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一踩就会有响声惊动他。所以……小槿最近一定是去过博物馆的,而她却压根没对我们提到这一点。」
他望向了伊齐德,「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本来睡得很熟,突然,有什么声音把我吵醒了。」伊齐德说,「我是个相当警觉的人,但这时候却感觉身体都不听使唤似的。
「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脑子里也像是灌了铅,沉得不得了。我胡里胡涂地撑着走到隔壁,就看到……」
他瞅了罗景一眼,「就看到她正在从你身上把黄金之眼摸出来,她的另外一只手里,握着一柄雪亮的匕首。法德耶的匕首,也许只是作祭祀的用途,她这把可是会要你的命的。」
程启思扶着罗景,一边问:「你冲上去阻止她了?」
伊齐德苦笑地摇了摇头,「大概是药效还没过,我整个人都不听我使唤,换平时,要对付这女人还需要花力气?我扯下了她的头巾,她也着急了,从窗口翻了出去,我一拉,把她的一只鞋抓了下来。本来那二楼就很矮,我没拦得住她。」
他阴沉沉地望着小槿,「我衡量了一下情况,把剩下的那辆破车留给你们,硬是在镇上找到一头骆驼去追她,还真把我累得半死。
「幸好她不太会用我那辆特制的车,抛锚了,否则,根本不要想追上她。这女人,看起来天真无邪,其实比谁都冷血。」
锺辰轩问:「沙漠这么大,你是怎么追上她的?」
伊齐德说:「我去追她的时候,轮胎痕还没被风沙吹得完全看不见。而且,我告诉过你们,我的听觉比常人要敏锐,我也听得到车行驶的声音。」
他又冷笑了一声,「并不是我把她逼到这里的,是她自己走到这里的。你们中国有句话怎么说?」
程启思缓缓地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小槿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尖锐而又冷酷。「天网恢恢?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们倒说说看?」
锺辰轩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在罗景告诉我,妳父母要妳学医,妳却喜欢画画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那幅巨大的壁画,就是妳画的,妳跟罗景的『巧遇』,也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妳有意在接近他。
「当然,妳只是想找他来解释古文字,但妳却没想到过,那黄金之眼,会在罗景的手里。罗景很重视那东西,平时都放在博物馆的保险箱里,所以,妳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程启思说:「可是,小槿跟法德耶那群人又有什么关系?」
锺辰轩说:「你忘记了?小槿曾经给我们看过她外祖母的照片。
「她的外祖母,分明是个伊朗美女。只不过,到了小槿这一代,祖辈的血液已经很淡薄了。说不定,她才是真正的马萨格泰人的后代。
「这也是为什么那颗蓝宝石会在她手里的原因,几千年前,她这一族与法德耶那一族之间,一定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听到这番话,罗景抬起了头,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锺辰轩继续说了下去:「正因为如此,法德耶才会同意与她合作─因为居鲁士的头颅在哪里,大约只有马萨格泰人的后代才会知道;而小槿,她想要的则是庞大的宝藏。各取所需,他们谁也不会吃亏。」
「不,不可能……」罗景声音发颤地说,「这绝不可能。如果法德耶他们一族真的是居鲁士的祭司的话,他们应该跟马萨格泰人是死敌的,绝对不会合作。」
锺辰轩淡淡一笑,「你别忘了,时间已经过了几千年了,再深重的仇恨也会变淡吧。
「何况,法德耶是祭司,他要做的只是守护居鲁士的陵墓,或者是让他的遗体完整,别的,我想他们是不会关心的。」
他顿了顿,缓缓地说:「当然,马萨格泰人本来就是残忍凶悍的一族,就算过了几千年,他们的本性也是不会变的。我想……我想,馆长也是被她杀死的。」
这句话无异于一个惊雷,罗景浑身颤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锺辰轩于是再次强调,「很遗憾,恐怕这是真的,老馆长半夜来到你的房中,翻阅了你那堆书卷。
「你不是说你在里面做了笔记吗?馆长应该在里面发现了相关的线索……
「而这时候,小槿也来了,之前她也来过一次,她偷偷溜进来把你的笔记都收走了,但是,她上次落下了一样东西,她是回来拿的。」锺辰轩把那半截断掉的木管拿了出来,对伊齐德说,「而你找到的那两根属于动物的软毛,也是她落下的。」
伊齐德吃了一惊。「什么?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锺辰轩说:「那其实是一支被折断的画笔,因为落在地上的是笔杆的一部分,所以一眼看去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小槿擅长画画,她随身带着画笔是不足为奇的,这支笔上大概有着什么属于她的记号,所以她必须取回来。
「只是,她很不巧地遇上了老馆长在罗景的房间里。」
程启思想了想,说:「我好像在罗景的桌子上见过这东西,不过,我当时大概也把它当成一支笔了……本来也就是一支笔,所以我完全没有留意。」
他望了小槿一眼,眼神很复杂,「馆长死后,我在博物馆外看到的那个披黑斗篷的人,看来就是她了。
