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按时到了。程启思选了家清静的西餐厅,人很少,很适合谈谈说说。
空气里飘着理查德.克莱德门的钢琴曲,侍者把餐单递了上来。
欧阳若兮点得很少,却要了一大壶咖啡。程启思问:「妳怎么点这么少?不会在节食吧?」
「哪里的话。」欧阳若兮笑了,「我已经连续两天对着那具尸体了,你叫我怎么还会有好胃口啊。」
程启思不在意地说:「毒杀而已,尸体算很好看的了吧。」
欧阳若兮连着喝了好几口咖啡,然后把一个文件袋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程启思。「不是,我只是累了,因为这桩案子涉及到了一群─」她又笑,「确实是一群警察跟法医,上头也很重视,所以我熬了两天夜了。」
程启思有点歉然,欧阳若兮已经拿起刀叉开始吃她的三文鱼了。「你慢慢看,我先吃了,我今天一天还没吃过东西呢。」
「好。」程启思打开了文件袋,把里面的数据抽了出来,「徐湄中的毒,是马钱子碱的毒?看来文桓的判断没错。」
欧阳若兮放下了刀叉,「马钱子碱中毒的普遍症状是身体抽搐,脖子发硬,十分痛苦。听你们对她临死前的描绘,都是符合的。」
「她可能会是透过什么样的途径中毒的?」
欧阳若兮说:「在她的胃里只发现了少量的食物和红酒。马钱子碱很难溶于水,如果放在酒里是会沉淀的,应该是和着酒里吞下去的。」
程启思想了一想。「可是,在餐桌上的时候,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琪儿斟酒的,酒都是从一个酒瓶里斟出来的。」
欧阳若兮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把验尸的结果写出来,但是具体下毒的过程,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
程启思没有说话。他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够把毒药放进徐湄的酒杯里。
「对了,」欧阳若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几片铃兰的花瓣。」
「铃兰?」程启思一怔,他觉得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徐湄身上?」
「对,在她的手袋里,几片撕碎的铃兰花瓣,所以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欧阳若兮已经站起了身,「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改天我回请你。」
程启思便招呼结帐,「我送妳回家。多谢妳了,若兮。」
他带了一份验尸报告的复印件回去,欧阳若兮很善解人意地帮他复印了一份。锺辰轩正躺在沙发里看书,看到他带回来的东西也精神一振。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程启思把文件袋朝他扔了过去。「你说得倒轻巧,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锺辰轩笑着说:「陪美女法医吃饭,难道还是苦差事?」他一边翻看报告,一边听程启思讲他从欧阳若兮那里得到的消息,突然打断了他,「铃兰?不就是那天送到我们办公室的那束花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程启思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呀,铃兰!我就觉得这名儿挺熟,原来……原来……」他又说不下去了,望着锺辰轩说,「这个,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吗?」
锺辰轩微微一笑,「我一回来,你又不肯动脑筋了。我想,这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至少也应该是个什么暗示吧。我不太相信是巧合,送铃兰花作礼物不奇怪,但是没有卡片也没有人承认是自己送的就有点奇怪了,不是么?」
「对对,」程启思连声地说,「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这是个巧合。」
锺辰轩悠悠地说:「铃兰的花语很多……可以说是幸福再来,也可以说是圣母之泪。」
程启思问:「圣母之泪?怎么说?」
锺辰轩说:「那是一个传说。亚当和夏娃听信了蛇的谗言,偷食了禁果,而森林的守护神,圣雷欧纳德则发誓要杀死这条蛇……
「他跟蛇同归于尽,而他的血所流经的地方,开出了朵朵洁白的铃兰。人们说,铃兰就是这位英雄的血液和精魂的化身,是圣母玛利亚哀悼基督的眼泪……」
他做了一个手势,「哦,真是乱七八糟的传说。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基督教的传说,我也不知道跟目前这桩案子有没有关联。
「不管怎么说,死者又不是我们的同事,她只是郑琪儿的朋友。如果说铃兰花的到来,是在暗示和象征着某些东西的话,它又是在对谁暗示?」
程启思慢慢地说:「我想,应该是给琪儿看的。送到我们那里的花,一大半都是给琪儿的。我们看到那束铃兰的时候,不
也是直觉地认为是送给琪儿的吗?」
锺辰轩沉吟着,过了一会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实际上想害的人,应该是琪儿吧。」
「怎么说?」程启思问。
「命案是在琪儿的生日宴会上发生的,而且倒酒的又是琪儿自己。」锺辰轩说。
「你我都在现场,以当时的情形而言,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琪儿的嫌疑最大。毕竟,我们这几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徐湄,完全没有杀她的动机。
「也许……也许这个送铃兰来的人,是想要把郑琪儿给送上法庭。」
程启思猛然地打了个冷颤。「有人会恨郑琪儿恨到这种地步?」
锺辰轩说:「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郑琪儿……你不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上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吗?她并不像她外面看起来那么活泼明朗的,或者说,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桩案子,就算郑琪儿不是策划者,她至少也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他望了一眼程启思,「有空的时候,我们再去她家看看她吧。」
程启思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锺辰轩一笑。「你说得也未免太难听了。」
说归说,第二天程启思还是开车去了郑琪儿家。这桩案子不仅让郑琪儿暂时去「休假」了,连同他们一部门的人还有两个法医都无所事事。
一次生日宴会给一群人放了大假,倒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别墅的小花园里,那一片桃红色的花朵依然在风里招展。
程启思远远地望着,说:「等会我一定要记得问问琪儿,这究竟是什么花。我很少见到在自己的花园里只种一种花的人。」
「这你倒是说对了。」锺辰轩说,「一般人总喜欢把自己的花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然怎么叫花园呢?
