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兴起,凑近了他那张脸——弯得恰到好处的眉毛,轻轻合起的细长双眼,微微拱起的鼻梁,还有那用一切完美弧线勾勒出的好看的瘦瘦的下巴——真是美,邓小雩忍不住微笑起来,手指轻轻在他皮肤上划过,捏了捏脸颊,在夏无疾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他的下一个瞬间——两手齐施拧起了他的脸向两边用力扯开!
……
夏无疾揉着自己被拧得发红的脸颊,竟然好像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等着坐在对面的邓小雩问他问题,因为这位自作聪明的邓捕头正一边用块湿手巾裹了冰块敷在脑门的大青包上一边用另一块湿手巾擦着脸上黑乎乎的墨汁——夏老板醒来发现有人袭击他,很自然地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砚台高高举起重重砸下。
邓捕头吃了哑巴亏,闷闷地开口“我说……”
“嗯,嗯,你慢慢说,没人跟你抢。”夏老板微笑
“今天阮家出了案子……”
“查完了?结案了?”夏老板笑眯眯抢着问。
“……”
“到底怎样啊?”
“姓夏的,你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邓捕头一怒,眼睛瞪大了三圈。
“哦,那你说。”
“我在阮府中闻到一种香气,熟悉得可疑,却又想不出是在哪里闻到过。”
“是在我的铺子里闻到过?”
“不是,那不会印象那么深。”
“什么样的味道?”
“……”
“猪脑。”夏无疾无奈地撑起额头,下了结论。邓小雩也只能安安静静地承认,辩无可辩——其实他还是想辩,只不过有求于人,而且气味方面,夏无疾又是行家,实在是辩无可辩。“那么我跟你去一趟阮府。”
“什么时候?”邓小雩见夏无疾已经起身,不会是现在吧?
“现在。”夏无疾已经开始拿锁准备锁门了。
“现在?”
“当然是现在,难道你不想早点知道么?”一击必中,夏无疾站在门口拉着门,“还不出来,把你锁里面了。”
邓小雩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跳出来跟在夏无疾后面。
再度跨进阮府的门,阮诚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看邓小雩,再看看他身后的夏无疾。“夏老板来得好巧,夫人正在里面等着。请。”向里一让,将二人请了进去——这下轮到邓小雩不明所以了。
阮夫人正由一两个随身丫环陪着在花园亭子里坐着,看一件绣样。见夏无疾来了,微笑着将花样夹进书里,招呼两人坐下。
“夫人这几日精神还好么?”夏无疾放低声音温柔地问。邓小雩眼睛又圆了——这两个人怎么好象这么熟了,难道……难道有□!?难道……难道奸夫□不是侧室找的而是眼前这两个人?难道阮大当家的案子是他们做的?邓小雩盯紧了夏无疾的脸,从上大量到下,又从下大量到上,然后再把目光移到阮夫人身上。
周围人都发觉这怪异的目光,阮诚在旁边咳了两声,阮夫人下意识地垂下头;夏无疾心里暗暗骂一句“丢脸”,大概猜到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云淡风清地将话题一转,“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也是镇子上的捕头邓小雩;小雩,这位是阮夫人,常常照顾我香铺生意的。”
“邓捕头有礼,我们下午见过了。”阮夫人抬目微笑,邓小雩尴尬地接道,“见过见过。”
“对了,夏某今天来,是想问问您用的那剂宁神香可还好,要不要再送来些?”宁神香邓小雩倒是知道,息心宁神用的,夏无疾自己常常头痛,也常用的。不过,下午闻到的却不是那个味道。
“那剂香的确好用,多谢夏老板费心,的确还要再添些。”
“夫人,其实夏某还有一事相告。”
“不知是什么事,夏老板但说无妨。”这位阮夫人倒是好像对夏无疾这家伙很是信任么,不过就是买卖关系么……哎,不对,这家伙该不会要说……
夏无疾瞥见旁边的邓小雩看着他张了张嘴,微微一笑,但还是接下去道,“其实,夫人不在这两天,家里出了点事情,您夫君,过世了。”
夏无疾还保持微笑,在场的也就只有他还保持微笑。“夫人!”阮诚抢上一步担心地唤着,两个丫环也围了上去。邓小雩吃惊地看着他,阮夫人既然问他买宁神香,素有痼疾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怎么贸贸然就把这么大的打击说了出去。
阮夫人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他……怎么会……”身子摇摇晃晃便要倒下去,被旁边的丫环扶住了,强撑着支起来,微微苦笑,“夏老板,此事当真?”
“人命大事,夏某岂敢开玩笑。夫人不信,可以问邓捕头,诚老伯也是知道的。”
阮夫人的视线移到邓小雩身上,他只能不情愿地点点头。
两条泪无声地从阮夫人眼角滑落,落得很快。“怎么会……”她又重复着呢喃了一句,再抬眼期盼地望了望阮诚,阮诚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垂下头,用衣袖去擦眼角的泪。
“他几时走的?”
