陋旅店,也是同样的死寂,在老黄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方滢悄悄地消失在空气中,只有她房间里那扇窄小的窗子半开着,微微有风吹进来。进来找她的老黄静静地看了那窗户一会儿,转身消失在黑暗中,离开了旅店。
静悄悄的旅店里,轻轻响着几道细微的呼吸声,李霄沉沉睡去,在睡梦里皱紧了眉头。
“砰……砰……”黑暗里,不断传来轻微的物体碰撞声。
☆、33 我是新郎?
李霄是从一阵头痛中醒来的,他睁开眼时,看到的东西都带着微微的重影,让他一阵眩晕。这样的感觉很不寻常,他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
他闭了闭眼,并没有立刻起身,一动不动的等待那一阵阵晕眩过去,他侧耳听着,直到过了几分钟之后,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才缓缓睁眼,慢慢移动自己的头,打量这周围。
他仍然在那间旅店里,甚至仍然坐在之前那张椅子上,一切好像都和他睡去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只除了……
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而屋子里少了几个人,老黄,方邵杰,都不见了,李霄走进半敞着的方邵杰的房间,不出意外地发现方滢也不见了。
老板的小珍仍然睡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李霄并没有急着叫醒他们,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砰……砰……”像是什么东西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不是很有规律,时有时无,时轻时重,但是在安静的旅店里显得格外明显。李霄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最后向着旅店的大门走去,听起来,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当李霄推开那扇大门的时候,几日不见的阳光强势的顺着被打开的门缝肆无忌惮的冲进来,晃得李霄一时睁不开眼,当他终于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眼前看到的一切让他一瞬间愣住了。
他正对着的,是两条僵硬的从上面垂下来的腿,被风吹的晃动着,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旅店的墙壁和门板,不出意外的话,之前听到的砰砰声,就是它搞的鬼。李霄不由自主地走出几步,顺着这两条腿往上看,它们的主人,是方邵杰。
低垂着头,双手被扣住吊起,一根绳子栓到了旅店高高的门梁上,看上去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露出来的手掌和手腕泛着淡淡的缺少血液流动的青黑色,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狰狞的神色,倒像是毫无所觉下死去的。
李霄打量着他,不由得有点出神。这个男人,本来是他昨天想要杀死的,他本来都想好了的,哪怕付出一切,哪怕丢掉警察这个曾经让他引以为豪的职业,哪怕失去曾经拥有的平和美好的生活,哪怕什么都不要,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哪怕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相,只以为他是一个变态杀人狂……这些都不要紧,只要能为运明报仇,能杀了那个真正该死的人,一切都值得了。
他本来是抱着这样的死志,来拼命的想要杀死这个男人的。
但是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不过是黑夜轮转成白日,这个男人就死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以一种赎罪者般的卑微的姿势死了。
他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方邵杰已经死了,王运明的仇已经报了,但是他呢?他还什么都没有付出……
就这么离开白平镇,回到本来属于自己的城市?写一份口供,一份述职报告,也许会被处罚停职几个月,也许会被直接降上几级,但是不过一年半载,生活又会回复到原本的模样,他会继续上班,继续查案破案,继续做一个高尚的无私的人民警察,享受着褒奖和荣耀。
可是运明呢?他死了,是怀着罪名死去的,没有人会知道真相,没有人会为他洗刷冤情,因为所有知道真相,能证明真相的人都死了,还有谁能站出来,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一切呢?