「花园的格调也许有高有低,人的爱好也会多种多样,不过,普遍来说,如果把自己的花园只种一种单一的花,往往是在心理上有某种……障碍。」
程启思皱起了眉。「不至于吧,你太夸张了。」
锺辰轩笑了笑,上前摁了摁门铃。
过了好一会,郑琪儿才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件深紫色的家居服,头发披散在肩头,没有化妆,一张脸又是苍白又是憔悴,眼下还有黑眼圈。看到程启思跟锺辰轩,她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拢头发。
「程哥,锺哥,你们来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对不起,我才起床,还没有换衣服……」
程启思忙说:「我们只是来看看妳,如果妳不方便的话……」
「不,没有,当然没有。」郑琪儿急忙侧过身让他们进去,房间里还是一片黑黑的,窗帘都放了下来。
她急急地过去拉窗帘,推窗户,嘴里解释着:「因为这里是现场,所以这两天都有同事来拍照啊什么的,我也没有收拾这间屋子。再不,你们还是到楼上的起居室坐坐吧?那里光线好,我去给你们煮杯咖啡……或者你们喜欢茶?」
她这一串话说得很快,几乎没有停过。
看到她这副样子,程启思觉得有点难受,只得说:「不用麻烦,琪儿。我们来看妳,也是想再了解下情况的……」
郑琪儿的脸色本来就不好,这时候更难看了。
「程哥,你也怀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几天我被同事们翻来覆去地问同样的问题,我真的觉得受不了了……」说着说着,她竟然掩着脸啜泣了起来。
锺辰轩责备地瞪了程启思一眼,柔声说:「别哭了,琪儿,我们来,只是想看看妳好不好,我们并没有怀疑妳。
「妳也知道,我们按规矩是不能插手这件事的,但我们还是私底下想调查,就是为了尽快帮妳洗脱嫌疑。」
他这番话还真有作用,郑琪儿抹了抹眼睛,点了点头。「我知道,对不起。」
她又扁了扁嘴,「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那天倒酒的时候,这么多双眼睛都是看着的,我真的没有做过手脚。」
「但是,琪儿,」锺辰轩说,「妳要知道,正是因为看不出是谁做了手脚,所以一般来说,人们都会认为最有可能做手脚的就是妳这个女主人。因为是妳布置的餐桌,妳安排的座位,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把视线转向妳的。
「所以,如果他们怀疑妳,妳也没有必要生气。换了妳,看到这种情况,妳也会有同样怀疑的。」
郑琪儿走到餐桌前,餐桌还保持着那天的样子,只是桌上的餐具全部都被收走作为证物了。
她怔怔地望着那张桃花心木的长餐桌,慢慢地说:「是呀,那天之后,我也一再地回想过当时的情形。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徐湄是怎么中毒的。」
锺辰轩问:「妳还有没有类似的餐具?」
郑琪儿点了点头。「餐具和酒杯,我各买了两套。」她望着锺辰轩,「怎么,你想……你想重现当时的情景?」
她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一迭雪白的盘子走了出来,然后把盘子和刀叉摆在餐桌上。锺辰轩看着她的动作,问:「那天,是妳亲自把刀叉盘子摆上的?」
「对。」郑琪儿回答。
程启思走到了那天徐湄的位置上。「是妳把徐湄的刀叉交叉放成一个X形的?」
「不,不是我。」郑琪儿立即否认,「我都是把刀叉放在盘子两边的,就像现在这样,我绝对没有把刀叉放成这样。」
锺辰轩绕着餐桌,慢慢地走着。「妳为什么会设十三个座位?这不是个吉利的数字。」
郑琪儿犹豫了好一会,看得出她有难言之隐,「……这件事,我还没有对别的同事说过。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本来,那天来的,只有十一位客人,加上我,就是十二个,正好一打。可是,突然有一个人,她本来说不来了的,却决定要来。临时我又找不到别的客人,但又不能拒绝,所以……就变成了十三个人。
「虽然我觉得有点别扭,但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不过,最后温梧没来,结果还是十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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