「我早应该想到的……只有她的身材娇小,能够从窗子的铁栏杆里钻出去。而与这个事件相关的所有人都是高大的男人……我们在甬道里遇上她的时候,她应该也是从陵墓的入口进去的,忘了关上机关,于是她也随机应变地装成了跟我们偶然相遇的样子……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外套上,会有那股奇特的香味的原因,那件衣服我曾经披在小槿身上,而她曾经到过祭坛,接触过法德耶……」
罗景狂叫了起来:「她为什么要杀馆长?为什么?」
锺辰轩冷冷地说:「因为馆长那时候正好在你的房间里。馆长之前见过小槿,而他的不幸在于他太博学了。他猜到了小槿的身分─我不知道馆长是怎么猜到的,小槿,妳能告诉我们吗?」
小槿笑了,她的笑容非常冰冷,却有种逼人的艳丽。「你看那支画笔的内侧。」
锺辰轩看了一眼。「刻了一行古波斯文,我不认得。」
「你不认得,但罗景会认得。」小槿说,「把它拿给罗景吧。」
罗景颤抖着手接过了那杆笔,只看了一眼,手就一松,笔掉在了沙地上。
程启思问:「究竟刻的是什么?」
罗景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才回答:「托米丽丝。」
锺辰轩吁了一口长气。「把居鲁士的头砍下来的马萨格泰族女王的名字?真是名不虚传啊,小槿,这么几千年了,妳身上一样流着那样的血。
「馆长看到偷偷潜进来的妳,看看这管笔,再想想妳有意来接近罗景,很容易就会想到妳是什么人了。所以,妳必须杀人灭口!
「而妳的脑筋也转得特别快,妳知道法德耶手下的人会杀死奈吉,并以祭祀仪式的样子剖开他的胸腔挖出内脏,所以妳也
对馆长的尸体做了同样的事。
「你们不要忘记,小槿本来是学医的,解剖尸体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难事。」
他停了停,「这就是为什么馆长事实上是死在奈吉之后的原因……唉,馆长大概也想不到她立即就会下杀手,而且他一定非常震惊于小槿的身分,所以,他在死的时候,眼神才会那么震惊和不可置信……」
罗景的眼神,居然慢慢地安静下来了。他望着小槿,缓缓地问:「小槿,回答我,妳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接近我的?」
小槿冷笑了起来,「为什么?第一,就是因为你是语言专家。第二,自然因为你手上的黄金之眼。」
罗景笑了,却是一种凄惨的微笑。「那么,小槿,妳知不知道一件事?」
小槿问:「什么事?」
「只要妳开一句口,我就会把黄金之眼送给妳。」
罗景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是妳喜欢,我当然会给妳;只要是妳喜欢,妳要我译什么我都会乐意。妳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周折,花这么大的力气。」
黄金之眼从小槿手上落了下来,落在了沙地上。
罗景的声音,非常悲凉,非常痛楚,「我从来不说,是因为我不太懂得表达。妳觉得,妳想要什么,我会不给妳?妳想要的一切……只要妳开口。可是,妳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妳知道,馆长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彷佛要被风沙吹散似的,「我爱妳,纪槿。」
程启思和锺辰轩都沉默了。
伊齐德听不懂他们的中文,问:「他们在说什么?」
程启思苦涩地笑了一下,「罗景在说,他爱她,愿意给她想要的一切。多么可悲的故事,她费尽心力想得到的东西,最后却是一直在自己手中。不惜为此杀人,利用一个爱她的男人……真是可笑。」
小槿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得如同一串银铃,回荡在沙漠里。「确实,我真是愚蠢,愚蠢到可笑的地步。」
在一片可怕的死寂里,她转过了身,向前方走了过去。
「小槿─回来!」罗景狂吼了起来,「小槿,不要过去!」
他发疯一样地往那边扑了过去,伊齐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但罗景这时候疯狂的力气甚至让伊齐德都控制不了,程启思忙过去帮忙将他抱住了。「冷静点,罗景!那边是流沙,进去了就出不来的!」
「小槿─回来!小槿!回来!小槿!」
罗景恍若未闻,凄厉的呼喊声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程启思甚至有把自己的耳朵捂上的冲动。
「对不起,罗景。」
小槿的声音,远远地在风里传了过来。
当程启思再次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片黄沙,静静地躺在初升的阳光下,却没有看到小槿的影子。
伊齐德低声地说:「好可怕的流沙,人,或者是动物,都会立即被吞没的。」他的声音里,也含着一丝涩然和无奈。
那黄金之眼,仍然在沙地上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岁月的流逝,也洗不掉黄金的光泽,那蓝宝石的魔力,更是千载不变。
朝阳鲜红。铺满在无边无际的黄沙地上,宛如从人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锺辰轩的声音,低柔如风。「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终幕
「罗景,你真的不打算回国?」在机场外面,程启思问他。
罗景的脸色憔悴,明显消瘦了很多,「我现在是博物馆的代理馆长,要做的事情很多。你放心,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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