“大约就是昨晚。”
“遗体呢?”
“在别院厅里。”
“诚伯伯,我想去守着他。”那声音,带着无数凄楚和绝望,听得人心里都是一酸。“二位,请恕我今日不能多陪了。”阮诚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夏无疾二人,目光中似有一声叹息,引路在前。另外有人领了他们出来。
再出阮府,仍然是下午过了一半的光景,太阳正渐渐虚有其表地炫耀着他的光芒,热度却渐渐散了。邓小雩心里有点闷闷的。“你就这么告诉她,不怕她撑不住?……她看起来,真得很可怜。”
“你们所有人都瞒着她,她最心爱的人死了却不让她知道,那不是更可怜?”夏无疾反问。“而且我并没有告诉她,她丈夫死得莫名其妙。”
邓小雩无法回答,因为夏无疾说的的确没错。
“那味道或许是伽南香。”
“什么?”
“我说,你下午闻到的那个味道可能是伽南香。”
“你确定么?”
“当然不确定,我又不知道你上午闻到了什么味道。”
“……”确实也不能怪别人,“但是,为什么今天下午我没有闻到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可能你的鼻子没有那么灵。”
“……”说得也对。邓小雩赶紧跟上夏无疾的脚步,因为他的一只手腕被夏无疾拉装这么赶,你又要去哪里?”
“去彭家集。离这里最近的有伽南香的寺庙只有彭家集的大轮明王庙。”
“跟这案子有关么?”
“暂时没有。”
“那去干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味道么?去证实一下。”夏无疾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邓小雩。“现在去,夜里回,你还可以睡一小觉,明早继续去衙门里当差。”邓小雩喜欢怎样,他总是知道。
所以当天傍晚的驿道上,便可以看到两人两马两道轻烟扬长而去。
ˇ第一夜(下)ˇ
彭家集比十里亭略大一点,算是周围商路往来的一个歇脚点,故而也就热闹些。每月初一十五赶庙的时候,七乡八镇的人也都喜欢往这里挤。这一天刚好是十七,走得晚的商客还没动身,月亮也还是又大又圆的一轮,夏无疾和邓小雩到的时候,酒肆里正是热闹。他们下午赶来,路上什么也没吃,邓小雩的肚子已经叫了三遍,幸好夏无疾现在不急着走了,拉他下马去吃饭。
这一间,叫杏花村。
天底下卖酒的地方大都要叫杏花村,就好像天底下打尖的地方都喜欢叫悦来客栈一样。不过这家杏花村卖得最好的不是酒,而是他家的卤牛肉——肥瘦均匀夹着筋,入口不柴,卤香恰到好处,在口腔里回味深久。这家的牛肉卖起来也有讲头,必定是两斤起卖,店老板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够得上享受,所以立了这个规矩,倒是并没什么人反对。问题是,这样一来,来这家店里吃饭的女人几乎没有——这种年头,女人是但凡委屈自己被饿死也决不肯在外人眼里当大胃的,吃饭必要细嚼慢咽讲话必要细若蚊蚋。于是,虽然有好酒好肉却没有美人可以看,二美虽俱不能三全,却也是一大遗憾。
夏无疾和邓小雩的运气就未免太好了一点,他们进这家店的时候,已经有位美人独自坐在一张桌子前面,而且桌子上已经放了一坛酒和两斤卤牛肉。店里面所有男人的视线也都齐集到了这位美人身上。
“小二,半斤绍兴黄,三斤卤牛肉。”点了东西坐下,这股视线中又多了两道。
美人却丝毫不着恼,自顾自斯斯文文地喝酒吃肉,偶尔抬头对上哪道目光,就客客气气地回笑一下。邓小雩仔细去看,这美人发髻高高挽着,大约三十几岁光景,虽未有小姑娘的娇美,却处处流露出一股端庄温柔与亲切,样貌身段都是极好,纵使周身绫罗光鲜也被她本身的气质压了下去,丝毫不觉得哪里突兀,着实就像自家姐姐一般可亲。
夏无疾端了一杯酒送到唇边咽下,斜眼笑眯眯地瞄了瞄邓小雩,用胳膊肘碰碰他,低声问道,“怎么样?这位美妇人像不像你姐姐?”
“去,别胡说。”邓小雩赶忙低头吞了一口酒掩饰自己被戳穿的尴尬。
“呵呵,”夏无疾不觉好笑,“这有什么,反正天下的美人在你看来,不是像姐姐就是像妹妹,总归是你家的人,没错吧?呵呵。”
美人像是感觉到这边在拿她取笑似的抬首看过来,夏无疾对着她也是淡淡回了一笑,微微眯起双眼,看得仔细了些。“小雩,你嗅明白了吧?是不是这种香味?”淡淡地又咽下一杯酒。
“嗯,是这味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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