李霄本来是不在意这些的,因为他以为自己会自然而然的失去一切。即将失去一切的人,自然不会考虑这些小事。可是现在情况改变了,方邵杰的确死了,但是凶手不是他,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会在阳光下继续活下去,他的心会永远充满着歉疚,直到生命的最后。
李霄迎着清晨的朝阳,忍不住跪了下去,泪水顺着他的眼角,一股一股的流出来,最后倾泻如潮水,这个坚强的,仿佛铁打的一样的男人,在这一刻哭成了一个孩子。
王运明死去后,直到这一天的早晨,李霄从来都没有哭过。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心里是满满的仇恨和痛苦,但是眼眶偏偏就干涩的什么都淌不出来,他只能在简陋的,门庭冷落的葬礼上呆呆的站着,看着王运明的躯体被运走,在火焰里化为飞灰,什么都不剩下,然后就是一夜夜的重复那一天的场景,就像是一个逃不出的轮回,每天每天都会重新再来,让他不得安宁,却又甘之如饴。他一次都没有哭过,也许是因为心里破了个大洞,冷冷的吹进来凉风,眼泪还没来及流出来,就冻结成冰了。
但是现在,他终于可以流泪了,因为终于,他连最后的执着,都失去了。
“运明……呜……运明!!”男人在极早的清晨,向着还空无一人的街道声嘶力竭的哭吼着,没有人能听得出来他在嘶吼些什么,但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心里汹涌如海的悲哀。
坐落在山腰上的莫家祖宅,莫川也迎着细微的阳光的缓缓醒来,颈侧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酸痛,让他下意识的捂了上去,触手一片烫热得红肿,让莫川忍不住皱了皱眉,劈晕他的那个人手劲可真大,一点都没留情面……
莫川缓缓爬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好像被关在一个很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很昏暗,只有头顶上有几缕细细的阳光透下来,这个角度和感觉……
莫川眯着眼想了想,恍然大悟,这里是地下!然后他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赤冶和莫冀他们能突然的出现,大概祖宅那一大片空地下面,就是建在地下的真正的祖宅,莫家的确有够隐蔽,连房子都隐藏在大地底下。
不出意外的话,白苏瑾也是被关在这里的……
这样想着,莫川又有点高兴,不管怎么样,总归是离得近了一点,他去试了试房门,果然是锁着的,他使劲撞了两下,那紧闭的房门纹丝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莫川有些沮丧,他身上还带着伤,脖子也疼得要命,不断地削弱着他的力量和体力,撞开门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及微。
就在这时,门外好像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传来一阵开锁的细碎的声音,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长相秀气的年轻女孩儿走进来,看上去有点怯懦,柔柔弱弱的样子,手里拿了一个大红色的东西。
莫川趁着她进来的时候,斜眼往外面看了两眼,结果发现门外守着两个大汉,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当即就有些泄气,莫家卧虎藏龙,从之前毫无动静靠近自己打晕自己的那个人,就可见一斑了,眼前这两个守门的肯定也不好对付,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是最佳状态,轻易往外闯,说不定会弄得更惨。
莫川不是冲动型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更喜欢耐心等待,知道等到更合适的时机,眼下,他也做了这样的打算,因此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准备先专心应付眼前这个小姑娘。
女孩儿走进来之后,就回身把门关上了,莫川默默地收回目光。
小姑娘一看就没多少阅历,看着莫川的眼神带着点畏惧,畏畏缩缩的蹭过来,犹豫着想说话。莫川心里琢磨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难得见到个看上去好忽悠的,说什么都不能把人给吓跑了。他拼命回想着之前看到过的,白苏瑾露出的那种温柔友好的应付女人的笑容,别别扭扭的照着记忆里的印象冲着小姑娘笑了一个。那女孩儿愣了一下,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川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和预计的效果不一样,不过好歹目的是达到了。
小姑娘不那么害怕了,动作也轻快了起来,捧着手里那大红色的东西凑上来,声音清脆的开口了,“莫先生,家主派我来,给您送这件喜服。”
……喜服?莫川瞪着那大红色的东西看了半天,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面色古怪的问道:“呃,为什么要给我送……喜服……?”
这什么鬼啊,被敲晕了之后醒过来就要穿喜服?哪有这样强买强卖逼人结婚的啊?还喜服?以为这是几十年代啊!
“咦?”小姑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明白他为什么问了这么个问题,但是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句,“因为今天晚上是莫先生和我们少奶奶的婚礼啊,当然要穿喜服。”
少奶奶……莫川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这复古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呼暂且不论,莫家的“少奶奶”,十之八/九指的是薛世雅。可是要和她结婚的不是白苏瑾吗?怎么会变成了他?他可是莫营的堂弟啊,要是结婚那不就成了乱伦了……?
不对,莫家这所谓的结婚根本就不是真的结婚,只是想要他的肉体罢了……
可是,这还是不对啊!莫川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小姑娘还一个劲把那让他头皮发麻的大红色“喜服”往前递,莫川硬着头皮往后躲了躲,僵笑着问:“那个,我记得原本要和你家少奶奶结婚的,应该不是我吧?”
小姑娘想了想,“嗯好像是的,之前那个应该姓白……不过没关系,其实是谁都一样,我只是来送衣服嘛。”说完,还露出了个好看的笑容。
莫川感觉自己快哭了,他抖着手接过那件烫手的大红色衣服,心里想着怎么着都要多套点话出来,于是就凑上去和小姑娘套近乎,“你好,我叫莫川,你是……?”
莫川根本就没有问姑娘名字的经验,于是就这么硬邦邦的问了,索性小姑娘还不谙世事,也不计较,爽快的回了,“我叫莫云,您可以叫我小云。”
莫川舒了口气,还好没听到个丫鬟名字……
“嗯,你知不知道,之前那个白先生……现在在哪里?”莫川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这小姑娘好像还不懂事,问问她应该不会被怀疑。
“这个啊……”莫云偏偏头,认真的琢磨,“听说白先生会是今晚的宾客呢,宾客的话,应该都在客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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